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城座落在一片廣沃的原野上,郁林江在城前浩浩湯湯向東流去。洛儂和奕奇走到城門前已過了午時(shí),早已饑腸轆轆,一進(jìn)城門,已顧不得看城里的繁華,先找了個小面攤要了兩碗面,吸哩呼嚕地吃起來。
奕奇食量大,一碗填不飽肚又要一碗。洛儂先吃完,先去付了賬,回來看著奕奇津津有味地吃著第二碗,奕奇瞟了他一眼:“你這么大個人只吃一碗,飽不飽?”
洛儂說:“出門在外,行腳走路吃個半飽就可以,吃太飽走路有傷脾胃?!?p> 奕奇搖頭嘆氣:“唉,你呀,吃飯都有一套大道理,累不累啊?我這人特簡單,走路呢不委屈自己的腳,盡量走平路;吃飯不委屈肚子,盡量吃飽。誰知道明天怎樣?所以我是今朝有食今朝飽,莫待明朝食不了?!?p> 洛儂不禁笑:“你只知食在當(dāng)下,不慮明日,還這么一堆歪理,可知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p> “哼,看不見東西我不想太多,你呀,別想得腦袋出問題啊。”奕奇繼續(xù)扒他的面。
這時(shí)只聽鄰桌議論:“你聽說了沒,秦統(tǒng)一六國,現(xiàn)在統(tǒng)50萬精軍攻打百越,誓要滅了我們百越啊。”
“50萬?!”旁邊的人都聽呆了,“窮我百越之兵也只有十萬可御敵啊,那我們不是要亡國了嗎?”
之中有一個小伙激動地拍案怒道:“50萬又如何?秦兵從北方千里迢迢而來,進(jìn)入我山高林密、瘴癘遍地的嶺南地區(qū),必然水土不服,我駱越將士必能以一當(dāng)十甚至當(dāng)百,大王正在征兵,明天就報(bào)名去?!?p> “對,我也去。”那桌中的幾個人符合著說。
洛儂聽得呆了,秦兵打進(jìn)來了,國家到了這么危急的時(shí)刻,他卻還只想尋訪名師學(xué)藝揚(yáng)名天下,這么說來,明天他也報(bào)名當(dāng)兵去。正這么想,卻發(fā)現(xiàn)老板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他左右端詳,又去和小伙計(jì)在說著什么,他心中一凜,用手肘頂了頂奕奇,用比剛才低了三分的聲音說:“快點(diǎn)吃。”
奕奇一怔,看到了老板的異樣,連忙抹了下嘴,對他說:“飽了,走?!?p> 兩人快步走出小面攤,奕奇壓低聲音問:“那老板和伙計(jì)看著我們像看通緝犯似的,我自知我沒犯什么事,你呢?”
洛儂四處看了看,加快了腳步:“我能犯什么事,那老板總看著我,我覺得沒什么好事,我們初來駱城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奕奇冷笑了聲:“莫非你成了通緝犯?”
洛儂連“呸”了幾聲:“我若成了通緝犯,那你呢?”
“晦氣晦氣,怎么說這樣的話,走,走?!鞭绕胬鍍z就走。
前面見有“通和客?!?,洛儂一指說:“嗨,有客棧了,咱就住那客棧吧。”
洛儂發(fā)現(xiàn)他自進(jìn)駱城來,很多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他心中疑惑,所以進(jìn)客棧之前用布絹蒙住臉,奕奇訂客房,老板奇怪地看著洛儂,關(guān)心地問:“這位小哥為何大白天的蒙著臉?”
奕奇連忙說:“嗨,實(shí)不相瞞,我這兄弟長得不被人待見,怕嚇著你們,所以,咳咳咳,把臉蒙起來遮遮羞?!?p> 老板哦了聲,同情地看了洛儂一眼,洛儂暗地里踹了奕奇一腳,奕奇吃不住痛“唉喲”了聲,老板忙問:“怎么啦?”
奕奇伸手撫了撫腳踝:“今早出門不小心腳崴了,剛才趕路不覺得怎樣,現(xiàn)在痛。”
老板說:“等會你用暖水敷敷,就舒服了?!崩习逵謫枺澳阋婚g還是兩間?”
