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纏弄著絲線:“戲演完了?”
蘇酥抿著唇瓣:“我毀容了?!?p> 王老太眼眸輕撇,“過敏就過敏,毀什么容?!?p> 小姑娘自怨自艾的用小鏡子照著自己的臉:“我必須要去外面的醫(yī)院看看,不可以留疤才行。”
王老太看著她這幅天塌下來的模樣,去房間搗鼓了兩片藥膏蓋在她的臉上。
很刺鼻又難聞的味道,蘇酥抬手就想要拽下來,被王老太給按住,“不想留疤就別亂動?!?p> “早晚各一貼,兩天就能好。”
聞言,蘇酥馬上就不動了,聽話的不能再聽話,小心翼翼的問:“真的兩天就能好嗎?”
王老太:“覺得不可信可以不貼?!?p> 蘇酥笑盈盈的去摟住她的胳膊:“我相信?!?p> 小姑娘自來熟,像是個嬌氣的小太陽,軟軟糯糯的要幫王老太纏線。
王老太看她那做著精美指甲的手指,拍掉她的手,“你的手不適合,別弄壞我的絲線?!?p> 蘇酥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王老太的手指,沒什么遲疑的就拿起了旁邊的指甲刀給剪掉,“沒事兒,我剪剪就好了?!?p> 王老太看著她的動作,唇瓣微動,“不……”
“咔嚓”,“咔嚓”……
蘇酥已經去到一旁修剪了。
王老太眸光微頓。
謝珩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幕都看在眼底,緩步走到王老太面前,將公司給出的優(yōu)渥條件說了一遍,并且鄭重的表示:“我們公司雖然做的是生意,但絕對不會辱沒了這項技藝,您若是有意,可以擔任首席顧問,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第一時間叫停工作,您覺得如何?”
誠意給足了,但王老太卻依舊沒有松口。
只是在謝珩再次勸說時,不咸不淡的問了句:“你跟那個小姑娘是一對兒?”
謝珩溫煦的詢問:“這似乎與我們商談的合作沒有什么關系?!?p> 避而不答,就是答案。
王老太作為過來人,對謝珩很是不喜,“你這種人老婆子我見識的多了,典型的無利不起早,冠冕堂皇的話說了再多,一旦觸及利益上的事情,就會翻臉無情,冷心冷情?!?p> 謝珩溫和的笑容不變,“商人重利才能為雙方創(chuàng)造想要的財富,老人家這并不是壞事,現代社會的發(fā)展需要商人,您不必如此排斥。”
“奶奶,你看,現在可以了嗎?”
蘇酥舉著自己修剪的弧度完美的指甲笑盈盈的給她看。
一副求夸獎的模樣。
大概每人能對這樣燦爛明艷的笑臉無動于衷,當蘇酥再來幫忙時,王老太沒有再阻止。
就這樣幫忙了一天,到了晚上,總算是得到了王老太留她吃飯的邀請。
但也只是邀請了她。
蘇酥看了看一旁的謝珩。
謝總理了理袖口,對著王老太略一點頭,風神蘊藉的雅人深致,“老人家,那就不打擾了。”
“不可以讓謝叔叔也留下嗎?”
蘇酥扭頭問王老太。
王老太:“他是你……叔叔?”
蘇酥輕輕的剮蹭下鼻梁,“不是,他比我大,我就這么叫他了,是……愛稱。”
王老太卻意味深長的告訴她,“一個男人年紀輕輕就能靠自己爬上總裁的位置,白手起家,就意味著愛情在他們的世界里毫不重要。
向上爬的過程,已經泯滅了他們對于人性的期待。做不到冰心冷情,他就會死在向上攀登的階梯里。你以為跟他談的是情愛,他心中裝的卻只有利弊權衡。”
蘇酥臉上的笑容僵了下,“謝叔叔……他不是那樣的?!?p> 是與不是,王老太沒有再多說。
晚餐是具有地方特色的三菜一湯。
蘇酥就在一旁幫忙洗洗菜,王老太掌勺,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蘇酥很給面子的吃到肚子鼓鼓。
餐后,她懶洋洋貼著藥膏,躺在院子的搖椅上看星星:“奶奶,你為什么不愿意把緙絲的技藝發(fā)揚出去???”
王老太喝著泡的花茶,“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不能讓你們糟蹋了老祖宗的東西?!?p> 蘇酥點頭:“嗯,做生意的人其實不太會關心文化和傳承,他們只關心怎么樣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我也不喜歡跟他們打交道?!?p> 王老太看向她:“你這姑娘是個傻的。”
蘇酥:“……”
好好聊天不好嗎?
為什么要人身攻擊?
“你跟你口中的那個公司是什么關系?”王老太問她。
蘇酥如實回答:“是我們家的,但是我不怎么管事,我家里讓我跟謝珩長點見識。”
不是學習管理,而是長見識。
免得日后旁人說起蘇平山的女兒一點生意上的事情都不懂,嫁不了高門大戶。
畢竟現在商業(yè)聯姻除了看看家底,還要看看男女雙方的能力,是不是能挑起大梁。
王老太沉吟許久,沒再說話。
只是在回樓上時,蘇酥聽到她壓抑不住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奶奶?!彼驹跇窍潞埃澳銢]事吧?!?p> 王老太讓她回去。
蘇酥走出小樓時,昏黃的路燈下斜靠著一個抽煙的頎長身影。
謝珩跟她說:“我們明天回去。”
蘇酥詫異的看向他:“可是,奶奶還沒有答應簽約啊。”
謝珩:“他兒子簽了。”
蘇酥沒有反應過來:“什么?”
修長指尖捏著一支香煙,繚繞的煙霧模糊深邃的眉眼,“兩個小時前,一百萬,王大簽了買斷協議。”
蘇酥搖頭:“協議沒什么用,重要的是手藝,不然那不就是個空殼,沒有作用?!?p> 可謝珩告訴她,緙絲傳統(tǒng)的手藝,王老太因為身體原因,擔心失傳,進行了詳細的文字記錄。
而那本厚厚的記錄本,就在謝珩的手上。
蘇酥看著他,沉默了良久良久,她問:“謝叔叔,你讓我勸說奶奶,是在牽制她的注意力是嗎?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從奶奶這里下手,只是在利用我?”
硬挺的皮鞋捻滅地上的香煙,他說:“以最快最簡單的方式達成目的,是你要實踐的第一課?!?p> 淡漠到近乎沒有人類的情感。
蘇酥知道他說的很對,所以這是她為什么不喜歡從商的根本原因,商人的冷漠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
“你這樣拿走的,是她一輩子的堅持?!?p> 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