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垂涎餅攤兒
陳老太太聽到伊人問是不是應(yīng)該將餅攤兒給她的時候，還是笑著的。那笑還沒落下，就僵在了臉上。
她見從小到大都言聽計從的大女兒，此時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一時間不由得怒上心頭，眉頭一豎就要抬手。
隨即又猛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女兒不但脾氣今非昔比，那手里還攥著銀錢和掙錢的買賣呢。想到這里，陳老太太立刻轉(zhuǎn)了笑臉：“哎喲！我的閨女呀！”陳老太太的手順著伊人的肩膀就貼了上來，親親熱熱地兩手?jǐn)堊∫寥说募绨颉?p> 穿過來以后，這陳老太太每次上門都沒好事，還教唆著陳長生來埋伏她，宋義又是要搶走小團(tuán)子去賣掉，又是推倒素絹嫂子的，但這陳老太愛竟然能若無其事地，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熱臉燦笑的貼上來。
這一副好臉皮，伊人活了兩世，都要贊嘆一聲佩服！
“有事就在這說?！标惱咸珨堉寥说募绨?，就要往屋里去。伊人站定在原地，面色不善地說。
她確實是不想在村正宋山有所動作前打草驚蛇，她想要借宋山的手，一舉解決掉陳老太太和宋義、宋彬這一家子禍害。
同時還不沾染“有違孝道”這幾個字，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孝道”二字就可以壓在她頭上一輩子，甚至壓死她，未來無論是她的生意做大還是面對大旱，她都需要宋家莊的村民團(tuán)結(jié)起來，所以能不親自動手，不讓這樣的禮法壓住，那最好不過。
但她也沒必要忍氣吞聲，和這陳老太太虛與委蛇。
“你這孤兒寡母的在家，我這不是擔(dān)心嘛！我這當(dāng)娘的，總是惦記著女兒是不是吃飽穿暖的，就過來看看！”陳老太太說一唱三嘆，說的極其動容，眼睛里都泛出淚花來，還裝模作樣地抬起袖子擦了擦。擦完眼淚卻更多了，伊人不動聲色地瞧了瞧那袖子，也沒揭穿她。
“勞你惦記了呢！”伊人眼睛彎彎地笑起來，一手扶著后腰，一手掌心向上，伸到陳老太太面前。“不是惦記我吃不飽穿不暖么？你拿的東西呢？”
陳老太太沒想到伊人會這么打蛇隨棍上的，一時間有些語塞，伊人繼續(xù)問道：“哦～我知道了，娘定是不知道家里缺些什么！”
陳老太太一聽，趕緊順著臺階下來，連連點頭道：“對，對，正是不知家里缺些什么，也就沒貿(mào)然帶來。”
這話聽得旁邊幾個孩子都不由得嗤笑。
“那娘肯定是帶來銀錢來，讓我們自己買些需要的！”伊人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比自己矮了一截的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心里恨得直咬牙，但為了那餅攤兒的營生，面上還是得笑著，只是有些勉強(qiáng)?！凹依镥X都在你爹那，他攢著給你弟弟念書用的。我倒是想拿點來給你......”說著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立刻又淚水泉涌?！暗莻€人你也知道，我死命要錢，定然是會挨打的！”
宋義那人確實暴戾，尤其是喝點酒后，但他和陳老太太兩個人，哪有誰挨誰的打一說。就是現(xiàn)代法官來了，也得判個互毆吧！
伊人站在原地，雙手抱胸，嘴角略微上揚(yáng)，譏諷地看著陳老太太。她倒是要看看，這老虔婆還能唱出什么調(diào)調(diào)來！
陳老太太見伊人好整以暇地站著，知道伊人不吃她那一套，索性也不裝了，叉著腰，立眉立眼地罵道：“死丫頭，你娘來看你一碗水都不給喝么？斤斤計較！”
陳老太太往前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院里唯一的長條凳上，那是三毛為了防止伊人太累，干活的間隙可以坐著歇一歇的。
此刻三毛見陳老太太坐下，不忿得很，但還是帶著幾個孩子后退了一步，擋在陳老太和其他孩子面前，尤其是小團(tuán)子。她不知什么時候從玉娘懷里爬了下來，站在翠喜旁邊，一雙養(yǎng)得肉乎乎的小手抱著翠喜的大腿，一雙烏黑如葡萄般的眸子怯生生地盯著自己娘親和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看著這個小娃娃，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了一圈，笑道：“這個小賠錢貨還挺怕生！你看你做著這么多買賣，帶著個小娃娃也不方便，不如娘幫你帶孩子吧！”
“那倒是不必了！”伊人半點猶豫都沒有。
陳老太太像是早就知道她會拒絕般，伊人話音都未落，就接道：“孩子親娘，也是好事兒！哎不像我，這么些年也得不到大姑娘的親近！”她又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睛，眼淚汪汪地說道“既如此我也不勉強(qiáng)，但你說當(dāng)娘的，總得為你做點什么才安心??！”
“那娘不如替我嫁給陳長生？”伊人湊近陳老太太的臉，挑挑眉毛道。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么呢！”驟然聽見伊人提起陳長生，陳老太太一臉懼怕。要知道陳長生可是有個潑辣媳婦兒，那日陳長生被顧雁風(fēng)送回了靈州，說陳長生欠了嫖資不還，請陳長生媳婦兒給錢。第二日那媳婦兒把陳長生抓得滿臉花，把孩子往娘家一送，就上了陳老太的門，在她這里訛了五兩銀子才打發(fā)走。
伊人見陳老太太作不出什么妖來了，也懶得跟她周旋，走到灶臺跟前兒，拿起釘在案板上的菜刀，朝著陳老太太舉了舉。
陳老太太看著伊人兇狠的眼神，和手里閃著光芒的菜刀，她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一溜煙地跑到院門口，嗷嗷就是兩嗓子：“哎呀呀宋伊人啊，我白白生養(yǎng)了你這么一個女兒??！你竟然要砍死我！你這個不孝女喲！”
陳老太太哭嚎了幾嗓子，見有村民朝這邊來了，就一頭栽倒在院門口，眼睛緊閉，四肢癱軟地躺在地上。
“伊人吶，你娘確實待你不好，但你也不該動輒打殺??！”一個同族的老伯說道。
“好歹是你娘呢！”另一個村民說道。
對于這樣的勸誡，伊人早就心里有數(shù)。這個時代就是如此，父母可以不慈，但兒女卻不能不孝。就算是她這種在全村眼皮子底下被虐待的出嫁女，至少也不能對父母喊打喊殺。所以伊人對這些人的議論紛紛并不意外。
“這大熱的天，說不準(zhǔn)是中暑了，快快快，將人抬起來進(jìn)屋去！”馬上就有人張羅著。
“哎我不過是要剁雞食，娘突然進(jìn)來嚇了我一跳，哪里是我要打殺娘了呢！娘哎！”伊人走上前去，坐在地上，戲精上身地也掩面哭起來。
“快看看老太太吧！也別哭了！”又有人提議道。
伊人借著扶起陳老太太上半身的動作，伸手狠狠地在她腰上掐住一塊肉，用盡全力旋轉(zhuǎn)地擰著，口中說道：“進(jìn)屋就不用了，省的挪動再加重了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