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憶

　　不過單喬兒總算笑了。笑了就好。

龍?zhí)燧p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痕，抹去細長睫毛上殘留的淚珠。

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正對著，龍?zhí)彀l(fā)現(xiàn)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尤其是現(xiàn)在還殘留著淚花，顯得閃閃發(fā)光。長發(fā)覆蓋住了部分面容，臉顯得很小。無論鼻子還是嘴巴都仿佛精雕細琢過一般，大小恰到好處，皮膚潔白如雪，又微微透著紅，如一片玉瓷，吹彈可破。

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精靈，一個小天使，一個讓人不忍觸碰的瓷娃娃。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龍?zhí)毂幻宰×耍兆砹?，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精致的臉，不似人間之物。

他手有些微微顫抖，輕輕攬著單喬兒，讓她枕在自己肩頭。

“哥，謝謝你。”

“嗯，你沒事就行了，說實話，我真怕你做什么傻事，那我就真的不知該怎么辦了。”

“呵呵，不會的，喬兒沒那么傻?！?p> “那我就放心了?！?p> “你永遠是喬兒最好的哥哥?！?p> “你永遠是我的好妹妹?！?p> 兩人靜靜站著，光線透過枝葉照射在兩人身體上，形成一快快亮斑。微風吹拂，斑點左右搖曳，使人目眩。雖然周圍不乏鳥叫蟲鳴，但在兩人眼中卻顯得特別寧靜，寧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你回去之后，不要有所改變，暫時就當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像以前一樣生活，好嗎？”

“好?！?p> “不要生你爸媽的氣，像以前一樣對待他們，好嗎？”

“好?！?p> “真乖。我答應你，如果以后有機會帶你去找你的親人?！?p> “真的？”單喬兒驚得睜大眼睛，直直地看著龍?zhí)臁?p> “當然！”

“太好了！”她這次是真正的破涕而笑，真正的開心了。腳尖一踮一踮，就差跳起來。

龍?zhí)觳⒉皇请S便說說而已，他真的覺得要帶她去找找，雖然機會渺茫，但也要試試。不然這會成為一塊心病，對單喬兒不益。只不過不是現(xiàn)在，必須在將來的某個時間。

“以后再說吧?！饼?zhí)煜确畔逻@事。

又逗留了一會兒，龍?zhí)焖蛦螁虄夯氐郊?。之后他返回家中?；氐郊液?，他才記起一件事?p> “我是要去把鳳天城可能打仗的事告訴喬兒一家人的，竟然忘了！”

龍?zhí)煺嫦肭米约海露冀o忘記了。

“咦？怎么空蕩蕩的，他們?nèi)四?？”回到家中，龍?zhí)彀l(fā)現(xiàn)到處都沒人，一個人也沒有。找了一會兒，終于看到龍浩正在四處游蕩著。

“阿浩，你在干嘛？”

“無聊唄，還能干嘛，你們一個個都走光了，剩下我一個人呆在這里還能干嘛！”龍浩滿口苦水。

“這個……我也只是出去隨便走走。”龍?zhí)煺f道：“告訴我小櫻去哪兒了？”

“小櫻和千語出去了，說是要多向她學習學習?！?p> “什么！跟她學習？能學好才怪！”龍?zhí)煜氲烬垯炎兊煤妄埱дZ一個樣，愁得眉頭擠成了一條線。

“那振濤呢，他去干嘛了？”

“他和大伯他們一起去了天運堂?！?p> “大伯、二伯、五叔三個去天運堂沒錯，他們現(xiàn)在也忙得不可開交。可是振濤跟著去干嘛？難道他也想加入天運堂？”龍?zhí)煸趺聪胍蚕氩幻靼住?p> “是杜小鈴。”龍浩在一旁提醒道。

“對了！我怎么把她給忘了！難道振濤每次去那兒真的就是為了見她？或者說是為了與她約會？”

“除了那個還能有啥，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迷了心竅，無藥可救了?！?p> “算了，別理他了，由他去吧?！饼?zhí)煨Φ溃骸斑€有定海，他應該沒出去，一定又躲在哪兒想問題吧！”

“這次猜對了?！饼?zhí)旌埔活D，“哦對了，他剛剛還找你，可能有事。你快去看看吧，他在那邊林子里?！?p> 龍?zhí)祉樦种傅姆较?，快步走去?p> 找到龍定海時，他正獨自仰躺在地面上，閉著雙目。

龍?zhí)炻呓?，站在他面前?p> “是阿天嗎？”龍定海輕聲喊道，他還未睜開眼。

“你怎么猜到是我？”龍?zhí)彀ぴ谒赃呉蔡闪讼聛怼?p> “振濤腳步響亮而混亂，小櫻腳步輕盈卻無規(guī)律，因為她走路遲疑猶豫，阿浩從來不會走到這么近才叫人。只有你的腳步才會這樣安靜，平穩(wěn)，緩慢。”

“還有這種事，我可一點也沒發(fā)覺?！饼?zhí)煳⑽⒁恍?，“定海就是定海，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不愧是大哥?！?p> “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它自身獨特的特點，只要用眼睛看，用心觀察，用大腦想，總能發(fā)現(xiàn)的。只要用心，誰都能做到，我經(jīng)常這么對你們說?！?p> “確實，你教過我們。我也學會了不少。定海冷靜睿智，振濤魯莽沖動，做事不計后果，小櫻心太軟，總猶豫不決，阿浩太好玩，像個孩子。”龍?zhí)炜粗?，“我沒說錯吧?！?p> “說得很準確，都很對。可是，你忘記了一最重要的人……”龍定海睜開眼睛看著龍?zhí)欤澳阕约耗?，你看清了自己的特征么？?p> “我自己的特征……”龍?zhí)煜肓讼耄瑳]能想清楚，“確實，我不知道。”

