“姑娘莫要再猜。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小廝面露兇光,語氣突然變得急躁。
霍祈一看小廝的反應(yīng),就知他被踩中了尾巴。畢竟,只有心虛之人才會急忙用憤怒去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過她冷眼瞧著,這小廝明顯不是皇宮小廝的打扮,說話做事的風(fēng)格沒有什么規(guī)章,反倒像宮外的奴才。
按照大齊的規(guī)矩,只有成婚的皇子才可出宮開府,目前成婚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盛寵,雖未成婚,孝文帝也破例允了他提前開府。如果真是某位皇子的人,那便只可能是他們?nèi)齻€中的一個。
可究竟是這三個人中的哪一個?
二皇子和三皇子和她八桿子打不到一處,五皇子和她有些淵源??扇羰撬胍?zhèn)遠(yuǎn)侯府印鑒,大可直接找袁顯之討要,若是袁顯之發(fā)現(xiàn)印鑒失竊,也該由鎮(zhèn)遠(yuǎn)侯府直接出面來綁架她,又怎會讓五皇子親自出手?
小廝似乎是不滿霍祈的分神,冰冷的匕首又沒入血肉三分,催促道:“想好了嗎?到底說不說!不說,姑娘就只能和閻王去說了!”
脖頸傳來尖銳的刺痛,套話已經(jīng)套得差不多,霍祈也沒了耐心,她勾了勾手指,狡黠一笑:“你湊過來點,我偷偷告訴你?!?p> 小廝有些遲疑,見霍祈眸子里滿是真誠,不似作偽,最后還是把耳朵湊近。
說時遲那時快,霍祈看準(zhǔn)時機(jī),猛地抱住小廝的身體,拔下頭上的簪子,往他脖頸狠狠一插一按,等那毒液沁入肌理,她將簪子用力拔了出來,緊緊攥在手心。
頓時,小廝口中吐出鮮血,眼睛瞪得渾圓,喃喃道:“你……好狠……”或許是這毒藥藥性猛烈,不到半分鐘,小廝便手腳發(fā)軟,下巴愣愣擱在霍祈肩上。
見小廝已經(jīng)沒了氣息,霍祈手用力一推,尸體登時倒地。
看著小廝的尸體,一陣寒意從霍祈腦中爬出,順著軀干冷到腳底。她沒想到,沈聿寧給他的簪子居然這么快就起了作用。也沒想到,昨夜那張紙條不是什么惡作劇,而是真實的預(yù)言。
脖子被匕首割開了一個大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血?;羝韽?qiáng)忍痛意,用力從小廝身上撕下一塊布條緊緊綁在脖子上。
處理好傷口后,霍祈打量了一下山洞的環(huán)境,強(qiáng)自穩(wěn)住心神,分析了一下她的處境。
目前,擺在她眼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在這山洞里將就一夜,等到明天天亮,再想辦法找回營地。
第二,現(xiàn)在摸黑回去。
一寸黑一寸險,現(xiàn)在已經(jīng)天色昏暗,看不清楚路。到了夜里,龍陽峰野獸出沒,情況更加不樂觀。再者,她第一次來東雁嶺,根本不認(rèn)識路,貿(mào)貿(mào)然跑出去無疑是送死。
怕死的霍祈果斷選擇第一種,好歹這山洞能夠遮風(fēng)避雨,暫時還是安全的。
既來之則安之,打定主意后,霍祈也沒那么害怕了。
不過,她孤身一人在這山洞,又沒武功,總得找點能防身的。目光掃視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小廝的手上。
霍祈從小廝僵硬的手中挖出匕首,往腰間一別,又從小廝的腰間身上摸出一個火折子。
她擦亮火折子,往洞口走去。
樹旁有一匹馬正悠悠吃草,馬背旁邊還掛著一個箭筒,想來是剛剛那小廝留下來的。
霍祈往前頭走了幾步,本是想撿些能吃的果子果腹,不料,透過密布的叢林,卻隱隱看到不遠(yuǎn)處有火把在移動。
她心中一凜。
既然有火把,就一定有人煙。這東雁嶺本來就不是尋常獵戶能進(jìn)的,難不成是宮中哪個皇子?
霍祈一喜,天無絕人之路,若是能找到大部隊一起回去,她自然就安全了??赊D(zhuǎn)念一想,今日這小廝恐怕就是哪個皇子派來的,她若找錯了人,就等于是羊進(jìn)狼窩,死了還幫人數(shù)錢,還是先觀察為妙。
打定主意后,她貓在樹叢里,密切地監(jiān)視著前面火把的一舉一動。
沒過多久,那光亮離她越來越近,兩個人影逐漸出現(xiàn)在霍祈視野。定睛一看,是兩個小兵模樣的人,身上的騎裝顯然是宮中服制,是禁衛(wèi)軍無誤。
一個高個兒小兵嘟囔道:“今兒個真是奇事一件,竟然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七皇子獵了黑獅?!?p> 竟然是沈聿寧獵下黑獅?
霍祈聽后,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一瞬間的怔愣后,她又繃緊神經(jīng)聽著小兵的談話。
“嗐,誰說不是呢?今日你瞧見崔將軍的反應(yīng)了嗎?七皇子遇襲,崔將軍看起來比誰都著急,平日里也未曾見這二人有什么關(guān)系!”矮胖小兵感慨道。
“上面人的事情,還是少議論為好?!备邆€兒小兵打量了一圈四周,好似是擔(dān)心隔墻有耳。
“你說得是,咱們也趕快回吧,看時辰,將軍和七皇子也該回去了。若是被崔將軍知道咱倆偷著出來烤肉打牙祭,皮都得給我們剝了!”
