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臂釧遺物
肖子玫忽然捂住林凌的嘴,“小點聲小姨!我有這臂釧的事,可千萬不能讓旁人知曉!”
說罷,又望向杜蘅,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后,才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承認了一切:
“這是致君姐姐的愛物,那日……我把我所有藏的私房錢都給了后面拋尸的那些人,可是他們卻說,不許收殮!我、我……”
說到這里,肖子玫聲音悶悶,好似要哭出來一般:
“我拗不過,只有最后提的要求才被答允,就是這臂釧。
我想把致君姐姐的臂釧留在身邊,哪怕只是作個念想……
嗚嗚嗚~她待我那樣好,就像親妹妹一般,可我卻給她們一家收殮都做不到!”
說到最后,竟忍不住抽噎了起來。林凌也忍不住,抱著她無聲的哭泣。
杜蘅就這么呆呆的看著,和她們好似被什么虛空的屏障隔住了。
她知道她們是在為她而哭,可她卻要永遠裝作不能感同身受她們的苦楚。
她們在為死去的林致君而哭,可她是活著的杜蘅;
她們?nèi)曰钤谒廊サ牧质详幱爸拢踔烈池撘惠呑拥牧R名。
可她要在暗中扛起林氏死去所有人的棺槨,一個人一輩子踽踽獨行。陪伴她的,應(yīng)該只有抬頭看時的一輪圓月吧!
罷了,這臂釧就暫時留在子玫妹妹這,希望她看到這個臂釧,會依舊念起林氏的好,而不是于某日受到別人挖苦嘲諷后而升起埋怨。
想到這,林凌和肖子玫已然調(diào)整好了情緒,互相替對方整理起儀容,最后相視一笑,攜著杜蘅,三人一起離開此處。
走著走著,林凌“咦——”的一聲,接著自言自語道:“他怎么在這?”
杜蘅和肖子玫順著林凌的目光看去,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和皇太孫周顯攀談。
此男子眼睛極亮,膚色更偏黑一些,和風(fēng)神俊朗的皇太孫站在一起,高鼻闊口更顯粗獷。
雖然穿的是同樣的服飾,但是此男子周身有掩飾不住的勃發(fā)力量感。
和他們截然不同的長相,是北燕質(zhì)子澹臺韶。
他雖然在京中有單獨的宅邸,但是想也不用想是置于多少層監(jiān)視而下。
往常也不多參加宴會,今日倒是活泛。
但是杜蘅看的人,卻是周顯,她的前任未婚夫。
對于前任未婚夫重新選妃這件事,她倒并不如何在意,她本身對周顯也無太多感情。
她只是想知道周顯對于林家覆滅一事的態(tài)度,和他現(xiàn)在查到了什么。這對自己情報的收集卻是大有裨益。
忽地肩膀被人撞了下,林凌促狹的沖杜蘅眨著眼睛,“杜四姑娘,大姑娘家家的,可別直愣愣的瞅著未婚夫啦!”
杜蘅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周顯不遠處的身后,就是薛家小郎薛斐白,她名義上的未婚夫。
薛家小郎即使站在皇太孫的身后,也絲毫不掩其光彩。
他容貌出眾世所罕見,帶了絲女氣卻不含脂粉氣。
旁人和他站在一處,遠遠瞧著,就好比蒹葭倚玉樹般。
同樣的一舉一動,他做來就是顯得要別旁人更加奪目皎然。
濯濯如春月柳,軒軒如朝霞舉。這樣的話,似乎生來就是用來形容他這般的容貌。
***
周顯離開人群去到后苑,繞過假山之時——
“顯哥哥!你回來啦!”一個身材嬌小,卻不失嬌憨可愛的姑娘忽然蹦了出來,差點跳到周顯身上。
周顯身子動的比腦子快,急忙避開,略皺皺眉,“敏敏,你怎么大呼小叫的,有失體統(tǒng)。”
叫敏敏的姑娘斂起笑意盈盈的兩片嘟唇,兩顆俏皮可愛的虎牙也消失不見,雙手不自在的揪住小辮子。
時不時翹起貓兒一樣的眼睛,似是怕惹惱的周顯,慢吞吞的說道:“人家是看見你開心嘛……”
駱敏,錦州總兵的愛女,和周顯有點遠親關(guān)系。
錦州是東北邊對燕的第一重鎮(zhèn),常年都由皇上的心腹大將——駱敏父親鎮(zhèn)守。
俗話說鐵打的錦州駱敬,流水的遼東總兵。歷屆的遼東總兵,隱隱也有以駱敬馬首是瞻的意思。
駱敏是駱敬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兒,愛之若寶;駱敏心悅周顯,所以之前總視林致君為情敵;
林家是清貴,但也比不得駱敬大權(quán)在握,所以林致君之前視駱敏都如小孩子一般的打鬧,能敬而遠之就敬而遠之。
先不說周顯只是視駱敏為妹妹,即使他真的想換太孫妃,也得看看他那個疑心深重的皇祖父答不答應(yīng)。
駱敏看周顯明顯不打算主動開腔,自顧自的說到:“顯哥哥我知道你討厭這樣的場合,你心里還記掛著那個死人……”
看到周顯向她投來的寒涼的目光,駱敏咽咽唾沫:
“……你討厭太子妃在林致君尸骨未寒的時候就張羅著給你選正妃,但是你總得往前看啊,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娶親吧!”
駱敏這番話,也不知道是觸到了周顯的哪根神經(jīng),疏朗俊逸的面容上,浮上了兩分陰云,濃眉緊鎖,不假辭色的說到:
“敏敏,這是你兄長我自己的事?!边€在“兄長”二字上加重,說罷,甩袖走人。
徒留下個駱敏,恨恨地在原地跺腳。
***
離開后的周顯,卻不知自己錯過了怎樣的大戲,這場大戲,還得謝謝最近飄飄然的杜若蘭:
杜若蘭成了新任大理寺卿的長女,還有了一樁不錯的婚事。
往日對杜芷蘭眾星捧月的人,一下子如潮水般涌向她,杜若蘭一時之間更是不知道姓什么,姿態(tài)神情越發(fā)倨傲。
“哇,若蘭小姐,你手上好香??!我聞著有點像胭霞記膏子的味道,但是這個氣味比那個還綿長清雅不少呢!”
一個姑娘率先討好道。
杜若蘭自是來了話頭:“這就是胭霞記的脂膏,只不過是還沒面世的新品,是問寶芝堂要的方子和他們家自己的秘方一起調(diào)的,既能活血生肌,又能使肌膚細膩瑩潤……
我這處,就是結(jié)痂了不想留疤痕才涂抹的,你們看,如今可有半分痕跡?”話畢,又惹得一陣小小的驚呼。
那些姑娘們,一致湊上前。
杜若蘭小臂內(nèi)側(cè)果真有一處顏色較其他地方更深些,現(xiàn)在泛出的是淺玫瑰般的肉粉色,再抹上一層膏子,真如花朵內(nèi)含朝露,含苞待放惹人采擷。
“我聽傳聞?wù)f胭霞記是京中某位貴婦人的私產(chǎn),新品都是先緊著貴女中的貴女才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