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盛光皺眉,梁子淵忙道:“我已經(jīng)吩咐人各處搜查,只要兇器未出西院,定能查出。大姐且先不要悲傷過度?!?p> 他示意下人將周梁氏扶到一邊去。周梁氏此時跟瘋魔了般,任是下人如何拉扯,也是坐在地上哭罵不止,擾得人耳朵生痛。
若不是霍太夫人一聲冷喝,恐怕還要鬧騰下去,到時候京城里少不得又要暗地里拿國公府的教養(yǎng)說事。
“梁統(tǒng)領(lǐng),沒聽到剛才這位管事說周大坤衣裳不整,被殺前曾與女子歡好過?你們單只查兇器,若是查不到呢?為何不同時查那個女子?周大坤的死,說不定與那女子有莫大的關(guān)系?!?p>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李雁忽然走了過來,意味不明地看向云九安和陸小末的方向,看得陸小末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李雁話一落,院子里的貴女們個個面面相覷,實在懊惱今日個瓊花宴,怎么就變成這么個令人不堪的兇殺案。
同時心里卻在不屑,周梁氏雖然是從榮國公府嫁出去的,但那周家并不是京城里的什么勛貴之家,不過是個普通衙司里的閑散小官。
偏這周家官位不大,排面卻不小,倚仗著國公府這棵大樹,沒少在京城作威作福。
特別是周大坤,自小被周梁氏寵著不學(xué)無術(shù),不僅欺行霸市賺了不少黑心錢,欺男霸女更是不在話下。聽說其做生意的手還伸到了京城以外的地方。
像他這等人,欺負的也就是一些平頭百姓。而能和他在這深宅大院里歡好的女子,除了那些貪財?shù)逆九€能有誰?總不可能是今日的哪家貴女。
明明是國公府的家丑,卻硬是要把所有人都扣在這里查這等腌臜事,是不是也太霸道不講道理了些?
梁子淵也似嗅到了女眷們的不滿,可事情已經(jīng)鬧到這一步,此話還是凌香郡主提出來的,他只有硬著頭皮應(yīng)下來。
“邱管事,沒聽到郡主之言么,還不快讓人把西院所有的丫鬟婢女召在一起盤查?”
邱管事剛要應(yīng),那李雁銀鈴般笑道:“梁七郎身為鷹衛(wèi)難道就這么查案的?沒見周大坤生前曾落過水么?兇手連刺了兩刀,總要濺些血跡。不若查查這院子里所有人的衣裳,再查查今日有誰曾在西院換過衣裳。如此簡單,何必多費周章?”
“郡主說的沒錯。還是郡主聰明。邱管事,你派人查男的,我親自帶人查女人,若是叫我發(fā)現(xiàn)是哪個賤蹄子害了我兒,我定生扒了她的皮!”
周梁氏一下子跳了起來,咬牙切齒地,不管霍太夫人難看的臉色,帶著幾個親信的婆子就往女眷那邊沖。
貴婦貴女們個個大驚失色。
榮國公府此舉豈非在羞辱他們?
就算他們權(quán)大勢大,現(xiàn)在得罪的可是平京城里眾多的官員。
擠在人群之中的云九安和陸小末兩人暗自相識一笑,兩人自然知道這是李雁的陷害之計。
云九安按著原主的記憶,基本可以預(yù)知西院弄花苑要發(fā)生的命案。
細一想來,原主曾經(jīng)在國公府的經(jīng)歷真的讓她唏噓不已。
當李雁在小黑屋對她威脅之后,原主不僅在眾人的擠兌下給霍寒香敬茶答應(yīng)為妾外,在命案發(fā)生后,因為懼怕淳王府,懼怕李雁,竟真的按吩咐一口咬定她曾與陸小末到得蓮花池邊,隨后又因有事離開。
緊跟著陸小末因被人推下水后換下的衣裳被找到,同時還在她藏匿的衣裳里發(fā)現(xiàn)了那把殺人的匕首。更有甚者,她的衣裳上還濺滿血漬。
鐵證如山之下,陸小末不僅被誣蔑為殺人兇手,更被誣蔑為失貞失德……
如果不是后來因為此次命案而引發(fā)了更多的案子,在大理寺、京兆府、鴻臚寺、刑部、懷陽府幾大職司聯(lián)合查案的話,這件事的真相也不會大白。
可是真相大白又如何,陸小末的名聲已毀,陸家與梁家已經(jīng)交惡,就連陸家在深宮的陸昭儀和十一皇子也因此受了不少冷落,為日后陸家敗落埋下了禍根。
原主事后一直都在為誣蔑陸小末而愧疚,直到死時,都在為她曾將陸小末推向深淵悔恨萬分……
可以說,今日之事如果處理不好,陸小末以及陸家將因此走向衰敗——這世間為數(shù)不多善待原主的一家子將重蹈覆轍。
現(xiàn)在老天既然讓她代替原主重活一次,豈能眼睜睜看著悲劇再次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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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院偏院的草坪上停著各府夫人小姐的馬車,早在剛進府的時候,各個車夫草料都不用喂,就被府里的小廝請去喝茶了。
是以偏院里現(xiàn)在幾乎看不見什么人。
當陸小末的貼身丫頭鈴當掩著身形悄無聲息機敏地到達偏院的時候,她前后左右小心瞅了又瞅,確定沒人后,趕緊朝自家的馬車移去。
等她爬上馬車,將堆在角落里鵝黃色濕漉漉的衣裙和緞面繡鞋拿到面前——這些都是之前陸小末因看魚時不小心被一個小丫鬟沖撞入水后換下的。
她打開包裹著的衣裙,居然真的看到里面包著一把尺來長帶血的匕首!
云五姑娘料事如神。
她說今日有人要將周大坤的死嫁禍給姑娘,還要壞姑娘的名聲,證據(jù)就是兇器在她馬車上被發(fā)現(xiàn),濕衣裳和衣裳上的血漬更是與死者同時落水還將兇手兩刀斃命的鐵證。
她倒抽一口涼氣,這兩樣?xùn)|西現(xiàn)在絕不能落入別人手中。
一把將衣裳和匕首重新包起,剛跳下馬車,只覺頸部一緊,一只如鐵箍般的手緊緊捏住她的喉嚨。
同時她手中之物被搶,并被丟入馬車里。
鈴當急得兩手亂抓,來人冷笑一聲,捏著她的喉嚨,像拖死狗般將她迅速拖入一旁的雜物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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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何體統(tǒng)!誰叫你們這般胡來?”梁盛光在京為官多年,自不會受了李雁兩句挑唆就像周梁氏那般行事沒輕重,“青素,你去和劉嬤嬤查西院的婢女,其他的人,誰都不可以對這里的女賓無禮。”
他所指派的青素其實是梁盛光大哥梁盛乙已出嫁的女兒。約摸十八九歲的樣子,一身水藍色雙蝶戲水的小襖極為貼身,襯得她本就尖俏的臉頰略有些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