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1殺雞儆猴
房當(dāng)部這姑娘不依不饒,咄咄逼人道:
“難道像這樣,敵人想要我們的首領(lǐng)死,你就殺了部落首領(lǐng)送給敵人,割地賠款請求停戰(zhàn)嗎?你這不是讓人變本加厲的欺負(fù)咱嗎?”
華胥國主仍腰桿挺拔地,站在少年可汗身前,聞聽此言,本就陰鷙的眉眼驟然抬起。
她憤然揮開套了護腕的手,下意識擋了身后的男可汗一下,舉手投足間盡是不怒自威!
“誰說是為敵人殺野利部首領(lǐng)了?她的死因是調(diào)戲可汗,不敬可汗!你們黨項八部要是連可汗都不尊,來到中原就各自為政,豈不亂套了?”
“呵,敢情你是拿野利大姐殺雞儆猴,給這個男可汗立威鋪路啊?”
房當(dāng)部的姑娘雙臂環(huán)抱,滿眼譏誚。
對面穿甲胄的小國主卻坦然接受,沉聲應(yīng)道:
“沒錯!孤就是在給他立威?!?p> 她話音剛落,襄陽太守就在旁邊接茬道:
“你們還有良心嗎?前幾天你們跟過街老鼠似的走投無路,是我們少主不計前嫌,收留你們,你們就因為管不住褲襠里那點事兒,還跟她嗆火?”
東道主襄陽太守這話一說,要了這幾位的短處了。黨項七部當(dāng)時就閉嘴了!
畢竟他說的對??!
現(xiàn)在她們寄人籬下,幾萬羌兵的衣食住行都靠人家提供,這幾位首領(lǐng)的吃喝拉撒也都在新野,哪有這種,吃人家還罵人家的?
有了華胥小國主明目張膽的偏袒男可汗,東道主襄陽太守一針見血的警醒,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元無憂還特意吩咐,讓人把野利部首領(lǐng)的尸身請出去,找副好棺材裝著,再派往利部首領(lǐng)去安撫白蘭那個苦主,覺得她最會勸慰人。
安排完后,眾人也都明白了,華胥國主今夜這殺雞儆猴,是在給男可汗駕馭黨項立威。但眼下的黨項七部,還是更信服女國主。
畢竟她才是華胥的真正可汗,國主,眼下更是提供給她們食宿的東道主。
黨項這邊是控制住了,但元無憂心知她們并不太服氣,甚至是看在她是華胥國主,又掌管了襄陽地界的份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才抱著忍辱負(fù)重,寄人籬下的心。
而襄陽太守于飛,一直挺看不上這位黨項可汗拓跋寧叢。
因為他是知道,黨項可汗近日如何利用自家少主、去刺殺周國高官的。
而且這家伙有前科,三年前不僅帶兵叛變了周國和華胥女國主,如今還害得自家少主,在周國面前里外不是人。
奈何自家少主寬宏大量,不僅原諒了他,把他帶在身邊,還在一群黨項悍匪面前,替他撐腰,殺雞儆猴,襄陽太守就不太高興了。
于是,當(dāng)著黨項幾個部落首領(lǐng)的面兒,襄陽太守就直言,讓元無憂跟黨項可汗別動真感情,哪怕是玩玩呢,他就是個西北白眼狼,隱藏至深的男妲己,早晚也得禍國殃民。
聽罷襄陽太守這么直白的警告,元無憂挺詫異,他還真是頭回這么瞧不慣一個人。
“???您怎么突然關(guān)心起我的私事來了?哪怕是當(dāng)初,得知了我和北齊男狐貍高延宗的事,你都沒反應(yīng)這么大啊?!?p> 襄陽太守幽怨道,“齊國安德王他上歲數(shù)了,至少年紀(jì)閱歷在那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會害死你,可這小子不一樣啊?!?p> “他也不會害死我啊。”
“可他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來!下手還沒準(zhǔn)頭。你看他今天辦這事兒,把你都得拖下水了,周國要是真拿你當(dāng)叛軍了怎么辦?在長安掌權(quán)的不是那皇帝,而是太宰啊?!?p> 人家襄陽太守舉的是眼前的例子,也說的在理,別說站她身旁的少年可汗無法反駁,就連元無憂也百口莫辯,她只好訕笑著擺手,
“……行了,我下不為例?!?p> 見女國主表態(tài),還是偏袒自家可汗,米擒林頓時有了底氣,不甘地開口辯駁:
“喂,你這老頭兒說話太刻薄了吧?我們冰清玉潔的小可汗,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人倆知根知底的,可比咱倆了解對方,她倆的事兒我都勸不過來,你摻合什么?”
襄陽太守白了他一眼,“你們小孩兒就是一根腸子通腦子,私情最誤事你懂不懂?”
見米擒林張嘴要反駁,他緊跟著接道:
“就說今天他利用我們少主越獄,刺殺那個郡公未遂,還被大軍追殺的事兒,這要換做你家少主這樣,你不擔(dān)心嗎?你不勸嗎?”
米擒林兩手一攤:
“勸了啊,不管用。要是他聽勸,當(dāng)時在新野城外我們就打進來了?!?p> 聞聽此言,于太守頓時氣急,“你們就是一幫反臣賊子!”
元無憂聽了一下午吵鬧,此時見告一段落,只剩自己人在無傷大雅的吵鬧,也不敢真得罪她,索性吩咐了句:
“也都別在這杵著了,生火造飯去吧,有什么事,明天我去跟白蘭出面交涉?!?p> 說罷,元無憂就拉著身旁的黑衣少年,想帶他偷溜出去。
襄陽太守發(fā)現(xiàn)了,趕忙伸胳膊攔她一下,“少主等等!”說著,他就從袖袋里掏出一捆粗紅繩,遞給元無憂。
“后院有叢虞美人,您去把寫著有毒那牌子綁上紅繩,讓那幫黨項傻帽兒注意點,別給誤食了?!?p> 元無憂點頭接過紅繩,便推了萬郁無虞的肩膀一把,并肩離開了。
倆人順著后門,邁出門檻,站在臺階上往底下的花臺子里一看,還真發(fā)現(xiàn)柵欄里種著虞美人,旁邊拿石碑刻著仨字:“全株有毒”!
她依言給石碑上捆了紅繩,可那紅繩挺夠長,只得伸手去背后拔劍,想砍斷,下一刻、面前就遞過來一只短刀把。
“給。”
他出聲清澈語氣冷涼,握著刀刃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五根指頭格外潔白修長。
萬郁無虞默契地猜到了她所想,第一時間把自己身上的短刀抽出來給她,還貼心地把刀柄沖她,刀尖沖自己。
元無憂也沒跟她客氣,順手接過,割斷繩子后再還給他。
把事辦完后,倆人并肩而站,相顧無言。
她望著眼前這位少年可汗,皎潔的上弦月發(fā)出刺骨的白光,順著他頭頂?shù)睦俏厕p,打在他冰雕玉塑般的俊臉上。
也給他身穿的銀白甲胄,披上了一層讓他幾乎消失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