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境之交
上方境，鈺龍境，昆侖境，三境之交的地方，宏偉的群山綿延著，名為卑難河的大河穿越群山而過，浩浩蕩蕩地向著北境奔流。
大河之東，處處荒涼，雖然見不到了隨處可見的龍獸之骨，也很難看見有什么綠色的生命厚植在這一片片荒涼的山巒之間。
大河以西，也是被造化鬼斧神工地劈成了兩端，北方是高聳的雪原，尖凸的冰柱，深不見底的雪窟，還有雪窩里蟄伏得披著厚厚皮毛的靈獸。
至于大河以西的南方，相比起這兩處災(zāi)厄的土地，已然美妙得近乎天國。
不知道從哪里開始，雪原神奇地消融干凈，露出了冰雪下堅硬的凍土地；又不知道又到了哪一片地域，凍土變回了肥沃的土地，郁郁蔥蔥的草，再到樹木花草，乃至于無邊的郁郁蔥蔥，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是波瀾壯闊的難以想象。
一個少年已經(jīng)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三丈長的劍身之上，鳳瀾愣怔怔地張望著，活脫脫像個孩子，一會兒看著西北方的冰封世界，一會兒看看西南方繁茂的生靈天國，又看看腳下的荒涼的紅黃巖土，不由得嘖嘖有聲。
好一會兒，鳳瀾才回過頭來，激動地看著同樣不太從容的夏安安，興奮得有些難以自已。
“師尊您快看啊，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鈺龍境了。那邊是昆侖境，這邊是上方境，師尊師尊，您快跟我說說看啊，你知道這兩個境是什么地方嗎？”
夏安安罕見地沒有馬上回應(yīng)，與鳳瀾生來屬于鈺龍境一樣，她的一切，都與那近在咫尺的雪原有著如此強烈的呼應(yīng)……
她的魂魄和她唯一帶走的昆侖仙令正在向她呼應(yīng)，似乎在催她回到過去的土地，但理智只能告訴自己，不行。
“師尊，師尊，您聽到了嗎？”
思緒被打亂，夏安安也不著惱，她又聽了遍少年的問詢，很是認(rèn)真地說道：
“本尊十三境都曾去過，但是最熟悉的……除了鈺龍境，就是這昆侖鏡，想要聽嗎？”
“想啊想啊，師尊，您快說吧?！?p> “那好，就說昆侖境吧。昆侖境，是紫瓊界初開時候，與鈺龍境一樣誕生的世界……”
夏安安緩緩說著，一邊說，一邊遙遙指著那視野之外的一處處天池，一座座雄峰，一處處宗門所在，過去的歷史和現(xiàn)在的情形，之于昆侖之主而言，這些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信手拈來。
她說得是那么投入，以至于連神海中悄然睜開雙眼的重樓也不曾察覺，魔尊也饒有興味地聽著，堂堂一境之主作為向?qū)?，無論誰都很難拒絕的。
“昆侖仙宗，是整個昆侖境最大的勢力，如同祗龍宗之于鈺龍境一般，其宗主，名叫夏安安，上代宗主夏修筠之女，如今不知所蹤。”
言道此處，夏安安有點說不下去了。
她想要回歸的心情是那么強烈，再不停下，她還真擔(dān)心自己會忍不住回去，哪怕是自投羅網(wǎng)，哪怕是只看一眼。
見師尊不說話，鳳瀾愣了下，以為是師尊有意留空給自己發(fā)問，想了想，他很是好奇地問道：
“師尊，如果一宗之主不在，昆侖境肯定是會亂起來吧？”
夏安安心里一顫，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這么不明不白消失會有什么后果。
強抑住心情，夏安安只能是面無表情地回答。
“正是?！?p> “這樣啊，還好師尊好好的，我們鈺龍境倒不會亂起來。”
看著鳳瀾天真的笑容，夏安安突然覺得有了那么一絲同病相憐的寬慰，至少，倒霉的人可不止她一個。
夏安安想起了被困在仙令中的重樓，神識往神海探去，看見的只是閉目打坐的魔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蘇醒。
裝的嗎？
她反復(fù)又看了幾息，重樓只是默默盤膝打坐，安靜得沒有一點氣息。
“算了，真沒意思?！?p> 她故意在神海里喊了一聲，神識一股腦地回到肉身，繼續(xù)和鳳瀾有一搭沒一搭地話著自己關(guān)于昆侖境的認(rèn)識。反觀鳳瀾，此時早就聽得入勝，醉心于與師尊的一問一答。
神海中，重樓稍等了片刻，也是一聲微微的嘆息，吐出的是無法自如的憋屈。
一對便宜師徒有聲有色地說了足足一個時辰，夏安安猶自意猶未盡，鳳瀾倒是先想起來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昆侖境，而是一直被他們忽視的上方境。
少年看著說得正歡的師尊，吞了口唾沫，卻始終不敢開口，沒一會兒，誰都能看出鳳瀾似乎有話要說。
剛說完自己認(rèn)識的一朵北極靈藥，夏安安頓了頓，一眼就看到了面前囁嚅著不敢說話的便宜徒弟，很是不解地問道：
“鳳瀾，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聽師尊提到自己，鳳瀾終于松了口長氣。他稍微組織下語言，背在身后的十根手指捏來揉去，似要給自己下定決心。
“鳳瀾？”
“師，師尊，我們要去的是上方境，不是昆侖境……對吧？”
他有點不自信，畢竟自己的師尊是堂堂魔尊啊，萬一是聲東擊西呢？這也是尋常事情。不過也有可能不是，還是聽師尊說吧。
對啊，自己為什么要說那么多昆侖境的事情呢？
夏安安有點懊惱，這樣做不是明擺著讓鳳瀾看出自己的異樣嗎？看來自己離扮演好一個魔尊還有很大的差距啊。
沒有馬上回話，她擺出了重樓招牌式的微微笑容，等著鳳瀾接話。
這一套可太好用了，像鳳瀾這么個單純的孩子，肯定是會幫自己解圍的。
如是想著，夏安安有點羞愧，畢竟是名義上的師尊，哪有這么坑徒弟的？
果然，鳳瀾在那努力思考著并不存在的深意，然后認(rèn)真地問道：
“師尊，您是讓我像您認(rèn)識昆侖境一樣認(rèn)識上方境，是嗎？”
“聰明。”
“遵命師尊，弟子必然不負您的希望！”
看著少年歡欣鼓舞的樣子，夏安安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得趕快轉(zhuǎn)移話題。她趕忙從儲物空間里取出一份擬好不久的單子，一枚靈玉，用靈力遞到少年面前。
“鳳瀾，此次上方境之行是你的歷練，不過本尊也有點東西要搜集，行走時候多多留意吧?！?p> “遵命，師尊！”
夏安安差點就伸手捂住腦袋了，罪惡感不但沒少，還更重了……
“出發(fā)吧，前往上方境。”
“遵命！”
長劍重新動了起來，鈺龍境在后方越來越遠，腳下的大地，逐漸只剩下了勃勃生機的一片翠綠。
鳳瀾小心翼翼收起師尊與他的靈玉，不知怎么地，他看向了離開的方向，好像自己也不太想離開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