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被趕出來的人
菏澤雖然是個小縣城,但是賣的東西還算不錯,歲安逛了好久,手里提著不少的東西,就在她叼著一根糖葫蘆繞道走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有小廝往外面丟著兩竹筐。
竹筐丟在了外面,里面裝著的番薯全部都散落了出來,其中一位老人家急急忙忙朝著這些東西跑去,“為何要糟蹋糧食呢?嗚嗚嗚,不見便不見吧!”
“你!你這人竟是如此的不講理!那就是我的兒子!我見見我兒子為何不行?”
“哪里來的乞丐,竟在縣太爺府上來撒潑認親?”小廝不耐煩,將人往后一推,老人家摔了個跟頭,另外一位老人家顧不得那些番薯了,手腳并用爬上去,哭喊著:“老頭子,老頭子你還好嗎?”
馬踏聲響起,老人家扭頭看著遠處有人駕著馬車而來,絲毫不顧面前的那些番薯,她心一慌,竟然不顧自己的性命,跑上前去整理那番薯。
歲安微微一皺眉,將東西快速塞進了自己的布袋里,飛身一閃,朝著那駿馬踹去。
車夫緊緊攥著僵繩,駿馬仰頭嘶鳴長嘯一聲,馬車里面的人也不受控的撞了一下。
歲安立在那老人家的面前,厲聲:“好大的膽子,竟然在街上縱馬!你沒有看到前面有人嗎?”
那車夫長得猥瑣,那雙小的跟米粒一般,“你又是何人,竟然攔在別人府門口,我家老爺是在大門口施粥呢,這兒是后院,不是你們這群人該來的地方!”
“大陳,你是怎么駕車的?撞到我家小姐了都!”馬車上出來的婢女也十分不客氣,一掀開簾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胭脂,莫要說了?!瘪R車之中的姑娘聲音嬌柔,簾子掀開,兩人四目相對。
那小姐被扶下了馬車,隔著面紗看著歲安,見她毫不顧忌,瀟灑自在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生羨慕,還是什么,最后微微低頭,“這位姑娘,我代我家馬夫與你道聲抱歉,他性子急了些,是因為我趕過來見見我姐姐,她前些日子剛生了孩子。”
細長的柳葉眉多了兩份嬌柔,歲安頭一次與這樣的女子打交道,她輕咳一聲,“無事,倒是兩位老人家,不知道有沒有嚇到?!?p> “沒事的,沒事的?!眱晌焕先思疫B忙將東西收好,聽到兩位貴人提起自己,忙垂下頭,聲音有些發(fā)抖,連忙道:“都是我們的不是,請貴人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歲安扭過頭,發(fā)現(xiàn)那兩位老人家就是之前遇見的,抬眼一看,就看到了那條大黑狗呲牙咧嘴地朝著大門口汪了好幾聲,只不過依舊是沒有人能聽見,而后又跑過來,繞著兩位老人家跑,好像是在關(guān)心他們好不好。
“胭脂,你給一些銀子吧,怪可憐的?!毙〗阈纳蝗?,最后看著歲安,行了一禮,“這位姑娘,小女子還有事兒,就不在此耽擱了,若還有事兒,就送封信到明街裴府,待我看望姐姐回來后,再與你賠禮道歉。”
“無事?!睔q安轉(zhuǎn)回身作揖,“你先行吧?!?p> 待那一群人烏泱泱進去時,兩位老人家也盯著那些人的背影,直到大門關(guān)上,還戀戀不舍,未將眼神收回來。
“兩位老人家,你們不是來看自己的兒子兒媳嗎?為何……”
歲安扶起了老婆子,聽到這問話,老婆子悲從中來,嗚嗚哭出聲來,老人家艱難地背起籮筐,拿著摔斷的木棍,轉(zhuǎn)身氣鼓鼓地就要走。
“別,別說了。”這是件捅人心窩子的傷心事,前頭的老人家哼哼兩句,“老婆子,快走!我們沒有兒子!”
冷風吹來,莫名有些蕭瑟,前頭背著東西的老人家竟然一踉蹌,直接摔在了地上。
這天寒地凍的,歲安讓人去請了兩個護衛(wèi)來,兩位老人家連帶著那些被摔爛的番薯,住進了客棧里。
上官先生把脈之后,對著謝玉昭說:“大人,老人家有些摔到了骨頭,又有些氣急攻心,我開點安伸的藥,和做一些敷的膏藥,先瞧瞧效果?!?p> 他沒有說嚴重與否,老婆子連忙跪謝,“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老人家,莫要這樣?!鄙瞎傧壬B忙扶起了老婆子,一旁坐著的謝玉昭就出聲了,“老人家,你們不是去找你們的兒子嗎?可我聽歲姑娘道,你們是被人趕出來的?”
老婆子臉有些發(fā)燙,她舔了舔唇,“不,不是的,不全是這樣,我們就是去找我們兒子,只是,只是我們兒子有些忙,沒有空見我們,那小廝,他們不懂,不懂,所以才……”
“可那無論如何,也不該將父母拒之門外!”謝玉昭打斷了老婆子的話,他微微蹙眉,“你們?nèi)粲须y處,可以出聲,若我能幫你們,便是好的。”
老婆子看著躺在床上,扭過頭氣鼓鼓的老頭子,“我,我們就想,見見兒子!”
“老婆子,你閉嘴!我們沒有兒子!我們的兒子都不認我們了!他嫌棄我們是乞丐,說我們已經(jīng)死了!”
老人家氣地胸膛都是一股一股的,剛一說完,就猛地咳嗽,好似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了。
“兒子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崩掀抛觿恿藙幼齑?,神色十分難過,她為自己的孩子找理由:“一定是的?!?p> 謝玉昭的耐心還是有的,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是弄清是怎么回事了。
原來就像是歲安所看到的那樣,夫妻倆還真是撿的孩子,只不過這孩子,是當時她們養(yǎng)的狗狗撿來的。
多了一個孩子和一條狗子,單單是撿垃圾已經(jīng)不能維持生計了,于是又不得不再去找點活兒干,多得是狗狗還能認點草藥,她們靠著挖點草藥,還算是過得去。
孩子越長越大,他們不希望孩子就跟著他們一起這樣碌碌無為,就咬緊牙關(guān)將孩子送進了書塾,然而……
有一天,那孩子突然跑回來,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還說:“你們就不是我親生的爹娘!你們這么老!怎么生的了我?怪不得別人都罵我是野孩子!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說完之后,就跑了,再也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