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宗儒回到宣寧府的這一天，沈湘見識到了什么叫把得瑟玩到極致。
城門被打開之后，穿著鐵甲的士兵走在最前面開路。甲衣上明晃晃的貼片散發(fā)出陣陣的殺氣，其中還有不少殘留著被刀劍劈砍過的痕跡，顯然是上過戰(zhàn)場的物件。
不過著鐵甲的士兵才走過去一隊，約莫也就一千多人，這鐵甲就沒了。后面的有一些穿著皮甲，有些則干脆只穿著軍裝，連甲衣都沒有。
穿鐵甲的站在街道兩邊維持秩序，其余的轉(zhuǎn)了也一圈之后直接回了王府里的軍營了。
過了好久，身穿三品武將官服的蕭宗儒終于緩緩走來。
在蕭宗儒身后還跟著一個車隊，車是囚車。
這一天全城的百姓都被要求過來迎接世子回城。普通的百姓來不來的也就算了，但是絲綢商這些個商戶則是被知府大人揪著腦袋來的。沈湘和沈家商號也不例外。
這擺明了就是殺雞儆猴的一出戲，讓大家都看看逃跑的下場。
當囚車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里時，一個文職人員直接在隨從的攙扶下站到了囚車上面，俯瞰著周圍所有的絲綢商。
一時間嘈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那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卷軸緩緩展開，宣讀了起來。
刨除掉那些廢話之外，大概意思就是這一家人要問斬了，而且就在十月初一。
人群中，沈湘冷漠地看著這一家人被押走，心中的唏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夠?qū)τ诔⒄{(diào)來八千士兵專門鎮(zhèn)壓宣寧府的這些商號，沈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皇帝擺明了要殺雞取卵，沈湘除了無奈什么辦法都沒有。
“爹?！?p> 沈安正專注地聽著官員宣讀告示，還是楊氏拍了他一下才有些魂不守舍地回過神。
“怎么了湘兒？”
“等過了這個風頭，你帶著大家離開涼州吧。”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要走？我們不是已經(jīng)拿到文書了嗎。”
楊氏聽出了自己女兒話里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有些慌了。
“湘兒，你讓我們走，那你呢？你要干什么？要走也是我們一起走，爹娘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p> 沈湘嘆了一口氣，有些不想再解釋。
“回家再說吧?！?p> 程家的一眾人就在離沈家不遠的地方。感受到他們的目光之后，沈湘抬眼看過去，這一家子倒是看起來安穩(wěn)的很。他們一個個都神態(tài)相當輕松，除了一個人，程元熙。
這個還沒出嫁胳膊肘就往外拐的妹妹看來還不算蠢，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太張揚。
回到家中，沈湘沒有再跟父母提離開的事情。這兩個人跟他們說實話他們也未必能理解，到時候還是隨便編一個理由把他們忽悠走吧。
不過蕭宗儒的突然返回讓沈湘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前腳剛走，為什么突然就要回來，還是這么高調(diào)地回來。他這一個營的軍力堪稱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在了宣寧府百姓的面前。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顯然不會是讓大家對天塹關放心，對北邊的鮮卑人放心，告訴大家他們打不過來。
一個有些危險的念頭出現(xiàn)在了沈湘的腦海里。
“難道說...”
沈湘立刻回到書房，翻出了那些被自己丟開看都沒看一眼的信箋。
這一次她不敢在草率地隨便看一眼。每一封信沈湘都仔仔細細地讀完，甚至還要反復推敲一些信中的措辭。
看完了所有的信后，結(jié)果就是：很模糊。
有一些詞語中暗示了一些要聚眾鬧事的意思，但不是很明顯。如果拿到官府那邊去對峙的話，沈湘肯定是沒法硬說人家煽動自己。
“小姐，程家大少爺又來求見了?！?p> “怎么又來了，不是說了...”
沈湘剛想把他打發(fā)走，可是突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那些人不敢跟自己說的太直白，那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拿到了文書。答應跟著他們鬧事的可能微乎其微。
可是程家就不一樣了。程家沒有拿到文書，在那些人眼中這就算是可以了拉攏的自己人。也許程元熙手里有不一樣的東西呢。
“讓他過來吧?！?p> 雪兒有點驚訝，沒想到這次沈湘真的答應要見了。趕忙出去招呼了一聲，隨后帶著程元熙來到了沈湘的書房。
不等程元熙開口，沈湘直接搶著說道：
“你先不用急著求我辦事。我問你一個事情，你務必如實回答?！?p> 程元熙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有些僵硬地回答道：“沈老板請說?！?p> “這兩天，你有沒有收到拉攏你聚眾鬧事的信？這些信你是否還保存著？”
“我...這兩天我們程家收到了很多信...”
沈湘拍了拍桌子，指著程元熙的鼻子直接大聲吼道：
“少廢話！趕緊說！你現(xiàn)在告訴我，我還有機會能保住你們。若是再跟我拖延，咱們直接去巡撫衙門，讓高大人親自問你！”
“有...”
“信呢？”
“在我爹那。這幾天都是他跟那些人聯(lián)系的?！?p> 真是個豬腦子豬腦子豬腦子！沈湘在心里用最惡臭的語言贊美了一頓程鑫。
這個時候敢這么折騰，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徹底嗎？
“你選吧。是出賣那些人，還是跟他們一起鬧事。我先說好，我沒有義務替你們保守秘密。你前腳出了我沈家的門，后腳就會有一封信送到高大人的手上?！?p> “我...若是出賣了他們，能得到什么？”
“我怎么知道，估計能免個流放吧。”
沈湘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她此時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蕭宗儒那封信重新吸引。
這家伙剛一回來就要見自己，難道也有著什么潛在的目的不成？不過不管怎么說，巨大的身份差異其實讓沈湘沒得選。她沒有資格拒絕。
就在程元熙還在糾結(jié)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誰??？”
“姐姐，是我。”
不等沈湘回答，書房的門直接被推開。程元熙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剛進來的沈棠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有什么事嗎？”
沈湘的語氣有些冷，嚴厲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過了。沈棠沒有見過沈湘這個樣子，被嚇得低下了頭，半天說不清楚一句話。
看到妹妹被自己嚇到，沈湘的語氣軟了下來。
“你先去外面等一下，我把手上的事情先處理好?！?p> 沈棠乖巧地退了出去。程元熙的眼神一直目送著她出去，直到門關上。
“剛才那位是？”
“你未婚妻。”
“沈老板，我...我覺得我想好了。”
呵，男人。沈湘現(xiàn)在有點想上去敲他一悶棍。不過這樣做多少有些不合適，想想也就算了。不過這沈棠來得還挺巧，也算是幫自己促成了這件事?；仡^好好安慰一下吧。
有了程元熙的表態(tài)，沈湘立刻給高文升寫了一封帖子，算是給程元熙引薦一下。
“你現(xiàn)在立刻回去，拿上所有那些煽動你們家鬧事的證據(jù)，去找高大人。這個引薦信拿好，用這個也許能見到高大人，也許不能。見不到的話，你還得自己想辦法?！?p> “??？我都答應了，怎么還要見高大人？”程元熙有些不情愿。雖然跟高文升見面的機會很難得，但這種如履薄冰的事情并不是誰都愿意的。
“那要不我去見高大人，你替我去見莊懿王府的世子殿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見高大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