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剛剛出門買東西,門口那里突然多出兩個護(hù)院兒守門給攔住了,還說以后小姐吃喝都由府里供給,無事不要出門?!?p> 房媽媽的臉上帶著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對沈時宜說到。
沈時宜此時在小校場散步,她額頭上有個傷口,雖然額頭上只一層皮兒,看著嚇人罷了,房媽媽卻千叮嚀萬囑咐沈時宜不能劇烈活動,省的傷口長不好留疤。沈時宜聽話的不亂動,她也不想讓自己額角留下難看的疤痕。而且她皮膚白,若是有疤,會十分明顯。
繞著小校場走了幾圈兒,身體微微發(fā)熱,沈時宜就停下了腳步,看向神色擔(dān)憂的房媽媽。
“媽媽不用憂心,我額頭有傷,這幾日正好在家養(yǎng)傷。等額頭的傷口長好了,我再帶你出門兒?!?p> 見自家小姐神態(tài)自若,房媽媽也跟著松了口氣,小姐胸有成竹就好。
“小姐,老奴燉了燕窩,給您補一補,您趁熱回房吃一碗吧。吃了飯,該換藥了?!?p> 沈時宜從善如流,回到房間吃房媽媽精心準(zhǔn)備的早餐。
咬了一口千絲酥,沈時宜滿臉滿足,“媽媽,您的手藝,獨一份兒,我出去就特別想這一口兒?!?p> 房媽媽臉上笑的慈祥,“喜歡就多吃些,老奴天天給您做?!?p> “媽媽,您也教練我們,以后小姐出門,我們也能跟著給小姐做?!?p> 小夏湊過來搭話。
這次沈時宜出門半年,兩個小丫鬟悶壞了,以前待在梧桐院兒沒覺得,眼下有了二小姐,她們心也跟著活絡(luò)起來,就想什么時候跟著小姐一起出去。
沈時宜聽了小夏試探的話,也跟著點頭,“你們兩個是該多學(xué)學(xué),省的勞累房媽媽一個人?!?p> 雖然沈時宜還沒有松口說帶她們兩個出去,卻總歸是個好的信號,小夏和小秋簇?fù)碇繈寢?,就要去學(xué)千絲酥。
“你們?nèi)グ?,我去練字?!?p> 沈時宜放下碗筷,說到。
房媽媽這才帶著二人去廚下,從和面開始,精心教導(dǎo)。
沈時宜則進(jìn)了書房,將袖口的兩張圖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放回袖口,開始研墨。
寫字可以靜心,沈時宜提筆就是一個多時辰,還是房媽媽端著新出鍋的點心過來,沈時宜才停下手,將毛筆擱在一邊。
“這是新出鍋的千絲酥,小夏她們親手做的,小姐嘗嘗正不正宗?!?p> 沈時宜夾起一個,咬了一口,點點頭,“好吃。”
小夏和小秋在門口等著,聽到小姐這般說,也是高興不已,“小姐您等著,我再去做些,咱們晚上再就著粥吃。”
說著,小夏帶著小秋高高興興的往廚房走了,書房中,房媽媽含笑看著兩個小丫鬟的背影。
“她們兩個都是沒心機(jī)的,主子喜歡,也不能一天三頓的吃啊?!?p> 說著,轉(zhuǎn)頭看向沈時宜,“這里原來是老太爺?shù)脑鹤?,老太爺愛清凈,不理俗事,所以,那些有上進(jìn)心的,都找關(guān)系調(diào)出梧桐院兒了。后來,大小姐從這里走了以后,這么多年,也只有這兩個沒心眼兒的跟我做個伴兒?!?p> 房媽媽說著,看向沈時宜,“您祖母,大小姐當(dāng)年,也在梧桐院兒住了許久,當(dāng)時跟老夫人和大少爺鬧了矛盾,不許她出門,大小姐還是鉆狗洞出的梧桐院兒呢。對了,我還記得,那狗洞在廚房后邊兒泔水桶旁邊兒。