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諷刺
趙鴦和可憐兮兮地望著柳晴，用眼神宣示著對父親的不滿，卻礙于趙玄的威嚴，不敢反駁。
柳晴就顯得有些被動了，感覺說什么都不對。趙鴦和見母親泄了氣，再也難壓心中的怒火與嫉妒，惡狠狠地盯著趙念茹。
“父親說得是，且長姐是父親的嫡長女，又有長孫老丞相撐腰，怎就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趙鴦雪的聲音慢且輕，若不是她開了口，趙念茹都快忘了她們母女倆的存在。
面前的少女雖年幼，言行舉止卻甚為沉穩(wěn)持重，衣著裝扮也甚是普通，想是在柳晴的打壓下過得并不如意。
前世她與趙鴦雪并不親近，卻也沒有敵對，誰知她比趙鴦和還狠，嶺南一戰(zhàn)她被大周俘虜，便是出自她之手。
那時的趙鴦雪已是城主夫人，她也不知道這個平日恭順的三妹妹為何會下此狠手，就算重生一次，她依舊沒有想明白。
趙玄是拿刀劍打拳的粗人，最討厭后院女人嘰嘰喳喳，最后罷了罷手：“都散了吧?！?p> 他倒是一拍大腿走人，新得寵的蓮心也妖嬈地扭著腰肢跟了上去，留下在座眾人面面相覷。
“好生狐媚！”趙鴦和索性攤牌，今日這一出趙念茹已經(jīng)完全不再親近她，便卸下了往日的偽裝。
趙念茹冷哼一聲，狐媚二字，形容趙鴦和可是一點不過分。當年容貌才能皆在趙念茹之上，可惜眾人以為燕王眼里只有不學無術的趙念茹，才沒有選她，紛紛為她惋惜。
后來燕王成了皇帝，那位眾人惋惜的才女趙鴦和也成了鳳儀萬千的貴妃，而曾馳騁疆場的自己卻成了侍奉二人行房的女婢。
貴妃每夜承寵，她就舉著燭臺跪在床邊，眼前的污穢可以閉眼不看，耳中的淫穢之音卻環(huán)繞不去。
看著昔日承諾一生一世的夫君夜夜和她人歡好，自己卻受著如此大辱，刀劍砍在身上都沒落過淚，此刻卻控制不住眼中的淚珠。
她抬手撫了撫鬢角，帶著幾分譏諷的意味：“蓮姨娘哪及二妹妹萬分之一？”
“你胡說什么？”趙鴦氣勢沖沖過來抬起手，瑤光水芝見勢立馬沖上去將她護在身后。
若不是趙念茹在這無事生非，父親哪會下令不去燕王生辰？
趙念茹則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聽聞妹妹日夜苦練靈蝶仙舞，身姿輕盈如春日漫蝶，難怪如今身姿綽約，想必燕王殿下瞧了都失了魂?！庇趾笸藘刹?，用眼神上下打量著趙鴦和。
此話一出柳晴和趙鴦和的臉更黑了，趙鴦雪母女卻是用帕子掩飾著難以壓抑的笑意。
此舞倒是曼妙動人，只是這作舞者是青樓女子，所以再美的舞姿也不是能拿上臺面說得事。
不過這也不算冤枉了她，前世趙鴦和夜夜起舞，易非離則端著酒盞倚在床上欣賞，這場面趙念茹是見多了。
趙鴦和有些心虛，又急又羞，為了一朝拿下燕王，她確實在有些方面下過功夫，可這趙念茹是從何得知的？
“茹兒，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妹妹好歹也是大家閨秀，你這般胡說可有損她的名聲。”柳晴壓低了聲音卻依舊溫柔。
“我可沒有胡說，這是我實實在在聽到的。”說著有意無意地看向趙鴦和身后的侍女嫣兒。那侍女也感到了危機感，攥緊了雙手。這一系列言行都表現(xiàn)了是這個嫣兒出賣自己的主子。趙鴦和直勾勾地盯著可憐兮兮的侍女。
“夫人，我告退了?！壁w念茹輕聲道。
趙念茹也不是有意要去為難一個侍女，只是這嫣兒同她主子一般惡毒。當今皇帝重文輕武，縱使趙玄一身本領也無處施展，趙家一共就兩個男丁，一是大公子趙明淵，第二就是柳晴之子趙明軒。
柳晴雖得了男嗣，可這趙明淵卻不學無術，學盡了他父親的好色生事，整個趙家便只能依靠趙明淵。
到底這長子不是柳晴親生，她便想了個法子，將那個嫣兒塞給了趙明淵做通房。最后趙明淵被污蔑叛國，這其中可少不了這嫣兒與柳晴的手筆。
經(jīng)歷了前世今生，她生生體會到枕邊風的力量。前世的姨母長孫心儀寵冠六宮，最終敵不過新寵高昭儀的挑撥，落得一個三尺白綾的下場；論她如何忠心，也敵不過趙鴦和的離間，落了個遠送他國為奴的下場。
只得無奈望著霧霾霾的天嘆息，原來不是光有一片赤誠之心就頂用的?；厝ビ耔玫穆飞馅w念茹陰沉著臉，低頭看著腳下的石子路。
重生這些天總有些恍惚，明明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死了，現(xiàn)在又有了一次機會，看著樹上的嫩芽苞，仿佛冬去春來，所有煙云都消散了一般。
水芝小聲說道：“姑娘仿佛一夕之間便長大了呢。”眼前的少女依舊一副稚嫩之氣的外表，行止卻得體端莊了，心境也明亮了，不再一味地相信二姑娘了。
“其實，姑娘只要好生同老爺說話，老爺也不會發(fā)怒?！爆幑忄洁熘?。
這倒是事實。從前她也覺得上天不公，同樣都是爹爹的孩子，怎的父親就獨獨厭惡自己。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出生，害死了趙玄的一生摯愛，長孫心茹。
她生的太像她母親了，尤其及笄之后，簡直與那死去的心茹一模一樣。趙玄不愿整日面對自己亡妻的臉，也不愿面對殺妻兇手，便對她趨之若鶩。
都說長孫心茹是因為難產(chǎn)而亡，難道這其中便沒有柳晴半分作為？到現(xiàn)在趙念茹都背負著克父克夫的名聲，也是當日柳晴買通弘慈寺大師編造的謠言，以致于趙玄更加厭惡這個嫡出女兒。
且趙家女兒取名都隨鴦字，偏偏她就叫“念茹”，念茹念茹，思念心茹，柳晴假惺惺說道：“姐姐命苦，生下女兒便撒手人寰，不如取名“念茹”，以表思念母親之意。”
思念什么思念，倒是讓趙玄見此及彼，更加厭惡這個女兒。
可惜嫡妻逝世，柳晴也未得到正妻之位。她深知自己只是趙玄的一個消遣玩意兒，便想盡辦法留住趙玄的人。
她會刻意為趙玄獻上美人，體貼夫君心思，總是趙玄身側美女如云，柳晴也將后院管理得很好，不會有人有孕，影響她的地位。
想到此處她不禁覺得趙鴦雪母女有點手段，能讓趙鴦雪降生并活下來，雖說整日沉默像隱形人一般，但必定是有計謀的人，才能在柳晴手下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