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樣的猜測甚囂塵上,流言謾罵經(jīng)久不散,善良的人們恨不得立刻把他們處以極刑。
【兒子都成年了,奸情已久啊……】
【破壞別人家庭還死不承認,說自己是發(fā)妻,笑死人了?!?p> 【祝天下所有第三者和私生子都滾出地球好嗎?】
【孩子是無辜的好吧?如果可以選擇出生的權(quán)利,誰會愿意生來就是私生子啊?!?p> 【樓上那位不是慈悲心懷普渡眾生的活菩薩,就是私生子本人被戳到痛處急眼了吧?】
【最該罵的是男人!對外打著寵妻人設(shè)圈錢,結(jié)果私底下搞一夫多妻呢,賀志嘯還要臉嗎?我呸!】
【這么大的孩子唬誰呢?依我看未必是賀志嘯的種,不一定是和哪個男人搞上的,把鍋扣在最有錢的情夫頭上,算盤打得震天響。】
【+1,腿說不定就是被仇家打斷的呢……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p> 【看看,賀氏集團“慈善先行”的口號真是沒白喊,董事長出個軌都專挑單親殘疾的苦命人,我先呱唧呱唧鼓個掌。】
【你們沒抓住重點!關(guān)鍵這兒子要真是賀志嘯的,那不全亂套了?按年齡來算,他和董明月結(jié)婚之前就有了啊……】
【艸,家人們,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富家少爺拋妻棄子回豪門聯(lián)姻,十八年后草根前妻帶子上門討債,怎料兩人舊情復燃,前妻不畏世俗,為愛做三……】
【當初先生退出編劇界我是極力反對的,回來吧,國產(chǎn)劇沒你我不看。】
【豪門恩怨給你玩明白了?!?p> 【藝術(shù)來源于現(xiàn)實,電視劇演的狗血還是收斂了……】
【呵呵,照你這么說,我是不是還得為他們倆的伉儷情深久別重逢揮灑熱淚?。縿e腦補那么多戲美化小三行嗎?】
【只有我關(guān)注的是現(xiàn)在做小三的標準已經(jīng)這么低下了嗎?】
在愈演愈烈的筆誅墨伐下,那則爆料視頻的熱度持續(xù)上漲,傳遍全網(wǎng),最值得和吸引大眾關(guān)注挖掘的,就是最后匆匆跑來擋在母親身前的少年。
他抬手去捂蓋攝像頭,明顯沒來得及,畫面定格在那張俊朗凜然的臉上。
那一剎直視鏡頭的目光,陰沉低戾,明明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卻似煉獄里攀爬而出的惡神鬼煞,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危險瘋執(zhí)感。
關(guān)于他,更多的信息被人肉出來。
【看見沒,這就是小三兒藏著掖著養(yǎng)大成人的野種,信不信,以后也只會是個危害社會的渣滓?!?p> 【別說以后了,不會還有人不知道他初中騷擾女同學被處分,十四歲因為活生生把人砍成癱瘓的嚴重情節(jié)坐過牢吧?】
【這題我會,強迫調(diào)戲女生被人撞見,殺人未遂被學校開除了,蹲完牢出來就和他媽搬走了,據(jù)說他媽是個風騷貨,在那小破地兒有錢就能陪,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后來腿斷了才老實的……】
【挨千刀的,怎么不多判幾年?這種人把牢底坐穿都不為過?!?p> 【當初就該胎死腹中,也不至于留到現(xiàn)在成了禍害,保不齊哪天又有人遭殃?!?p> 【妓女懷了個小畜生,一尸兩命最好,干嘛要出來污染空氣?!?p> 當?shù)赖铝蚜丝p,人人都蒙著面,迫切地拿起針線縫合,在未知全貌的前提下用尖銳的文字上演最正確的價值觀。
可真相是什么呢?
前因后果呢?
果真如此嗎?
恐怕沒人在乎。
一傳十十傳百,眾口難敵,一人一句風涼話,信的人多了,謠言就變成了事實。
把水攪得越渾越好,裁剪拼湊,斷章取義,無中生有。
都沒關(guān)系啊,反正他作惡多端,他罪該萬死。
沒有證據(jù)可以捏造,要相信,我們是在伸張正義。
“和這樣一個品行敗壞的惡徒同班,豈不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膽的,可怕……”
“不僅可怕,他媽是不要臉的小三,私生子我還嫌晦氣呢?!?p> 諸如此類的話,以至更不堪入耳的,賀涼遲從小到大聽得太多了,本該習以為常的他這一刻站在窗外卻緊繃神經(jīng),渾身血液冰涼,死死攥緊了雙拳。
他不想別的,只求她千萬不要在這時候醒來,不要聽到這些。
可是……就算現(xiàn)在沒聽到又怎樣呢?
沸沸揚揚的丑事穢聞,她或許早就聽說,或許……也在心里鄙棄他這樣骯臟的人。
兩個女生吐槽的話題終于完結(jié),聊起別的激動起來,大概是被開到了私密玩笑,喬伊伊紅了臉,笑著去推方筱丹,兩人打鬧起來。
沒想到在這過程中,喬伊伊的胳膊肘不小心撞上了孟澄的頭,挺重的一聲悶響。
倆女生當即噤了聲,傻愣在原地。
其實很多分鐘前,孟澄就已經(jīng)被吵醒了大半。
講真的,一屋子雜七雜八的聲音都沒前面那兩張嘴聒噪。
在她深吸一口氣睜開眼之前,賀涼遲退躲到她視野之外的死角。
孟澄緩緩坐直身,從額前往后捋了把凌亂的長發(fā),露出纖白的脖頸。
困意未散,她皺著眉,過分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煩躁,下巴微抬著,眼皮垂耷,輕飄飄掃過來的視線直逼兩人:“興奮個什么勁兒,怎么著,這輩子沒上過學?峨眉山上的猴崽子都比你們倆安生?!?p> “……”
“額……”喬伊伊覺得眼前的女生說話實在沒禮貌,暗自翻了個白眼,但又被她自帶的氣場震住,只得干巴巴且不太情愿地憋了句:“對、對不起……”
“我心眼兒小,不接受道歉。”孟澄拎起防曬外套,踢了凳子起身,她從不記仇,有氣當場發(fā),有話當場說,睨著她們,勾唇冷冷笑了下,“嘴真他媽夠碎的,狗咬了都怕得痔瘡?!?p> “…………”
懟完人舒了口氣,孟澄從后門走出來。
而那時就離后門不遠的賀涼遲,心跳乍然慌亂,連忙彎腰去掃干凈無塵的走廊。
他們擦肩而過,飄來一陣淡淡香氣。
片刻,賀涼遲悄悄回頭,她的背影入目。
孟澄停在欄桿邊伸了個懶腰,身體盈軟舒展,腰肢兩側(cè)優(yōu)美曼妙的曲線在如瀑黑發(fā)下若隱若現(xiàn),她微微側(cè)過臉來,瞇起眼睛迎面朝向陽光,整個人逆在金亮里,如浸浴光芒的自由神明。
心臟為之狂跳,他知道,少女此刻覆在他身上的影子,都是不可多得的恩賜。
……
房間還是很靜,賀涼遲看著手機,久久不能回神。
他記得她的手機號。
那天她走后,要填一張很詳細的表,她的朋友念出了一串數(shù)字寫在號碼欄。
所以看到來電的第一秒,他就知道是她。
她對他笑。
和他說一些他不敢妄想的事情。
她說,想叫他阿遲……
突如其來的沖擊讓他有下墜的失重感,頭暈?zāi)垦!?p> 他感覺不到真實,是錯覺,還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