聽了小兵的談話,霍祈大喜過望。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辛辛苦苦尋了崔信好幾天,不想竟在這碰上正主了。
見兩個小兵已經(jīng)快要遠(yuǎn)去,她隨手撿了一個石頭往前面狠狠一擲。
“誰?”
兩個小兵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驚呼,連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手緊緊按住腰間佩劍,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一舉一動,卻不想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從草叢里冒了出來。
心中轟然繃緊的神經(jīng)微松,兩個小兵翻身下馬,其中的高個兒小兵指著霍祈惡狠狠大喊道:“哪里來的黃口小兒!報上名來!”
“這位郎君是問我嗎?自報家門,吾乃寧國公府小姐霍祈?!被羝碇噶酥缸约旱谋亲樱嶂^嘻嘻一笑。
“寧國公有這么個女兒?怎么會出現(xiàn)在龍陽峰?”
“我聽說寧國公好似是有個美若天仙的女兒,只是不常出門?!?p> 兩個小兵互相咬耳朵,高個兒小兵打量了一下霍祈的外貌,確實風(fēng)姿出眾,但心里的疑慮還是未曾消散,突然冒出個人自稱寧國公府的人,空口無憑,是誰都沒辦法立刻相信。
霍祈似乎是瞧出了小兵的疑慮,嘆了口氣,順坡而下走至小兵面前,掏出腰間的腰牌一晃:“這下總該信了?”
矮胖小兵定睛一看,確定了霍祈的身份,不解道:“姑娘,你不在東雁嶺外頭賞景,跑到龍陽峰來干什么?這塊兒可不太平?!边@小兵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看霍祈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忍不住諄諄教誨。
“我來尋崔將軍。聽說崔將軍英明神武,威風(fēng)凜凜,故而來此參觀。”霍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爽朗一笑。
矮胖小兵好心,高個兒小兵卻沒那么容易被糊弄:“姑娘,你這脖子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霍祈一愣,摸了摸脖子,原本的布條已經(jīng)被血浸透,手指摸上去還有些粘膩。想必是傷口看起來駭人,讓這小兵覺得自己是什么亡命之徒了。
她訕笑道:“嗐,剛剛不小心被樹枝割傷了脖子?!?p> “剛剛聽兩位郎君的意思,你們可是崔將軍手下的人?崔將軍是個了不得的大英雄!二位郎君既然跟著崔將軍做事,必然也是天下頭一號大善人。二位不知如何稱呼?”霍祈一番連吹帶捧。
這姑娘……怎么瞧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兩個小兵面面相覷,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高個兒小兵還是開了口:“我叫張麻子,他叫李螃蟹?!?p> “兩位郎君好?!被羝碜饕居樞?,“二位既是崔將軍的人,能否行個方便帶我去見見崔將軍?”
李螃蟹憨笑:“方便!方便!俺們將軍的大部隊就在前面,姑娘可與俺們……??!”
還沒等李螃蟹說完,張麻子暗地里掐了李螃蟹一把,搶過話頭:“姑娘,這恐怕不行。我們兩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姑娘,說出去像什么話!”
張麻子對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還是有些疑惑,誰知道是不是冒充霍家大小姐?萬一出了什么事,還得他們擔(dān)責(zé)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位郎君,你不必拿我當(dāng)小姑娘看,就拿我當(dāng)個人看就成,”霍祈看出了張麻子的顧慮,游說道,“若真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荒郊野嶺,出了事,崔將軍可是圍獵總駐守,能置身事外嗎?你們又能逃脫得了干系?”
張麻子面露難色:“這……”
“我不過是想見見崔將軍的英姿罷了,保證不給二位郎君添麻煩,到時候見了崔將軍,我定然會為二位郎君美言一番,報答二位郎君搭救之恩。至于兩位郎君打牙祭的事情,我自然也保密?!被羝硇ξ?。
李螃蟹一驚,偷偷打牙祭這事兒也被霍祈聽到了?他只好傻望著張麻子,看看他有沒有什么對策。
短暫的沉默后,張麻子松了口:“行吧,只是我二人騎馬,恐怕沒有馬車能帶姑娘一道。若姑娘和我們同乘一騎,也不合規(guī)矩,這可如何是好?”
“無礙,我有辦法,你們等著?!被羝碚A苏Q?。
說完,霍祈朝著原本的山洞跑去。一溜煙兒的功夫后,霍祈牽著一匹馬走到了兩個小兵面前。
張麻子看著那比霍祈還高上半人的馬,有些為難:“姑娘敢騎馬嗎?”嘴上說著,腦海中卻已經(jīng)想象出霍祈摔個狗啃泥的場景。
話音剛落,只見霍祈翻身上馬,利落瀟灑。手一抖韁繩,雙腿狠狠夾了一下馬腹,馬兒發(fā)出一聲嘶鳴。
她粲然一笑:“兩位郎君前頭帶路?!?p> 張麻子:“……”
說走就走,三人沿著小徑一道跑了小半個時辰,終于接近崔信的大部隊。遠(yuǎn)遠(yuǎn)望去,前面人頭攢動,火把照明了整個龍陽峰,估摸著有幾十人。
正當(dāng)三人想加速朝那光亮處趕去,突然,遠(yuǎn)處有人大吼一聲:“七皇子!崔將軍!有埋伏!”
眼抬山河
有人在看嗎?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