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信】弟子就是弟子
為了安穩(wěn)坐好長明宮宮主的位置,我遠離了江湖紛爭,也不再參與門派之爭,就連游歷世界的計劃也擱置下來。
我想要重振長明宮,讓長明宮再度進入江湖門派榜第一,然后再成為江湖中為數(shù)不多的中立門派。
我這樣做,只因為想要留在他身邊。
路過曲水橋,一條蜿蜒的小河落入昭華殿,我走上前去。
“宮主,柳長老正在閉關(guān)。”
“閉關(guān)閉關(guān),他就知道閉關(guān),他如今不用料理門派事務(wù),頂多坐個鎮(zhèn),武功境界也到了最強的神游期,還需要閉關(guān)嗎?”
我在殿前大吵大鬧,終于把心中的焰火吐出來,悶氣倒是少了許多。
腳步聲從殿內(nèi)傳來,一陣強風襲來,推開了大門,一團高大的人影將我覆蓋。
他不語,只是眼神有些可怖和嚴肅,長發(fā)松散地扎上了一根木簪,垂落在胸前。
身后的弟子行了行禮,他揮手叫那弟子離開。
只留我一人獨自坐在昭華殿的門檻上,他不讓我進去,我便賴在了門邊。
他關(guān)不上大門,神色凝重:“你已經(jīng)是宮主了,行為舉止如此乖張,你覺得得體嗎?”
我既心虛又不想甘拜他的下風:“得體……”
他聽后眉目間停留了殺意,恨不得當場把我千刀萬剮,他拔劍運了內(nèi)力將我推開,我一屁股落在地面上。
冰冷的地面差點喚起了我的風濕骨痛,結(jié)果,柳信看我的神色還是依舊不冷不熱。
“師父!”我上前抱住他,不讓他走,我只是想要作踐地去靠近他,知道他對我究竟抱有什么樣的感情。
他沒有推開我,只是嘆了嘆氣:“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記了賬,翻來賬本:“師父,我們已經(jīng)三年零六個月零四天沒有說過話了。”
見我眉頭一皺,他轉(zhuǎn)過身來:“所以,你來找我只是想敘舊?”
他似乎知道我的來意,并且我的來意不止如此。
愛上他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他有白月光,有心結(jié)未能解開,以及我用著他白月光的臉和身體,自然他對我總?cè)缤袅艘粭l江河,更何況我們?nèi)允菐熗疥P(guān)系。
我本非矯情之人,我只想知道他對我是否有過一絲真心,可我永遠得不到想要的結(jié)果,因為他從未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多么在意我。
因此,我想逼他說出真心話。
我拔出劍,劍梢留著陽光映照的光芒,光亮迷住了眼睛,我用力緊閉雙眼,而雙手都在顫抖。
“我就想知道,你對我只是弟子?只是一個陌生人?還是……”
他立刻打斷了我:“弟子就是弟子?!?p> 我點了點頭,淚水覆滿我的衣衫,我擦干眼淚:“好,那……我們永不相見,希望你說到做到?!?p> 我走的那一刻,似乎看見他的神色落在了我的臉頰上,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
從此,我不再關(guān)注長明宮長老的一舉一動,而是沉迷于訓練門內(nèi)弟子,兩年后,長明宮重回江湖第一門派。
又過了一年,春色滿園,我決定要游歷世界,隱居山林一段時日。
日復一日的游歷讓我放松了身心,我常在北云沼的雪山下售賣自己手工制作的編織掛墜。
那掛墜輕飄飄,被風輕易吹起,我身后的木屋里掛著的風鈴隨風輕響,不知道哪里飄來的花瓣將我屋內(nèi)的塵埃一同卷起。
屋外來了一位客人。
“客官需要編織掛墜送禮呢?還是系在腰間自用?”我伸了伸懶腰,下午的時光總是令人昏昏欲睡。
他戴著面具,身段有些高大,給我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但我的的記憶中似乎已經(jīng)丟失了熟悉的身影的碎片,怎么也拼湊不起來。
他選中一個向日葵木簪,將頭發(fā)挽過來,對比了片刻:“剛好。給我包了吧。”
還未等我說這小玩意需要三兩銀子,他直接將金條放在了桌面上,踏著清風,走了。
我舉起金條,兩眼放光:“貴客下次還來???!我一定好生招待!”