奕奇說:“一間,一間兩個床就行?!?p> “好好,樓上還是樓下?”
“樓上,樓上空氣好,看得遠(yuǎn)?!?p> “好吧,請隨我來?!?p> 老板說著帶他們上樓,指明了房間,把鑰匙交給他們,吩咐他們好好休息,就下樓去了。
一進(jìn)屋,洛儂把蒙面巾甩到床上,沒好氣地看著奕奇:“我去幫你打盆熱水,敷敷腳?!?p> “就說了句你長得羞,你記仇到現(xiàn)在,至于嗎?你還是個爺們呢。”奕奇把包裹放到床上,伸了個懶腰躺下。
洛儂不理他,舀水洗了把臉,脫下鞋襪就上床。奕奇一看他這架勢,一骨碌跳起來,到他床前說:“嘿,你真躺下了,天還早著呢,我們是來拜訪賢能的,起來起來,出去走走?!?p> 洛儂躺著不動:“訪圣賢要沐浴熏香,精神飽滿地去,我們趕了半天的路,風(fēng)塵仆仆滿面疲憊,怎么去?”
奕奇想了想說:“也對啊,可是我睡不著,你起來,我們出去逛逛街。”
“我實(shí)在疲憊得很,不養(yǎng)足精神明日怎么訪賢?你想逛街你逛去,難道還怕迷路嗎?”
“你這人就是懶,趕一點(diǎn)路都撐不住,好,你睡你睡,我逛街去。”
奕奇走出“通和客?!?,就被街上的熱鬧吸引了,街上人來人往,車馬轔轔,街兩邊商鋪林立,間或有一兩個小攤鋪擺在路邊,或賣胭脂水粉、或賣小吃、或賣小百貨、紙筆字畫、擺卦算命……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
“綢緞啦,駱城最好的綢緞,噯,各位客官,來看看吧?!?p> “鐵犁、鐵鋤,耕種不可少啊,快來買呀?!?p> “香囊掛飾啊——,小巧可愛,快來看啊?!?p> “包子,又香又軟的包子。”
……
奕奇走走停??纯?,這時(shí)一個聲音從屋角邊傳來:“客官,要寫家書嗎?這里代寫家書?!?p> 奕奇在他鋪前略停了停,搖搖頭,正要走時(shí),突聽前面一面墻前傳一陣喧嘩聲,一群人圍在墻前指指點(diǎn)點(diǎn)議論紛紛。他好奇地湊過去看,見這是一面張貼布告、官府通緝文書的墻,只見新貼的一張布告上繪著人像,旁寫“見此人報(bào)官者,賞紋銀五十兩”,人們指著畫像議論:“這人犯了什么罪?出這么高的賞銀?”
“榜上沒說明,只說見著他就報(bào)官,這人到底是什么人?”
“莫非是到我國云游的別國王子,大王怕他在我國出事兒不好交差,讓人報(bào)官了好找著他,送他回國?”
“不可能不可能,六國已經(jīng)被秦滅了,我們駱越也岌岌可危,哪還有閑工夫去庇護(hù)落難的亡國王子?!?p> “只怕這個人不簡單啊,我們也別管他那么多,見著他只管拿他送官拿銀子了事?!?p> “是是,這話正理?!?p> ……
奕奇湊近看發(fā)現(xiàn)是洛儂,吃了一驚,急忙閃出人群跑回通和客棧。洛儂今日特別困倦,一挨床就睡著了,昏昏糊糊總感覺有人叫他,既聽不真切也看不清人臉。正昏睡著,發(fā)現(xiàn)有人搖他,立即醒了,睜眼看竟是奕奇。洛儂沒好氣地問:“你不是逛街去了嗎?怎么回來這么快?”
“還說呢,還不是為了你?!鞭绕娲瓪馕炊?,“你快起來,我們快走吧,你被通緝了,抓你的官文貼得滿城都是。”
洛儂吃驚地說:“怎么可能?我好好地一事沒干,為何要抓我?”
“你問我我問誰?如果你想被抓你就繼續(xù)睡,我可不陪你?!鞭绕婕绷耍麘械酶忉?,也沒辦法解釋。
洛儂跳起來,拿了包裹對奕奇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