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娘,我餓!
“風(fēng)雨飄搖,魔人出沒,天下大亂,祈求豐收大帝庇佑,保我澤川鎮(zhèn)四季平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
巫師站在風(fēng)雨臺上,臉上戴著神像面具,手中持有召鈴,仰天山呼。
澤川鎮(zhèn)正在舉行祈福儀式,吸引來不少附近村莊的百姓,還有不少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前來圍觀。
“獻祭品——”
忽然,巫師轉(zhuǎn)身,對著高臺下眾人喊道。
緊接著人群躁動,紛紛拿出各自寶貴的物件。
普通的老百姓懷中捧著瓦甕,里面裝著尚未脫殼的稻米,腳步緩慢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將瓦甕放在高臺上。
隨后眼神遲遲不肯移開,盯著自家的瓦甕,依依不舍的后退。
“讓開!都讓開!”
人群中傳來兇悍的驅(qū)趕聲。
眾人見到來者,紛紛驚恐的避讓。
“澤川鎮(zhèn)首富高家獻祭品——紅珊瑚一對!”
“福林鎮(zhèn)席家獻祭品——玉面純金神像一座!”
“上搖村村長馬福獻祭品——五擔(dān)精糧!”
聽到如此隆重的祭品后,圍觀百姓中沒有傳出驚訝的羨慕聲,反而臉上紛紛浮現(xiàn)不滿和憎恨的表情。
“諸位,不好意思,我高家今年又要拔得頭籌了?!?p> 一個大腹便便的胖老爺,站在高臺下面,拱手作揖,裝模作樣的說道。
他便是澤川鎮(zhèn)首富高家耀。
高家的勢力之大,遠遠超出普通百姓的想象。
“哪里的話,高家的實力,只怕我們快馬加鞭也是望塵莫及啊!”
上搖村村長馬福,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fā),嬉皮笑臉的拍著馬屁。
他身后站著的少年,正是他的兒子,馬成。
完全繼承了馬福的嘴臉,弓著腰對著高家耀馬首是瞻。
而站在高臺側(cè)位的一個俊俏少年,冷著臉,不曾搭話。
他是席家的二少爺,席井。
這三大巨頭齊聚在此,不僅僅為了顯擺身家,更重要的是前來參與祭祀,為自家招福。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p> 臺上的巫師對著他們輕聲說道。
隨后巫師轉(zhuǎn)身面對神像站立,雙手緩慢舉起,晃動手中召鈴,嘴里碎碎念叨著什么。
高臺上屹立著一座木質(zhì)雕像,怒瞪雙眼俯視眾生,雙手成拳氣勢兇猛,看上去像極了天神將軍。
下方有一張長十米的供奉桌案,擺放著三牲頭,香爐中祭香煙霧繚繞,風(fēng)雨蠟燭隨著風(fēng)跳動著火苗。
高臺左右各立著三個木頭圖騰柱,上面刻著六條姿態(tài)不同的祥龍。
伴隨著鈴鐺響聲,祭祀儀式正式開始。
臺下的百姓們安靜的將自己的祭品擺在臺上,然后退到后面虔誠的跪在空位上,一邊虔誠的膜拜,一邊小聲嘀咕心愿。
不一會兒,臺上就擺放不少祭祀品。
大多數(shù)都是裝著稻米的瓦甕,有幾件用紅布包裹著的銀器首飾,還有幾個比較精致的瓷器花瓶。
自從東都魔人降世,天下大亂,導(dǎo)致民不聊生,田地折損。
澤川鎮(zhèn)地處偏僻,雖然不曾遭逢魔人荼毒,但是天象大亂之后,田地顆粒無收,斷糧已成為常態(tài)。
普通百姓家中早已是衣不遮體,食不果腹。
半年前,高家耀帶回一個會做法的巫師,做了一場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法事之后,天降甘霖,緩解當(dāng)?shù)氐睦Ь场?p> 自此巫師成為澤川鎮(zhèn)的信仰。
而高家在澤川鎮(zhèn)的地位再次上升,方圓附近的村莊都會暗中給他們上繳守護糧。
無疑是對貧瘠的百姓生活雪上加霜,但是礙于高家的勢力,誰也不敢說什么。
隨著巫師翩翩起舞,召鈴再次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雷聲滾動,天降祥瑞,五谷登豐,祈求綿長!”
巫師搖動手中的單面鼓,身體不住的顫抖著,就像觸電一樣。
臺下的百姓們叩拜的頻率加快,虔誠的祈禱著。
“娘,我餓!”
忽然,人群中有稚子帶著哭腔呼喊著。
“不許說話!”
誰知卻迎來父親嚴肅的苛責(zé)。
稚子嚇得張嘴欲哭,身旁的母親立馬抬手將其嘴巴捂住。
她含著淚水對著孩童搖頭,示意不能哭出聲。
然而孩童哪里明白,雙眼無助的看著那一甕又一甕的稻米,無聲的痛哭著。
“他爹啊,這是家里最后的一點糧食了,都交出供奉了,咱們往后吃什么?孩子們怎么辦?。俊?p> 另一邊傳來一個婦人的哭訴聲。
眾人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他們身上。
男人被熾熱的眼光看得窩火,頓時抬手甩給她一記耳光,怒吼道:“婦人之見!只有交出供奉,才能得到豐收大帝的庇佑!”
