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說破無毒
深夜。
元無憂在生悶氣,在屋里的地塌上,對著中間桌上擺的象棋棋盤,研究戰(zhàn)局和對策。
萬郁無虞卻再次跑過來,站門口說帶了很多東西,找她逗趣的。希望她能賞臉。
畢竟萬郁無虞只是小露狼爪,沒有什么切實冒犯元無憂的行為,元無憂總這樣把他拒之門外,避之不見,倒顯得她怕了。
元無憂想了想,還是讓他進來了。
隨后,只見這少年可汗眉眼帶笑,樂呵呵地掀開廳里門簾,奔坐在地塌上的姑娘來了。
他一眼就瞧見了,擺著棋盤的方桌把地塌一分為二,而她坐在其中一邊。
萬郁無虞還穿著那身純白羌服,他還帶了一包袱藥,徑直坐她面前,烏亮鳳眸真誠道:
“可以幫幫我嗎?”
“幫你什么?”
“敷藥。”
“哪兒受傷了?”元無憂問完才想起來。
“哦對,你這兩天去打仗了,你現(xiàn)在厲害啊,想給你敷藥的人,應(yīng)該排到襄陽了吧?!?p> 萬郁無虞聽出了她的譏誚,悶聲湊到她所在的長榻上,不去坐空著的那半邊,而是仗著這條地塌頗長,他也坐到她身旁,艱澀道:
“我的傷處,只能你來敷藥?!?p> “嗯?”他最近慣會說一語雙關(guān)的話。元無憂乍一聽都沒聽懂。
但眼前的白衫少年,忽然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帶上。
那雙深藍鳳眸在燈下,深邃又烏亮,還是那么真摯無辜,卻不復(fù)往日的純情清澈。
而是裹挾著一股被刻意壓制住的,獸性的*念。像狼王瞄準了獵物!那種渴望獵食的眼里滿含野性,兇狠,仿佛一旦掙脫束縛,就能將人撕個粉碎,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只是這種野獸般的*念,從前被他壓制的很好,而現(xiàn)在萬郁無虞是真不怎么裝了,眼里都能泄露出來。
幸好元無憂心里對他早有戒備,此時見他有些本性暴露,兇相畢露,也沒太吃驚意外。
幸好她自己從來叛逆,從不甘心屈服,尤其是面對威脅,她可以站著死,絕不跪下生。
她這樣的人,要還被人強迫,那個男人恐怕是真活夠了,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找死呢。
但在萬郁無虞面前,元無憂心里真沒底。她絕對相信,這小子什么都干得出來。
尤其是現(xiàn)在,她這副病軀連個羌兵都差點打不過,面對他這種有野心有獸性,還沒底線和韁繩的異族君王,她更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現(xiàn)在元無憂不敢得罪萬郁無虞,也不能給他機會,激發(fā)他一直被壓制的*念。
思及至此,元無憂眼皮一抬,“好了?可我還病著,你囚禁我,還想逼*不成?”
正所謂說破無毒,她說這種話,雖然自己也挺難為情的,但也是敲山震虎,告訴他別耍歪心眼,什么都瞞不過她。
這樣他才會忌憚她,不敢冒犯。
聞聽此言,少年也被她的大膽直白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不是,我怎么敢???我也沒好呢?!?p> 但他還是小聲道:“我自己敷藥,總是夠不到……”
萬郁無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小到幾乎聽不見,但是一雙烏亮眸子卻瞪得老大,滿眼羞澀又無辜地望著她。
整個人就是一副弱小無助,且挺大一只。
太有迷惑性了。
就他這副小狼崽子,少年男子未經(jīng)人事,那種單純無知的模樣,是熟手裝都裝不出來的自然純真。
任憑哪個血氣方剛的大姑娘,見了他這副模樣兒,恐怕都抵擋不住。太惹人憐愛了!
