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yīng)該說些什么呢，說他其實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她的生活，說他其實想過她很多次，說他有一次主動請纓跑到兩千里之外的G城協(xié)助抓捕嫌疑人其實有一半是為了看看她，說他其實看到她的一瞬間是驚喜的。
他說什么都好，那個收到高考錄取通知書喝醉的晚上他的真實想法，上次臨別前沒說出口的話，說她走后這六年他的生活，說他為什么換了手機號碼，總得說點什么吧，哪怕是謊話也好。
“我走后的這幾年，你是怎么過的。”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活一天，過一天，算一天?！?p> “你想過我嗎。”
“嗯?！?p> “那為什么錢華死后不來找我?！?p> “我去過，當(dāng)時我看見一個男生抱住了你。我覺得你過得挺好，你的人生應(yīng)該是這樣的，和一個和你一樣的人在一起。”
“那個男生很像你，所以我和他在一起。但我還是拋下一切回來找你了?！?p> “是?！弊T明彰淺淺的笑。
“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不知道?？偛荒苁悄阄闯赡甑臅r候吧，那不就是犯罪了么。”
陳識嗤鼻。
譚明彰看著天花板很認真的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p> 為什么說是墜入愛河而不是跳入愛河呢，因為愛是自由意志的沉淪，是無法有意控制的。
他頓了頓。
“只是覺得我這輩子會無牽無掛，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我父母是去給我過生日才出車禍的?！?p> “有人蓄意報復(fù)，這跟你沒有關(guān)系。”
“可我沒辦法原諒自己?！彼杨^埋在她的頸間。
“你救了我。如果十年前你沒有出現(xiàn)在橋上，我會被高價賣給某個光棍，被別人折磨至死或自己了斷。你救了我?！?p> “嗯?！彼穆曇舻偷偷模瑲庀⒃谒鳖i之間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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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像是有無限的魔力，把人牢牢地吸附在上面。
還是譚明彰光著膀子起床，套了件短袖去做早飯。
陳識帶著滿身酸痛費力起床，披著薄被回了自己房間套了裙子針織外套出來。
他正在系著圍裙煮粥，她過去教教軟軟地從背后抱住他。
他后背肌肉流暢起伏的線條，不僅摸起來很不錯，還極具觀賞性，陳識臉貼在他的后背偷偷的笑。
“醒了？還有五分鐘我們就吃飯。”譚明彰的音調(diào)上揚，帶著說不出的愉悅。
“嗯?！彼纳ぷ舆€有些啞，有一點剛起床的鼻音。
他忍不住轉(zhuǎn)身抱住她，又想起自己還系著圍裙，不太干凈，只捧著她的臉頰俯身輕輕的啄了一下。
——
譚明彰回到隊里，又板起個臉來，所有人都看見這一個月有個女的前前后后照顧他，卻不敢問。
日落十分的時候，陳識剛想打電話給他，問他今晚回不回來。
沒想到他卻先一步打過來了。
晚高峰的時候，車水馬龍，舊街道，車多路少，擠在一起。喇叭按個不停，來來往往的行人喧鬧。
他的聲音平靜，“你來一趟?！?p> 小鄭在門口等她，只是不像往日傻樂。
小鄭帶著她穿過大堂，轉(zhuǎn)彎往里走。這既不是他辦公室也不是宿舍。
審訊室。
“譚隊把陳師父的卷宗重啟調(diào)查了?！?p> 小鄭憋了半天，只冒出這一句話，敲完門后伸手示意她進去，自己卻不動。
灰色的裝潢，一面大玻璃赫然出現(xiàn)，里面坐著張海會和男女兩人，女人穿了警服，坐在對面的桌上敲鍵盤，男人穿著便服，坐在一旁。
譚明彰抱著臂站在玻璃一旁。
看見她進來，走過去大掌握住她的手。
“還能怎么辦，就捆起來活埋了唄，正好修路?！睆埡Φ每人云饋?。
陳識一聲不吭的松開他的手。出了審訊室，。
他走過去，她倚在樹干上，一動不動，目光渙散，面死如灰。
譚明彰附身掐她的肩膀，力道狠勁。
“疼。”她掙扎著想甩開他的手，但他狠狠掐住，甚至加狠了力道。
“松開，疼，疼！”
她一點點崩潰，眼淚開朗閘似地涌出，他像沒聽見似的，手上力道加重。
上次綁架案，這次師父的死因，譚明彰跑了幾趟司法鑒定中心，里面的心理咨詢師說，讓她發(fā)泄出來，最好哭一哭。
“疼！”她哇一聲得哭出來，撲進他的懷抱，他緊緊地回擁。
“你他媽的也就在會在床上哭?！?p> 懷里的人四肢冰涼，她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帶著溫?zé)岬臏I。
譚明彰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人小小的一只，站在自己父親的墓前一聲不吭。他第二次見她，被唯一的親人折磨，在寒冬臘月的河水里洗衣服，臉上也只有倔強。那個夜晚，他說了狠話，逼她離開，她質(zhì)問了一次又一次，卻始終沒有留下一滴淚。機場臨別的那次，她也只說了兩句話后就轉(zhuǎn)身離開。被人綁架，遭到凌辱，她只是默默反抗，沒有一絲哽咽。
有句話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命題成立也得需要前提條件。
是有人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