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界就像是一層微弱妖力織就而成的薄膜,肖雨從其中穿過之時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阻力,只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種感覺仿佛是被一股十分強大的目力瞬間掃邊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發(fā)絲都沒有被放過。
這是一種被瞬間納入監(jiān)視的感覺,只不過這種感覺只持續(xù)了一息,在身體穿過游界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游界內(nèi)外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從妖域內(nèi)向火黎國郊外看去與之前并沒有什么不同,依然是一片荒蕪的環(huán)境。
可踏入游界之后,界內(nèi)的景象卻與界外有著天壤之別。僅僅一界之隔,踏入此地之時,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置身于無盡森林深處。
之所以說是深處,是因為此時剛踏入此地,肖雨便再也無法辨認(rèn)方向,直覺四周皆是林子。
抬頭看去,十余丈高的參天大樹比比皆是,遮天蔽日地鋪滿四周,從樹木之間只能隱約看到微弱的月光。
這是當(dāng)前這片林子中最為茁壯高大的植被,而在大樹之下,更是有矮木,矮木之下更有灌木。腳下之地,濕漉漉的草地和貼地的矮小植被更是不計其數(shù)。
這是在近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中肖雨唯一能夠看清楚的東西。
而她本能屏住了呼吸,傾盡所有感官去感受一切動靜。
這里最多的便是風(fēng)聲,時而有蟲兒或者什么東西拍打翅膀從身邊略過,也會讓大家心跳加速,呼吸停滯。
此時突然有一只小獸從林間穿過,好奇地停留一瞬,露出暗紅的眸子迅速看向他們,卻在瞄到大灰的時候渾身一震,逃命去了。
可那小獸還沒竄出幾米,就聽一聲低吼傳來,那小獸發(fā)出凄厲之音,顯然被更大的一只妖獸捕食了。
那只較大的妖獸,幽綠的眸子將自己的身形朦朧映照,露出脊背上的瘆人的芒刺,就在離肖雨他們不遠處開始瘋狂進食,獸眼時而警惕地看向四周。
血肉和骨頭撕碎后被吞咽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這里實在是太黑了,每一幕不能看清的東西在腦補之下都變得十分可怖,令人本能地汗毛豎起。
正當(dāng)眾人驚恐之時,不知何時林中的風(fēng)聲消失了,四下不覺中變得寂靜無比。
可這種寂靜僅僅持續(xù)了一小會兒。
“嗞?。。 ?p> 一陣無比尖銳的嘶鳴劃過天際,從頭頂?shù)膮⑻齑髽渖匣瓒^,低空飛躍中狠狠撥開了一排樹木,眾人也得以在這無盡森林中見得一縷月光。
借著渾濁的光亮,那天上妖獸的輪廓便清晰無比得被映照在頭頂?shù)纳n穹之上。
那是一只三尾矛頭,此獸鷹頭鳳尾,身子卻如蟒蛇,長滿鱗片卻又似沒有骨骼,眼下它不知是吞食了什么,還有東西在它腹中劇烈掙扎。
仿佛正是它吃掉的東西使其痛苦不堪,柔軟的身子不斷甩著三條長尾,將頭頂?shù)臉淠局θ~盡數(shù)拍碎,簌簌地向地上砸去。
而這聲響不僅使得本來藏匿無息的妖獸們一個個全都被炸了出來,也驚得眾人身下的馬匹開始嘶鳴亂竄。
不過隨著嘶鳴聲逐漸遠去,馬匹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此時眾人才舒了一口氣。
“姐姐,我怕?!?p> 肖雨身后傳來路依然小心翼翼的聲音,由于還記著狐桃兒入林前叮囑的話,她的聲音小到也只有肖雨才能聽得見。
不僅是路依然害怕,其實肖雨心中更是要嚇破了膽,這種被困在黑暗中,不知周圍情況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太恐怖了。
可她還是將路依然的馬匹拉近了一些,試圖給對方一些安全感。而轉(zhuǎn)過身來時,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秦臨以與她并排在了一起。
