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綿延纖云繚繞,湯水沸騰滾落涯澗,激起白蓮高十丈!
此間深林鳥獸,或作犀渙散,或倚葉而俯瞰,千層滔天浪中,與磐石共候者雙眸微合,旁身神識借世而歸昔。
柳蒲站起身,抖了抖僵硬的雙腿,扭動脖子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他以這個怪異的姿勢在這里潛伏了數(shù)日。
亂蓬的頭發(fā)甚至被鳥雀用于筑巢,見到自己辛苦建造的巢穴突然動了起來,鳥媽忍不住嘰喳起來,而那盤坐在瀑布底的人影卻還是毫無動靜。
頂著鳥媽的巢穴,柳蒲翻身下用于躲藏的樹梢,他已經(jīng)可以肯定那磐石之上的人影已經(jīng)進入了閉神狀態(tài)。
三步并兩步跳到那滔天千層白浪前,柳蒲頓住了腳跟,跟在他后面的鳥媽更是被這浪中透露出的寒氣所逼,不得不放棄了辛苦筑的巢。
不會錯,這恐怖的白浪中透露的寒氣確實就是忘川的陰寒。
瀑布從山澗中落下,斷崖高足百余丈,不知其源從何,水中咄咄寒氣刺骨,似有枯骨亡魂啃咬,擊水聲哀轉(zhuǎn)九絕,空谷傳響。
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有忘川之水落于頑石之上,定睛看去,那廝寒氣頃刻間洞穿頑石,其中似有亡魂作祟,恍惚間如白影一剎!
“不愧是冥界之水,忘川。司路鬼魂,必經(jīng)忘川;觀即視,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p> 柳蒲吸了吸鼻子,這水乍看與一般激流無差,但只稍用一片柳葉撫上眼眸;傳言樹木亦有陰陽之分,柳葉為至陰之物,以其撫眼可見污穢之物。
果不其然,再次睜眼看去,原本還是一片湍急水流的忘川已然露出真面目,其中看似澄澈花白其實赤紅污濁,無數(shù)的白骨在河床若隱若現(xiàn),其下掩埋亡魂不計其數(shù)。
尸塊腐爛及其膿血的臭腥,陰寒至深的血霧彌漫整個河谷,如一只只張牙舞爪的可怖亡者,粉碎了被忘川所觸及的一切,哪怕磐石也無法抵擋。
于血霧最濃密的中心,那盤腿而坐的人影仍巍峨屹立,好似絲毫沒有受到忘川亡魂和至深陰寒的影響。
“啐!”
“真不明白這妖獸為何會喜歡在忘川河水中睡覺,咳咳!這味道真夠上頭的,還是快點摘到彼岸花回去比較好?!?p> 捏著鼻子,柳蒲小心翼翼的踩著河畔的鵝卵石,竭力不讓忘川的水落到身上一丁點,因為哪怕一丁點,其中的陰寒之力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越是接近中央,那血霧愈是迷亂人眼,這是忘川里的亡魂在蠱惑人,來給他們墊背;柳蒲自然不會上當,這種伎倆他已然見慣。
但是亡魂的數(shù)量實在龐大,不得已,柳蒲從背后抽出一根馬鞭,花白如紙錢般的羽件被掛在前端,馬鞭通體是黑中透紅的細長狀。
“喝!打!還不退下!”
吆喝了幾聲,那馬鞭好似延長了一般,伴隨著柳蒲的揮舞在血霧中清掃出一條道路來!
而忘川中的亡魂明顯受到了某種威懾,懼怕的不再用障眼法迷惑人心,而不知好歹的幾個一靠近柳蒲瞬間就被馬鞭抽的灰飛煙滅。
沿著這條開拓出來的道路,他一路小跑,快步跳到一塊石板上,越是行向至深,糾纏的亡魂愈是多起來,馬鞭的威懾力也逐漸減弱。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亡魂聚集過來,柳蒲可不想變成他們的一員,馬鞭朝著空中一甩,延長的前端就勾住了從山澗中生長出來的山藤。
“下去!滾蛋!”
