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客遠來
縱然是有人……但如今說什么都已經(jīng)遲了,只能卑微求饒。
聽到動靜,祁卿看到這景,也不由得皺眉,“晚歲,你整日愛聽些八卦也就算了,做事還算齊整,怎地今日如此莽撞?”
晚歲只叩首,哀哀道:“神官饒命,實在是……是……”
桓嬰道:“實在是為桓寧高興罷了?!?p> 晚歲飛快看了三殿下一眼,只見她眉眼凌厲地正與自己對視,頓時歇了聲。
祁卿嘆氣,“罷了,去司府領(lǐng)罰吧。”
晚歲眼中一熱,滾出淚來,司府重罰,這一甕仙露的價值,她恐是要被發(fā)配荒蠻之地去了,此后便是再也回不來了。
但她又能如何,只得垂首,“是?!?p> 正待起身離去,卻聽一清脆柔和的嗓音,恍若天籟。
“一甕露水而已,祁卿你太嚴苛了……你且抬頭。”
她聞言抬頭,只見那妝奩臺前的少女,于金色曦光中回首,莊重紅衣,頭佩珠冠,美好不可方物。
倏地溫柔一笑,“看起來也沒那么笨手笨腳地,就留在我身邊好好伺候,抵了那什么勞什子露水好了。”
晚歲吶吶不可置信,半晌才聽祁卿神官道:“還不謝謝二殿下?!?p> “是……是!多謝殿下!”
喜從悲來,巨大的欣喜撲面而來,晚歲急忙起身,手足無措地想上前幫忙。
但聽三殿下桓嬰低低冷笑一聲,“惺惺作態(tài)!”
隨后,三殿下便拂袖而去。
祁卿一面嘆氣一面出去迎客,“你明知她是這樣的性子,去了司府我自會幫那小奴。”
鏡中的自己正在被小心翼翼地抹上唇脂,如同為美人畫皮點上的那抹最艷的色彩,桓寧只揚唇爛漫一笑,“自然因為我心軟啊。”
才不是存心想看她不舒坦呢。
“寧寧——”
一人忽地從外面撲進來,侍女一驚,唇脂頓時歪了些許。
桓寧輕道:“我勸你不要來惡心我?!?p> 身后女子掩唇淺笑,“寧寧說話真是傷人心呢,我身為天界公主,怎會做惡心人這檔事?”
“哦?那你怎自己不去嫁那鮫君?反倒讓你父君逼迫我九微山?”
桓寧語氣平穩(wěn),揮手屏退了左右,抬了眼皮看端正坐在塌上的少女。
那少女梳了簡單的驚鵲髻,發(fā)上只點綴兩支云腳珍珠卷須簪,身著金色百褶長裙,暗繡數(shù)百閉目燭龍云紋,臂彎懸羽紗煙羅,腰墜玉雁穿蓮絳環(huán)。
并不繁復的衣飾,卻有著撲面而來的尊貴華艷,而她臉上神情卻十分嬌憨。
桓寧輕拂髻上流蘇,只聽碎珠伶仃。
“你素來知道,我最厭惡妖。”
扶微擺弄著裙擺,聲音軟糯,“寧寧,你知道我不管這些事的?!?p> 這事其實真由不得扶微。
天族怎會容許自家公主與妖君締結(jié)仙侶,豈非令龍?zhí)熳迩Ч琶尚??縱那妖君以后飛升成仙,也不過區(qū)區(qū)一介地仙,如何匹配扶微的身份?
“你就別生我的氣了。”扶微邁著小碎步跑來,討好地替桓寧捏著肩膀,“一個小鮫君而已,你不喜歡的話,改天我送你幾個稱心的?”
桓寧哽住了,一時不知道怎么理解這個龍公主的腦回路。
扶微會錯了意,恍然道:“他如今是仙籍妖身,自然配不上你!這樣吧,婚后你把他送到重華殿,我央著師尊幫他渡劫飛升,待到他成了仙,自然也配得上我的寧寧了。”
“不是……”
桓寧還待辯解,扶微已經(jīng)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放心!就算師尊不教他,我也會幫他的!這這么說定了?!?p> 天界靈力濃郁不可與西荒對比,若那鮫君早日飛升,屆時解開仙侶名分,也不會讓人過多置喙。
桓寧默認了。
長盈殿的窗外掠過一抹玄色衣袍,頎長冷峻的身影停在那里。
桓寧定了心神,“兄長?!?p> 窗外人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身影正要從正門進來,忽的停在那里。
一神官從長廊盡頭匆匆趕來,顧不得其他,高呼一聲:“帝君!”
“何事驚慌?”
神官附耳,神態(tài)萬分焦急地說了幾句,帝君身影猛然凌厲,轉(zhuǎn)身便走,行了兩步又回首,嗓音已然是極力克制的柔和了,但仍是冷硬,“三司部有要是需處理,不知今晚是否可歸?!?p> “桓寧已非三歲小兒,懂得孰輕孰重,不會亂來?!?p> 桓淵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頭大步離去。
扶微歪頭看著他的背影,眼眸明亮,“青陽帝君這種時候還不忘處理正事?!?p> 桓寧道:“我的婚事難道算不上正事?”
扶微轉(zhuǎn)身看她:“你不開心了?可是帝君一向以蒼生為重,他這么急,定然是極重要的事?!?p> 桓寧素知自己這位閨中密友乃是自家兄長的忠實擁躉,只好默默翻了個白眼。
“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呢?帝君是羽部將領(lǐng)又兼三塵司司首,這底下塵緣司、斬妖司和朝塵司都管的井井有條的,不知道是哪一司出了問題……”
桓寧聽著小公主的碎碎念,忽的想起屏南山,那日她只顧著去尋那十八樓的晦氣,倒是忘了去看一看,是否真的有十一個仙族死在了那里。
若說這十一個仙者是跟她一樣去尋饕餮的,那朝塵司如今才得到消息倒也說的通,但那洞中被煉化的尸骨又是從何而來,那邪氣肆意的模樣,看起來并非一朝一夕可成。
她心中隱有不安,正要站起來,卻被扶微摁了下去,“你要去哪?”
“去瞧瞧都有誰了?!?p> 扶微來了興致,“好啊好啊,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