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來,拂袖便一直心神不寧,杯弓蛇影的。
聽到任何動靜,都覺得像是阿花回來找她了。
她把自己藏進被子里,失魂落魄地捂住耳朵,一個勁地搖頭,胡言亂語。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阿花,姐姐不是故意的,是那個壞人……”
想起那個心狠手辣的黑衣人,拂袖又哭著抬起頭,喃喃自語。
“對,都是那個壞人,你要報仇就去找他好了,阿花,姐姐知道,姐姐對不起你,可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p>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雖蕭元朗連哄帶騙,安慰她并不是她的錯。
但拂袖心里還是過意不去。
她痛哭流涕地懺悔。
突然,房間門被用力推開。
“嘭”的一聲,把她給嚇壞了。
連來人是誰也沒看,就捂著被子一個勁地求饒。
“阿花,是姐姐對不起你,求你原諒姐姐吧,姐姐錯了……”
“你現(xiàn)在才知道懺悔有何用!”
周疏不愿再聽她假惺惺的道歉,冷聲打斷她。
聽見周疏的聲音,拂袖身子僵硬了瞬,隨即哭喪著一張臉拉開被子。
“公子……”
啪——
與此同時,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周疏手掌微微發(fā)麻,比起手上的痛,她心里更痛。
“阿花不過七八歲,你怎么敢!”
“公子,拂袖知錯了,拂袖真的知錯了?!?p> 拂袖被那一巴掌給抽懵了,反應過來后,手腳并用,從床上爬下來跪到周疏面前。
雙手緊緊抓住她袍角求饒。
“公子,拂袖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人武功極高,阿花又撞見了他殺人的事,所以才會被滅口?!?p> “是我,是我對不起阿花,可殺她的是那個黑衣人,他……”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推卸責任!”
周疏厲聲打斷她,用力從她手中扯出自己袍角。
一臉痛心疾首。
“拂袖,阿花那么乖巧聽話,我讓她再家里看著你,若不是你不聽她勸阻偷跑了出去,阿花她怎會出現(xiàn)在巷子里?又怎會撞見那黑衣人殺人被滅口?”
周疏是何等的聰明。
單是從她方才那短短的幾句話里,便拼湊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阿花定是為了出去尋她,才會撞見黑衣人殺人被滅口的。
而且,當時她還在現(xiàn)場!
意識到這點,周疏神色越發(fā)冷厲。
“你既說那黑衣人武功高強,那你又是如何瞞過去的?”
她……
被問到關(guān)鍵問題。
拂袖答不上來了。
她低著頭,仔細思索了番。
最終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定是離得遠,那人才沒發(fā)現(xiàn)我……”
可話一出口,卻徹底暴露了自己。
她這話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的見死不救了。
見周疏徹底對她失望,拂袖又連忙往前爬了幾步,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
被她輕巧地避開了。
“你別碰我!”她嫌惡心!
為了一個男人,竟幾次三番不顧規(guī)矩禮教,不顧身邊人安全,執(zhí)意要與那男人私會。
她是徹底被她傷心了。
周疏壓了壓眼眶里的酸意,眼神冰冷地睨著她。
“賣身契我已交還于你,你便與我不再是主仆,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p> 放完狠話,周疏便不再看她,快速往門外去。
“公子,不要。”拂袖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她一個箭步撲到周疏腳邊,雙手死死抱住她一條腿。
哭得撕心裂肺。
“公子,拂袖真的知錯了,拂袖愿意坐牢,為阿花贖罪,只求公子不要拋下拂袖?!?p> 周疏對她心已死,不愿再和她多說一句話。
用力拔了拔腿,沒拔開。
“放手!”
“公子,拂袖不放,拂袖一松手你就不要拂袖了,拂袖不想……”
“不要讓我厭棄你。”周疏淡聲打斷她接下來的后。
見她心意已決,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拂袖心如死灰,慢慢松開了手。
腿上力道消失,周疏深呼吸了口氣,整理了下衣裳,離開前,對她對下一句。
“好自為之?!?p> 從拂袖那里離開,周疏便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
誰也不見,不吃不喝。
木然地看著書案上,阿花前一日親手為她編織的螞蚱。
回憶呼嘯而來。
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阿花頂著一張汗涔涔的小臉,笑吟吟望著她。
“大人,這是阿花編織的螞蚱,送給您?!闭f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
伸在半空中的手怯生生的,下一刻便想要收回。
周疏笑著拿過那只螞蚱,彎腰,與她對視,“謝謝你,阿花,大人很喜歡。”
“真的嗎?”聞言,她雙眼一亮,明媚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大人要是喜歡,阿花明日再為大人編織一只,不十只,百只……”千只。
說到最后,她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算了,螞蚱太丑,不適合大人,阿花還是再學著編些別的動物,再送給大人吧?!?p> “大人,你喜歡什么樣的動物?”
阿花歪著腦袋問她。
周疏喉嚨里像被塞了一團棉花,她艱澀地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眼前的小人卻瞬間消失不見了。
“阿花……”
她張著手去抓,可手指在半空中什么也沒抓住。
“大人喜歡螞蚱?!蓖蝗?,她呢喃道。
只是等待她答案的人,再也聽不到了。
一股孤寂的感覺頓時縈繞在她周圍。
椅子里的人就維持著左手拿螞蚱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身子僵硬,手臂酸痛,失去了知覺。
寂靜的屋子里,突然響起“叩叩叩”的敲門聲。
十分有節(jié)奏。
椅子里的人眼珠動了動,沒回應。
門外的人似乎知道她有在聽。
“周疏,現(xiàn)如今國事要緊,你不會因一點小挫折就被打倒,再也爬不起來了吧?!?p> 溫昱庭吊兒郎當,滿含譏諷的聲音從外傳來。
隨著風,飄進周疏耳朵里。
她眼珠又動了一下。
還是沒出聲。
門外的人也不惱。
“看當時那慘烈的場面,暗室里的人應該是被黑衣人給殺死了,現(xiàn)場有一具無頭男尸,看衣著打扮,應該就是他?!?p> 見里面還是沒動靜,溫昱庭也不擔心有損形象,一撩衣袍,在她房門前席地而坐。
雙腿大咧咧地伸在地上,一只手撐在臺階上,一只手不知從哪順來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十分放浪不羈。
“看來此人身份非同凡響,不然也不會被砍了腦袋,周大人,你有何見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