十二日以后,北云沼氣候開始變差,客人也越來越少,我本想閉店,結(jié)果門口來了一個受傷的人。
那人又是戴著面具,只是這一次的面具有些不同,上面有些奇怪的圖案和花樣,像是某種部落圖騰。
“救我?!彼∥业氖?。
我立刻運了內(nèi)力把門關(guān)緊,將他放到屋內(nèi),門外追殺他的人叫喚道:“你要是不出來,老子不走了!就跟你耗著!”
我慢悠悠地開口:“為何一定要追殺他?”
“他屠了我們部落滿門,我不可能放過他,姑娘,我勸你不要趟這渾水?!?p>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自然要好好趟一趟這渾水。
我忍不住勾唇一笑:“看來你們部落跟他有仇啊,不過,我看起來你們不是什么好人吧?壞人有惡報天經(jīng)地義嘛!你們和他還真是天作之合?!?p> 我剛說完,外面拔刀的聲音異常清晰,他躲在我身后“嘖”了幾聲,不滿地說道:“我……不是壞人,只是失手了而已。”
我不聽,既然他屠了人家滿門,自然也算不上好人,我將門推開,把他還給外面的那些人。
一陣刀光劍影間,他的面具被劈成了兩半,絕色面容露在我眼前,我瞳孔一震,心跳不止。
他發(fā)梢上的向日葵木簪落了下來,被追殺他的人踏得稀碎。
他眉頭緊鎖,對那些北云沼不知名部落的人揮劍而去,神色中只留下恨意。
冰冷的雪夜里,地面上的血跡殷紅,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他扶住了額頭,又心虛地看了看我:“我……沒想殺他們的……”
“為何?你為何出現(xiàn)在此處?”
柳信欲言又止,神情恍惚。
我緩住呼吸,聽他講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只驚覺柳信至少年齡五十以上,但生氣起來居然如此幼稚。
他花了很多錢讓北云沼的人打聽我的行蹤,只有其中一個部落對我有印象,他在部落待了一段時間,偶然發(fā)現(xiàn)那個部落最近在鬧饑荒,出現(xiàn)了同類相食的現(xiàn)象。
最后,部落只剩下最強大的幾個人,卻都想吃掉他,他一路被追殺,又一路不小心屠了部落滿門的人。
照他的話來說,他們本來就活不長久,而他不過是順水推舟,應(yīng)該不算過分。
在此之前,他購入部落的面具之后便找到了我的小鋪子,他只想看我一眼,哪怕最后一眼也好。
他買入向日葵木簪,將它簪入長發(fā)中,對它心生憐愛。
他睹物思人,見它猶如見我。
后來,他被追殺時,那只木簪被部落的人踩碎,他便對那些人心生怨恨,順手了結(jié)了那些人的生命。
他殺了人,第一想法是會不會給我添亂。
“長明宮會為此背負罪名嗎?”
我搖了搖頭:“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長明宮長老尚在閉關(guān),從未來過北云沼?!?p> 他滿意地笑了笑,正打算要走,可他一走,面目表情便多了一絲悔意。
他終于穩(wěn)不住心上藏了很久的悸動,朝我撲過來,將我放進懷中,眼神極具侵略。
“作甚?!”我生氣地推開他:“不過因為一個破木簪便生氣取他人性命,我再還給你便是。”
話畢,我伸手遞給她一個一模一樣的簪子。
他搖了搖頭:“我想了許多。這么多年我都放不下的人,其實是你?!?p> “不應(yīng)該是季涼鏡嗎?”
“不,那是我過去的執(zhí)念。”
我冷笑道:“呵,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和她一模一樣,你不覺得害怕嗎?”
他搖搖頭:“你和她天差地別,我認得清。”
“是你說,弟子只能是弟子,更何況我連弟子都不是?!?p> 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憋了許久才一句:“對不起。”
“我這么多年的青春都為了等你,你怎么補償?”
柳信比誰都分得清楚,我不是她,從他覺得自己可能喜歡我開始,他就在不停地做心里斗爭。
以前救他的人是我,讓他放下執(zhí)念的人也是我,他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只是執(zhí)念太深,令他痛苦掙扎了將近十年。
這一年,我已經(jīng)三十有四,失了花季與容顏,還好,他依舊不離不棄。
畢竟,他這個“老頭子”也沒底氣敢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