說罷,直接將婦人懷中的瓦甕強行奪走。
然后頭也不回的走向祭祀高臺,放在邊上。
之后他絲毫不顧及家人目光,直接跪在眾人邊上,虔誠的膜拜起來。
“你們這群刁民,如此嚴肅的祭祀,你們竟然妄語!等你們沖怒神靈,降下災(zāi)禍只能等死!”
馬成激憤的指著眾人咒罵。
人群中哭泣的孩子逐漸增加,場面眼看著就要失控。
“時辰差不多了,快走吧?!?p> 巫師停止祭祀,轉(zhuǎn)身走到高家耀身側(cè),小聲的說道。
緊接著高家耀對馬福和馬成進行眼神暗示,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席井,小聲說道:“先回去,晚上我讓人把東西送到附上?!?p> 說完,席井看了一眼祭品,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
隨后馬福和馬成安排幾個人趁亂將祭品偷偷的轉(zhuǎn)移。
“娘~”
此時,祭祀場面混亂,孩童哭聲震天響,還有一些孩童明顯待不下去了,被家人緊緊的控制在懷里。
“不要哭了,祭祀結(jié)束咱們得到大帝的庇護,今年肯定能吃飽飯的?!?p> 一個身穿紅色布衣的女孩子,跪在地上朝著人群喊話。
然而卻沒有任何效果。
眼看著場面控制不住,馬成拉著馬福,小聲說道:“阿爹,咱們也走吧,高家和席家人都跑了?!?p> 馬福猶豫片刻,看著越發(fā)躁動的場面,心下一狠,點頭說道:“走!高家、席家都不在這兒等著賜福,其中肯定有什么緣由?!?p> 緊跟著馬福帶著馬成擠出人群,奔著遠處跑去。
忽然,一個七八歲大的孩童掙脫祖母的束縛,沖出人群直奔祭祀高臺。
“虎兒!”
年邁的祖母腿腳不靈便,只能無助的放聲吶喊。
聞聲回望的馬福,見到虎兒奔著祭品而去,嚇得緊忙轉(zhuǎn)身,剛要上前去勸阻,被馬成制止。
“阿爹,走吧!”
馬??粗旱纳碛埃瑦阑鸬恼f道:“祭祀破損,今年只怕要遭殃!馬成,快收拾,咱們趕緊離開澤川鎮(zhèn)?!?p> 說完,他們父子便急匆匆的離開。
眾人回首看去,虎兒已經(jīng)跪在瓦甕邊上,一雙黝黑、枯瘦的小手直接塞進稻米中。
“虎兒!快住手!”
不等眾人上前阻攔,他已經(jīng)抓起一大把稻米塞進口中。
“虎兒,快吐出來!”
此時,從人群中竄出來喊話的紅色女子,一個箭步竄到虎兒身側(cè)。
緊接著雙手用力鉗住他的下顎,令其不能咀嚼。
“吐出來!這個是生的,不能吃!”
女子擔(dān)憂的皺眉,另一手強行塞進他的口中,將生的稻米扣了出來。
直到嘴里再無稻米,她這才松開雙手。
不料,虎兒卻狂躁的放聲大哭,雙手將她直接推開,撒潑躺在地上打滾。
“啊!我要吃飯!我餓!”
眾人看著饑腸轆轆的孩童,頓時心中熄滅火氣。
女子蹲下身子,從懷里取出一小塊干的像石頭的餅,遞給虎兒說道:“吃點這個,先對付一下吧?!?p> 哭喊正兇的虎兒見到餅之后,立馬閉嘴不再哭泣,雙眼冒著兇光,一把搶走她手中餅,塞進嘴巴里用大牙費勁的咬著。
“放肆!你們這樣做,等于褻瀆神明!是會被降下災(zāi)禍的!”
臺上的巫師頓時惱怒,指著虎兒和那女子咒罵起來。
“祭祀歸祭祀,難道你要孩子們都餓死嗎?”
“葉柒柒!”從人群中竄出一個婦人,上前用力的擊打在女子的后背上,惱火的說道:“你怎么可以這樣和巫師說話!”
“娘!虎兒都要餓死了!你們難道真的還要盲目的相信什么天神庇護嗎!”
葉柒柒激動的說道。
話音未落,她就成為整個澤川鎮(zhèn)的頭號敵人。
“你會遭天譴的!”
“是啊,你就和你爹一樣,只相信拳頭,可是武力壓根就帶不來糧食!”
“帶著你娘離開我們村!”
眾人情緒偏激,紛紛聲討著她們母女。
葉柒柒被母親攔在身后,氣憤的看著這群無知的村民。
“轟!”
突然,天空炸開一道響雷。
眾人紛紛安靜下來,抬頭望著天空驚慌失措。
“完了,天神震怒!你們……都是你們!”
一個男人指著葉柒柒母女,癲狂的吼道。
此時,眾人的情緒和思想都被帶動起來,對著她們母女二人紛紛投去兇狠狠的眼神。
“噹!”
忽然,從天而降一把巨斧,快速的砸向地面。
“散開!”
葉柒柒對著眾人揮手吶喊。
“娘!”
不等眾人反應(yīng),那把巨斧將一名婦人攔腰斬斷,頓時血腥味迅速擴散在空氣中,鮮血伴隨內(nèi)臟一并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