“你說我冷靜，其實你也一樣，只是我想得多一點。你既不會像振濤那樣沖動，也沒有小櫻那般猶豫，既不會像我一樣平靜如一潭死水，也不像阿浩那般貪玩如孩童。你處于中間，這可說沒有特點，但卻是你最大的特點，你可以很輕易地往任意一個方向伸展，沒有方向但四方都是你的方向?！?p> “你真的很會夸獎別人，鼓勵別人。但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饼?zhí)熳猿暗馈?p> 龍定海神色一正，認真道：“這不全是夸獎，鼓勵，也有我的真實看法。不錯，阿天你確實有一些缺點，太固執(zhí)，太強求，欲望太勝，自信不足……但這些都不算大問題。固執(zhí)即是堅持，強求即是不服輸，欲望誰都有，沒有欲望就會不知上進，止步不前——像我一樣，信心也可以建立，不算是問題。很明顯你的優(yōu)點比缺點多得多，所以沒什么必要去自卑，這不就是信心么？”

“你還是那么能言善辯。我們幾個從小到大一直都說不過你。”龍?zhí)煺f歸說，但有些東西他一直都搞不明白，聽到龍定海幾句話之后都想通了。想一想，自己確實太固執(zhí)，太強求，欲望太盛。

他回想起一些往事，自己嘗盡生活之苦。平民百姓的他，手無縛雞之力。遇到不平等之事，受到傷害只能忍著，因為自己毫無能力改變什么。于是他希望自己能有所改變，希望自己不會一生淪為凡庸。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個想法一直存在于他內(nèi)心最深處，不但沒有被歲月磨去，反而隨著時間一點點牢固、加深。直到成為他思想的全部，生活的中心。

雖然不知自己是何時變化成這樣的，但龍?zhí)鞆牟徽J為自己錯了?！懊總€人的生活不同，想法不同，要走的路也不一樣。誰也沒有錯。我的想法就是這樣，要走的路也是這樣，我不會改變，也不想改變?！边@是他心中所想，此時他無比堅定，沒有什么能動搖他的決心。

龍?zhí)炜粗凰麎哼^的地面，原本翠綠鮮嫩的青草已經(jīng)在重壓下變得萎焉不堪，慘不忍睹。而頭頂上方一棵棵秀麗挺拔的大樹，遮天蔽日，陽光土壤全是屬于它們的，郁郁蔥蔥，不懼風雨。兩者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回過神來，不再胡思亂想，龍?zhí)炜粗埗ê＃f：“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嗎，什么事？”

此時龍定海起身坐在地上，緩緩說道：“阿天，我希望你不要再想那個杜鵑了，忘了她吧?！?p> 聽到這，龍?zhí)焖查g坐起，盯著龍定海那深邃，平靜的目光，“你都知道了?！?p> “是的，看出來了?！?p> “說說的說這話的原因?！饼?zhí)煺Z氣平靜。

“原因就是，無論她會不會接受你都毫無意義。還有你那個妹妹單喬兒。振濤與那個杜小鈴也是一樣，即使他們都互相喜歡對方，那也是徒勞的?！?p> “你憑什么這么說？”龍?zhí)煲稽c也不明白。

“你忘了我們一家人是所為何事，你忘了我們的目的？”

“我沒忘，我們要回龍隱村?？墒悄怯衷鯓樱矣泻尾粚?，振濤有何不可？”

“我們很快就要離開了，振濤與杜小鈴，你與那個單喬兒早晚都得分離，我們要上路，要回到家族里。難道你不懂得‘一入族門，福禍難料’么？”龍定海說道：“只要我們一離開，就不知何時才會再回到這里，也許這輩子都不會。你們感情越深，對彼此的傷害就會越大。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懂吧?！?p> 龍?zhí)鞜o言以對，思索了一陣，心中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對?，F(xiàn)在一想想，確實，如果喬兒對自己形成了依賴，到時自己一走了之之后只會害了她。

“這些話你和振濤說過了嗎？他怎么說？”

“他根本沒聽進去，還和我吵了起來，完全失去了理智。他那反應我早預料到了?！?p> “說到離開，大伯決定了什么時候走嗎？不是說很快就要打仗了，我們要避開么？”

“我建議避開，但不知我爸的決定是什么，我馬上會問他。阿天，希望你明白，我希望我們幾個都平平安安的，別再有人出事了?！?p> “我明白，我也是。”

“嗯，那就這樣吧，我的話說完了。”

“那我先走了?！?p> 告別了龍定海之后，龍?zhí)炻o目的地走著。他在想龍定海剛剛說過的話。想到振濤最近的行為，確實玩得有些過火，那已經(jīng)不是隨便玩玩了，誰都看得出來，他整個人都已沉迷了進去，真的進了心了。不然怎么會不顧定海的勸說，還大吵起來。

再想想喬兒，他很舍不得，但沒有辦法，必須離開。他只能在走之前多幫幫她，別讓自己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