雙腳一頓亂登,這才將掛在自己腳踝上的一個亡魂甩開,只不過可惜了自己半月前買的草鞋,被那該死的亡魂一連抓了下去。
草鞋落在那盤坐在血霧之中的人影旁,柳蒲的心瞬間跳到嗓子眼,不氣不敢出的盯著那個人影,生怕它突然醒來。
不過還好,那妖獸似乎閉神狀態(tài)格外專注,并沒有注意到一只草鞋落到了身前,很快那草鞋就被忘川的陰寒撕爛,柳蒲也才松了口氣,連忙順著馬鞭往上爬。
又沿著山藤往上爬了一段距離,借著一塊凸出的石頭,柳蒲借力跳到忘川的上方,山澗的半中,有一處夾縫剛好能容納一人通往。
沒有多想,柳蒲便側(cè)著身進入夾縫之中。
“于忘川上九丈,有小徑往彼岸,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shù)十步,豁達開朗?!?p> 果不其然,再往前就來到了一處異常開闊猶如世外人間的地方。
此處紫煙繚繞,有如香爐貫虹,不見其頂,卻明朗依舊猶如灼灼日照,立于其中宛若置身于世界之外,綿綿茵草上有百花煞白,遠觀似乎雪落人間。
不知不覺張大了嘴,感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柳蒲久久不能自已。
行走于這草地之上,每一腳都像踩在棉花上,不遠處就是雪白的彼岸花叢,傳言彼岸花乃冥界之花,冥界十年,人間一年,花色蒼白是映射人骨的顏色。
“還真是長相奇怪的花?!?p> 柳蒲嘟囔一句,便從身后拿出一口布袋來,伸手便摘下一朵彼岸花來,而那剩下的光禿花梗眨眼間便枯萎死去,懨懨的倒下沒入土地中。
正感嘆于這種冥界之花的神奇,柳蒲就感覺拿著花的手突然奇癢無比,再看去,自己的手就和那花梗一樣眼看就也消瘦下去。
大叫一聲后,那摘下的彼岸花就被手忙腳亂的扔到地上,而它所接觸到的草地瞬間也枯萎死去,就連土地也出現(xiàn)龜裂。
“這彼岸花,被摘下后會吸收觸碰到的生命體?”
柳蒲甩了甩麻袋,深吸一口氣,將布袋罩在手上再次伸手去撿地上的彼岸花,這一次確實沒有發(fā)生其它狀況。
暗暗松了一口氣后,耳朵敏銳的他突然聽到了若隱若現(xiàn)的慘叫聲,不用多想,一定是其它人也找到了忘川,此刻正在被忘川中的亡魂糾纏。
柳蒲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匹,他飛快的將一株株彼岸花采摘下放進布袋中,彼岸花一摘下來就是死物,那尚且在花梗上的彼岸花也會被摘下的彼岸花吸收。
方才不小心弄掉的一株彼岸花就已經(jīng)害的柳蒲浪費了許多,不過眼下這些應(yīng)該也足夠他換上一頓賞錢。
不過布袋的容納終究有限,很快就裝不下了,但是彼岸花如此珍貴的東西,怎能讓外面那幫人也輕易拿到?
思索了一番,柳蒲想到了一個損招,他壞笑一聲,伸手就朝著剩下的彼岸花去。
山腳下,已然黃昏,滿載而歸的柳蒲倚靠在櫥窗前,跟藥店賬房攀談著。
“十朵彼岸花,你當真弄到了?”
“呵,那可不止十朵?!?p> 賬房男子的眼睛瞪成魚眼,就好像要掉出來一樣,難以置信的看著柳蒲拿出一個布袋,打開一看,里面裝滿了蒼白的彼岸花!
“你這些都能照收嗎?”
“收收收!”
“藥小郎?快過來,把這些彼岸花拿去給掣藥先生看看?藥小郎?”
賬房對著屋里喊了喊,但是半天不見其身影,反倒是一個老先生走了出來。
“嚷嚷什么?藥小郎給人送藥去了,什么東西我來看看?”
“掌柜?是,是這位客人要出售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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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墨陌
我寫得輕松點,大家笑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