心癢難耐的元無憂悶聲笑了下,抬手摸了摸他泛紅的耳朵尖兒,觸手果然燙起來。
“是你主動的,怎么也害臊成這樣啊?臉皮還這么薄???我以為你這幾天修煉的,百無禁忌了呢?!?p> 萬郁無虞抬起鳳眸,抿了抿薄唇,“我…一直臉皮薄,我連在米擒林面前都放不開,就只信任你了……”
“好好好,恭敬不如從命?!?p> “有勞了……”
眼看著姑娘低頭去掀開他的袍擺,解開那條雙排扣漆皮腰帶,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萬郁無虞忍不住薄唇微勾,扯出一抹得逞的笑,但轉(zhuǎn)瞬即逝。
隨即雙手來摁住她的手,垂眼看著她,長睫鳳眸瞬間濕漉漉的,額頭也布了一層細汗。
“輕點兒……”
“受不了?。俊?p> “…嗯,受不了?!?p> “呵?!惫媚锸栈厥?,憤然,“這不是好了嗎?怎么好的這么快?”
少年的臉上此時粉撲撲的,單純,嬌憨。
“我用了祛疤的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讓你開心一點,別玩兒棋子了?!闭f到這里,他輕咬下唇,一臉倔強又羞澀地道,“我也很……”
可是對面的姑娘忽然揚手,拍著棋盤怒道:
“你出去!”
少年彼時無措地攥緊自己被解下的腰帶,長睫開合,鳳眸無助地望著她。
“你就這么討厭我嗎?”
元無憂強忍怒氣,
“我討厭你這副狼性畢露的樣子。”
“對不起,我會收斂的。改成你喜歡的樣子?!?p> “你怎么就不放過我?”
“我只有你了?!?p> 望著他烏亮的雙眸,直勾勾凝視著她,仿佛在無聲的提醒她,眼前這人對她的情,就是她過去一樁一件善舉和忽視,給澆灌出來的。
把小狼崽當作幼犬來飼養(yǎng),是會付出代價的,他會為迎合她的喜好而裝乖巧順服,可是骨子里的狼性,還會讓他時不時露出獠牙。
元無憂仔細想來,他有點陰招都使自己身上了。明明從前的萬郁無虞與世無爭,甚至恪守男德,表面上也很尊重元無憂的選擇,可他總是在試探她會不會選擇自己。
如今元無憂算看透了,他就是又爭又搶。
思及至此,元無憂眼神堅定,語氣卻極力心平氣和道,“我病著呢,別讓我動怒?!?p> 萬郁無虞默默提起褲腰,黯然嘆氣。
“好,那我想想別的辦法?!?p> “別想了,要想讓我開心,要么放我走,要么放人進來。”
他心里受挫,但不愿就此放棄,仍小聲詢問道:
“我明天……就讓他們來看你。你今晚會高興一點嗎?”
“會?!?p> “我可以睡在你隔壁嗎?”
彼時,少年可汗正背過身去系腰帶。
他滿頭剛到下巴的微卷短發(fā)、都柔柔地散落在耳鬢,像只被主人拋棄,垂頭喪氣的小狗崽,語氣也卑微的讓人心碎。
元無憂無奈,
“這是你的地盤,我管不著,別半夜摸到我床上就行?!?p> 一聽這話,少年才回頭,眼露欣喜。
“我不會那么對你的,你別把我想的那么混賬啊。”
望著萬郁無虞衣著齊整,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身羌服及膝的打扮,元無憂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呵,我可不敢小瞧你?!?p> 可這少年卻黏人起來,就乖乖在她身旁盤腿而坐,烏亮鳳眸直勾勾望著她,不依不饒:
“你要睡一會兒嗎?要吃宵夜嗎?要不要喝點安神湯?”
但這姑娘冷著臉,一句一句的回拒:
“不用,不用,不用?!?p> “……那我給你拉首曲子好不好?我弟弟送來個馬頭琴?!?p> 元無憂有些煩的直皺眉,
“不用。你出去吧?!?p> “哦?!?p> 萬郁無虞見她流露出不耐煩,無法,只得自己下榻,奔門口走出去。
只留給元無憂一個垂頭喪氣,落寞孤寂的背影。
他確實有一點可憐,但她不想引狼入室,與狼共枕,最后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