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江山。
第一次見他，是在我給江東岸第一次補課后。
從江東岸的家到我家倒車就要兩個小時，打車的話，費用又很貴。江東岸提出接送我時，我接受了。
江山開著江東岸的車來，本來是要接東岸回江家老宅的。因為我家離得比較遠，而且是獨身，江東岸決定讓他先送我回家。
我上了車的后座，禮貌地說：「麻煩你了，師傅。」
「師傅？」
駕駛位上的江山對這個稱呼很詫異，便扭過頭來看我。
與江山目光相視的那刻，我竟然被他那張無可挑剔的面龐驚到了。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適中的紅唇。一身薄款的西服外套，白色的襯衫襯得他好像自帶光環(huán)。
江山說：「我頂多也就比你大五歲。喊師傅這么老土，喊聲大哥還差不多?！?p> 被江山這么一說，我竟然有些慚愧地垂下了頭，覺得很不好意思。
我告訴了他我家的地址。路上，我們都保持沉默。
這段時間還算長，我從背包里拿出畫本，在后座上繼續(xù)我的創(chuàng)作。
「你這么用功，不愧是全校第一?！?p> 江山從后視鏡里看了看我，繼續(xù)開車。
「我還有自己的結業(yè)作品要做。這次的作品很可能直接影響到我留學的事?！?p> 江山笑了一聲，「跟你說，還是多些心思在自己的作品上吧。對江東岸的作品不用那么上心。江家長孫，一點本事沒有。」
我挺驚訝的，畢竟江東岸算是他的雇主。這樣在私下里說自己的雇主，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江山略帶嘲諷地說：「他就是個寶寶?！?p> 我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對于他給江東岸的評價不自覺地便贊同了。
江山好像很了解江東岸。對江東岸的怪毛病似乎都了如指掌。
我跟他很聊得來，經(jīng)過幾次接送，也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
有時候，江東岸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對于設計的風格很執(zhí)著。我提出不同的意見時，他會發(fā)脾氣。
我會生著悶氣離開。誰讓江東岸很可能反悔，到時候沒有那兩萬報酬，我的留學就困難了。
江山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的人。
他不會因為江東岸是雇主便口下留情。他往往能把我想撒的氣，說不出的臟話都替我說出來。
聽他罵江東岸，我就在一旁樂呵。
我樂得正歡，赫然伸手就捂上了江山的嘴。
「噓。江東岸不會在車里按什么錄音之類的吧？」
江山笑出了聲，把我的手拿開。
「你好可愛，像一只小兔子。江東岸還沒那么變態(tài)。還有，我在開車，突然捂住司機的嘴，很危險的?！?p> 我覺得自己的舉動也很奇怪，便也捧腹大笑起來。
「你以后坐副駕駛吧。我怕你突然又干出什么，到時候咱兩個就危險了?！?p> 江東岸對作品越來越上心，有時候想自己獨自思考，便提前讓我回家。
江山已經(jīng)接送了我一個月。我也從后座坐到了副駕駛。我經(jīng)常斜眼偷偷看江山，也經(jīng)常在見不到他的時候想他。
在給江東岸補習期間，我愈發(fā)希望這段時間快一點，這樣我就能早些見到江山了。然后讓他送我的這段時間長一點，這樣我就能跟他多待一會。
我最近對結業(yè)的作品很糾結，反復修改了很多次都不盡如人意。畢竟關乎著未來的學業(yè)，我的情緒變得很糟。
我索性一筆下去，從頭劃到尾，把整個畫毀了。
江山看著我總是蹙著眉，便關心地問：「有什么不滿意的？有些地方不用太糾結。隨心創(chuàng)作出來的就是好作品，刻意追求的完美反倒會讓作品失去靈魂。」
「靈魂？」
江山把車停在路邊，拿過我的畫本和筆，在我毀掉的作品上添加了幾筆。
「我覺得你原本的作品就很好，而我自己喜歡夸張點的。吶，也不錯吧。」
我看著他還回來的畫本，眼前一亮。
江山的筆鋒很流暢，在作品上幾筆就呈現(xiàn)了別樣的時尚，清脫又大膽露骨。
我感慨說道：「江家的司機都這么厲害的嗎？」
江山重新將車開回路上，很隨意地回我，「江家人以設計出身，天天跟著那些人耳濡目染就會了?！?p> 我被江山打敗了。他的耳濡目染完勝我五年的學業(yè)。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自愧不如，江山勸慰我說：「你很有天賦。放心，你沒問題的?！?p> 我只能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放松，然后偷偷瞄向旁邊的江山，看著他面帶笑容的側臉。
「江大哥人真好。大嫂真幸運。」我小聲嘟囔著。
「大嫂？」
我心里怦怦亂跳，因為之前那句話是我有意探底問的。
江山對此產(chǎn)生疑問時，我心里興奮又激動。「就是您愛人。」
江山嗤笑一聲，「我還沒結婚呢?！?p> 「女朋友總該有吧？」
「本人單身中?！?p> 這是我聽到最開心的一句話。
我愛上他了，這點我很確定。
曾經(jīng)的愛情萌芽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肆意生長。
因為我腳上起了泡，有兩天都沒出門。
李媽回來時，我放下手里的書，揉了揉眼。
「小姐，又有人來送玫瑰花了。」
我睜開眼，還是一樣燦爛的粉色玫瑰。
「插上吧。」
李媽捧著花，說道：「每天都有人給小姐送花，看來要多買幾個花瓶了。」
李媽湊近我，八卦起來?！甘切〗愕膬A慕者吧？小姐都要跟江少爺結婚了，還不放棄?？磥砟侨藢π〗愫軋?zhí)著啊?！?p> 「李媽，別瞎說。」
「我知道，我跟小姐一條心?！?p> 李媽明事理，對我也衷心。自從我給她兒子補習功課，她對我只有感激，定不會說出去什么。
江峯一日一束，我看著隨帶的賀卡，上面寫著：恭喜你訂婚的第四天。
毫無新意，我隨手扔到了一旁。
手旁的手機響了，我起身走向落地窗接通了電話。
江峯熟悉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不過帶著一絲絲怨氣。
「小狐貍，你騙我?！?p> 我自若地回道：「我騙你什么了？」
「我查了。我江家根本就沒有一個叫‘江山’的司機。前幾年也沒有。」
我輕笑一聲，「小叔叔對我的事情怎么這么上心，還真去查了？嗯……你不會跟江東岸是一伙的，來查我的吧？」
江峯更生氣了?！肝梗⌒挪贿^我？」
「小叔叔憑什么認為我會信你？跟你睡了？沒有就沒有吧。我真是編故事騙你呢。」
「你——！小狐貍，你真是變得快，翻臉就不認人！」
我果斷地掛了電話，拒絕聽江峯的聲音。
那天晚上，江峯問那十萬的理由。我告訴他是因為愛情，還提到了“江山”的名字。
江峯半信半疑地離開了，結果卻查無此人，定會因為真心被辜負而惱怒。
那又怎么樣呢，一片真心被辜負的，又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