這時,狐桃兒聞著味道,同時頭朝四周緩緩轉(zhuǎn)動。
“這里是那頭三尾矛頭的領(lǐng)地,這只母雞可真是可惡,見我們來了就開始鬼叫,分明是吃飽了撐的!在林子外圍就遇到了它,算我們倒霉,我們別理,不要出聲,跟著我往前走?!?p> 這只三尾矛頭的出現(xiàn)讓狐桃兒有些不悅,按照她的計劃,在剛剛?cè)肓种畷r最忌諱的就是發(fā)出這么大的動靜。
這一點他們本來是做到了,可偏偏被這只“母雞”給破壞了計劃,此時她心中對這只三尾矛頭生出一絲恨意。
望著妖獸遠去的方向,狐桃兒眼底逐漸亮起一抹紅色妖光,眸中隱約有狠戾的殺氣流露。
她盯著天空看了稍許,拍了拍大灰繼續(xù)朝著林中踱步。
她們所在的地方處于無盡森林偏北方的外圍,狐桃兒心中有些疑惑,那三尾矛頭出現(xiàn)的時候有些詭異,此時本應(yīng)是她進食和休息的時間。
可她心中也只是納悶,又想不到什么,覺得只是巧合而已。因此,她朝著肖雨投去一個令對方十分熟悉的目光,那是在提醒肖雨,要保持警惕和小心。
肖雨敏銳地覺察到那眼神,喉中咽了咽口水,右手已經(jīng)朝著斷界中的雪劍探去。
而一直在大灰身上的林可青此時在黑暗中也是眉眼低垂,因為打她進入到這林子開始,就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陰氣。
只不過那氣息太過纖細渺小,她還無法判定,但也提醒了狐桃兒,此處恐怕有更多的詭異之處。
果不其然,此時天空又一陣長鳴劃過,在眾人身后猛然有大片颶風(fēng)刮起,那颶風(fēng)卷著剛剛被破壞的樹木殘軀,朝著在隊尾的鹿家兄弟席卷而去。
鹿垚大驚失色,眼看著幾根大腿粗的枝干就要拍向自己的弟弟,只見他右手突然出現(xiàn)一把鋒利大斧,朝著鹿淼身后砍去。
也幸虧他反應(yīng)快了些,那些東西也只是在鹿垚身上和他的手臂上割了幾個口子,并沒有造成什么致命的傷害。
“大哥,我沒事,你怎么樣!”
那鹿淼口中喊著,一把長杵已在手中,繞到自己哥哥之后,警惕地看向四周。
狂風(fēng)穿過之際,那三尾矛頭瘋了似的從眾人身后的來處迅速飛來,竟在他們頭頂金三丈處低空滑行。
不知是在示威,還是捕獵時失手沒有對準(zhǔn)。
“呵呵,我就知道這個蠢貨肯定會回來!”
而這三尾矛頭的行為也徹底將狐桃兒激怒了,對方再次挑釁,若再不讓她知道些厲害,恐怕外圍這一段路都不會好走。
如此想著,狐桃兒口中獠牙隨著她咧嘴不覺露了出來,發(fā)出了極低的獸音,而她的眼,也比方才更加妖冶猩紅了些。
“大灰?!?p> 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長出了尖利的指甲,正輕輕揪著大灰頭上的毛發(fā),時而還收回手,將指尖的灰毛吹落。
她倒是不緊不慢,悠閑得很。
“去,把她吃了?!闭f著,狐桃兒的手朝著大灰腦袋輕輕一拍。
這個命令大灰好像是已經(jīng)等待了許久一般,無比安靜的空氣中隱隱傳來他吞咽口水的咕嚕聲。
大灰雙眸如兩盞永不熄滅的明燈,在這樣漆黑的夜里終于不再隱藏,隨著他的幾聲低吼,那雙巨大的眸子終于亮了起來。
那是一雙嗜血之眼,冰冷而充滿殺戮。
此時那雙眼半瞇著看向空中的三尾矛頭,正如當(dāng)初肖雨親眼見到的對戰(zhàn)花刺鬼時那般冷冽無情。
“坐穩(wěn)了,我們要起飛了!”狐桃兒換成柔聲,朝著身后的梅玉兒低聲道。
梅玉兒聽罷興奮地嘴唇微張,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十分聽話地從身后摟緊了狐桃兒的腰。
與此同時,落滿樹木殘軀的大地上,大灰的四肢上妖力彌漫,猛然蹬地發(fā)出一聲巨響,早已直沖天際。
梅玉兒只覺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狠狠托起,速度太快了,她頭頂著強勁的夜風(fēng)竟只能半睜著眼。
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三尾矛頭已在她眼前。下一刻,一聲皮肉劃開之音傳來時,大灰的鋒利巨口已深深陷入了三尾矛頭的身軀。
與此同時,地面上的肖雨早已轉(zhuǎn)過身來,她的長劍劃破冰冷的空氣,正隨著她靈力的注入發(fā)出低鳴,準(zhǔn)備迎接正悄然靠近的那一雙雙幽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