那天晚上收泔水的小哥兒過來,我提泔水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嗨,我真是老了,怎么突然跟二小姐說起您祖母當(dāng)年的糗事兒了,您可別跟別人說,大小姐雖然早逝,也是個要面子好強(qiáng)的,不然,也不會在津門找了夫婿又闖下家業(yè)?!?p> 沈時宜就好像靜靜的聽房媽媽講古一般,神色安靜,房媽媽也是一臉回憶,說到后面,房媽媽才反應(yīng)過來,“快午時了,老奴去給您做午飯,小夏那里,應(yīng)該做了不少,您放心,那千絲酥雖然看著精致,卻是個耐存耐放的,下次您出門兒,當(dāng)干糧也是使得的。”
“嗯?!鄙驎r宜點頭,“中午我想吃些肉,昨天流了血,今兒可要好好補一補?!?p> “行,小姐想吃什么,盡管跟老奴說,老奴上天入地給您找出來?!?p> 房媽媽端著點心出去,沈時宜重新拿起筆,練字可以靜心,沈時宜的字,明顯比早些時候好的多了。
這是沈時宜回到京都的第三天,若是往日,她無論如何也要去內(nèi)庫司銷假報道了,畢竟上郡的事務(wù)是她主持的,她這個主理人總要在陛下面前有個交代,否則一個居功自傲的印象,就能抹殺沈時宜大半的努力。
只是此刻的沈時宜卻看不出半點兒心急,踱步在校場慢悠悠的走著。甚至還去房媽媽說的狗洞那里看了一眼。
這三日,可以說是她將近五年來,最悠閑的時間,什么都做不了,只每日從早到晚的看著日頭升起又落下。
“小姐這是在看什么?”
房媽媽出現(xiàn)在沈時宜身后,輕聲問道。
沈時宜回過頭看了一眼房媽媽,“在看這些梧桐樹,長得真好,如此粗壯,沒有幾十年的功夫長不出來吧?當(dāng)年祖母居住在這里,不知道有沒有一顆是她親手栽種?!?p> 房媽媽將手中披風(fēng)給沈時宜披上,溫和道,“自然是有的,這院子中的樹,隔三差五的就會補栽一棵。這樹就跟人似的,從栽種時候的細(xì)細(xì)一棵,前十幾年的時間便長成參天大樹,看著枝繁葉茂,很有氣象,實則根基不深,哪年風(fēng)雨,還倒了一棵。這后十幾年,好像沒有變粗也沒有變高,實則根基越扎越深,也經(jīng)得起風(fēng)雨了,只是有時候年景不好,雷劈或者蟲害,一個不小心,就會折上一兩棵?!?p> “是嘛?”沈時宜站在圍墻根兒下,看著墻邊的的粗壯梧桐,伸手撫摸,“這幾棵一定不是祖母補栽的,俗話說的,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這樹皮如此粗糙,定然是有些年份了,我祖母在的時候,這幾棵樹就已經(jīng)有了,房媽媽,我猜的對不對?”
房媽媽頓了瞬間,“自然,這幾棵聽說花匠說,是年份兒最長的?!?p> 說完,替沈時宜將披風(fēng)攏了攏,“小姐,這里是東墻根兒,陰的很,您還是別在這里久待了,省的過了陰氣兒害病?!?p> 沈時宜展顏一笑,“我這個人糙的很,不是嬌養(yǎng)長大的,這些小小不言的陰風(fēng)邪氣對我沒有用,當(dāng)年我在關(guān)外凍了十幾天,一碗姜湯下去,又重新活蹦亂跳了,可是讓些有心人失望不已?!?p> 房媽媽站在沈時宜身后,半晌才勉強(qiáng)掛上一絲笑意,“回吧,巷子外頭不知住的什么破落戶,吵吵嚷嚷的,擾了您的清凈?!?p> “嗯,回吧。”
沈時宜不再堅持,緊了緊披風(fēng)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