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瞎搗亂
跳蚤市場一向都是買東西的人自己掌眼，賣家主動挑明的，當真是少之又少。
何況宋代的玳瑁釉在市面上的確少見。
就算不買，也不妨礙有人擠上去圍觀。
“識貨的行家可以看看，這工藝，這紋路，平常沒個八九萬，根本拿不下來。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要買的抓緊時間?！?p> 顧銘原本想拿回去退，那老板卻一改當初和顏悅色的模樣，差點拿掃把把他掄出來。
邊掄還邊叫喚：“哪來的臭瘋子，拿個贗品想來我店里裝買錯東西來坑錢，你爺爺?shù)男量噱X也是敢肖想的嗎？”
沒辦法，自知這破杯子，拿到拍賣行還要經(jīng)歷一系列的審核，難保不被發(fā)現(xiàn)是贗品。
而跳蚤市場就不同了，連三叔都要捧在手里仔細端詳才能識別出來，干脆拿來賭賭運氣，指不定就騙出去了。
只是由他出面，要是東窗事發(fā)，被追究起來也實在麻煩。
花錢找了個能說會道的地痞流氓，拍賣會結(jié)束，就立馬跑路。
只等對方帶好消息回來。
別看這尖嘴猴腮的人的樣貌不咋滴，嘴巴皮子確實是能說會道。
幾句話就趕得原本還有點猶豫的買家，爭先恐后地叫起價：“五萬，這品茗杯我要了?！?p> “五萬算什么，小兄弟，我多加五千，等會兒再私底下給你兩千塊的紅包，既能促成這樁生意，又能多賺點外快，你看成不成?！?p> “去去去，我還當是多少，一口價六萬，再多就不值這個價了。”
爭論聲起伏不休。
尖嘴猴腮的混混笑瞇了眼，壓根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居然如此順利。
最終，還是一個大哥以七萬八千的價格，拿下了品茗杯。
其他人倒也不是沒錢去爭，只是人家都說了，保底也就才八萬，多爭這一塊兩塊的，也沒什么太大的意義。
大哥倒是看得極淡，沒想到自己居然能突破重重包圍，搶到這么好的杯子，整張臉都笑開了花。
急急忙忙就要伸手去驗貨：“讓開讓開，先給我看看品茗杯的成色，沒問題的話，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p> 混混心下一驚，雇主可是特意囑托過，絕不能讓人近距離觀察。
雖然京市僅憑觀看就能識別出真?zhèn)蔚模緵]幾個，但保不齊，這位大哥就其中之一。
見他半天愣在原地沒反應(yīng)，大哥有些著急：“我又不會把你的東西碰壞，就算碰壞了，本就是我要買的東西。沒有規(guī)定，買家連貨都不能驗吧？”
難不成是覺得自己出價太低，臨時又反悔了？
做生意時最忌諱的就是臨時反悔。
可畢竟貨也沒交到他手上，錢也沒掏出去，即便是臨時反悔，也沒有反駁的借口。
大哥拍拍衣袖，只能自認倒霉。
混混見他要離開，咬了咬牙：“誒等等，我也沒說不讓你驗貨，這個價格的確算得上是賤賣，我也是怕一單生意沒做成，把杯子哪哪碰壞了?！?p> “這樣吧，看可以，但是絕對不能上手去碰?！?p> 賣古玩的，多的是各種稀奇古怪的刁難事項，大哥也沒放在心上，欣然同意了下來。
到底是當初古董店老板，千方百計找出的高仿贗品，材質(zhì)和工藝上，選的都是十足十的料，要不也沒法，把顧銘給蒙過去。
大哥接觸過幾件古玩，倒也有那么一點點基礎(chǔ)。
仔細端詳后，確定品茗杯表面和內(nèi)里沒有細小的裂紋后，爽快掏錢。
“行，七萬八千是吧，喏，你先點點清楚。”
接過厚厚一疊紅色票子，混混指腹在舌尖上沾了沾口水，摩挲了幾秒后，迅速翻動錢張。
數(shù)好后，將品茗杯裝進木質(zhì)匣子里。
一個覺得自己超額完成了雇主的交代，沾沾自喜，一個覺得以這么便宜的價格，就拿下宋代玳瑁釉的杯子，努力控制著內(nèi)心的雀躍。
雙方視線接觸時，都無比滿意。
李秀君倒從來不是個樂于助人的性子，只是看不得，顧銘能落得好。
“等等，我認為，這個品茗杯是假的?！?p> 假的？
大哥迅速抽回紅色票子，原本滿是笑意的眼神里，多出幾分謹慎。
買古玩最忌諱的就是買到贗品，不管這小丫頭的話里有多少真假，總得先弄個清楚，畢竟沒人愿意平白當個冤大頭。
錢明明都交到自己手里了，混混被這一變故弄得沒反應(yīng)過來，冷不丁沒握緊，還真讓大哥奪過去。
“哪來的毛丫頭瞎搗亂！”混混兇神惡煞地舉起鐵棍，就要往她身上招呼：“滾滾滾，別耽誤老子做生意?！?p> 李秀君身子往邊上閃避，成功躲開：“不做不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既然是真的，你何必怕我說?！?p> “什么虧心事，我這品茗杯比真金還要真，你突然蹦出來，張口閉口就說它是假的，家里大人怎么帶的，沒點教養(yǎng)。”
看熱鬧的人里不乏有些商販，跟著指責。
本來貿(mào)然開口，李秀君就打算提點大哥幾句。一扯到家教問題，頓時被惹火。
“比真金還真？沒點教養(yǎng)？我倒是不知道，這年頭賣贗品的，一個個都這么囂張，誰能比得過你的黑心腸。”
正好戳到了混混的痛處。
他一擊不成，惱羞成怒，拿起鐵棍就要再敲過去。
大哥攔住了他的動作，懷疑的確有什么貓膩：“小姑娘你盡管說，就算說錯了也沒關(guān)系?！?p> 七萬多塊也不是動動嘴皮子就這么好賺的，要是花錢搬回去個假貨，還不得后悔到死。
這姑娘年紀看著小，可聽她說說頂多就花點時間，要是有道理，自己也是撿著了便宜。
“眾所周知，玳瑁釉獨特的玳瑁狀斑紋，是因為生坯掛鈾后，入窯焙燒后，掛一次膨脹再重燒時，釉面產(chǎn)生的龜裂、流動和填縫?！?p> “大家仔細觀察這個品茗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摸著下巴，大哥面露沉思：“黑黃的斑紋交織得極為整齊，正好能說明宋代燒窯技術(shù)的高超啊?！?p> 混混聽得一知半解，不過不妨礙聽到大哥的贊嘆聲，忙不迭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