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水匪

　　沈向青見此間事了，便起身告辭：“大人說的極是，那末將這便走了，等下回再來，希望能有些進(jìn)展?！?p>　　沈向青起身欲走，突然又站住，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道：“哦，對了，那個匪首還說了一件事，藺南河匯入嘯江的地方，打今年下半年開始，盤踞了一伙水匪，神出鬼沒，誰的賬也不買，若是讓他們碰到了，必然是人財兩失……”

　　郁恪之抬首蹙眉道：“還有這樣的事，盂南沒有出兵剿匪？”

　　沈向青搖了搖頭：“現(xiàn)下這件事還沒確認(rèn)，我派了人過去查探，但是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所以……”

　　錢師爺立即明白了沈向青此時提起這件事的原因：“沈校尉是想用一用這件事？”

　　沈向青點了點頭：“只怕盂南當(dāng)?shù)氐墓賳T，并未將此事稟報與朝廷。盂南府兵不懂水戰(zhàn)，便是盂南王手里的親兵，也沒有懂水戰(zhàn)的，他們?nèi)羰巧蠄?，必然要在請罪折子里寫明這一條，那朝廷就能名正言順往盂南派一支精銳進(jìn)去，這是盂南王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的?！?p>　　錢師爺眼睛亮了亮：“但是對朝廷而言，卻是最好的機(jī)會！”

　　郁恪之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jī)會：“這件事雖然還未真正確認(rèn)，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在折子里寫明白，朝廷好早做安排，也能提前準(zhǔn)備好對策，這樣將來一旦確認(rèn)……”

　　沈向青知道，郁恪之愿意在折子里寫明這種還未確定的事情，就是愿意擔(dān)這個干系，將來證實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又或是事情有變，首先要被問罪的，就是郁恪之，當(dāng)即便拱手抱拳：“大人一心為國，其心可比日月，末將雖不才，也會想法子將此事通過龍騎衛(wèi)上報官家……”

　　郁恪之有片刻訝然，卻立即搖頭笑道：“多謝沈校尉替本官著想，但眼下咱們?nèi)嗽揪褪且惑w的，若是沈大人再走別的路子，只怕官家還要擔(dān)心咱們之間，是否離心，更何況，龍騎衛(wèi)雖對官家忠心，可沈校尉目前行蹤畢竟保密，不可憑添風(fēng)險。”

　　錢師爺也跟著點頭：“縣尊大人所言極是，往后沈校尉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千萬不要妄動，還是要與縣尊大人商量一二才好，此間情形本就錯綜復(fù)雜，沈校尉擔(dān)的又是最艱難最危險的任務(wù)，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多替手下的弟兄們多想想才是！”

　　郁恪之站起身，很是鄭重對沈向青說道：“本官雖不才，但蒙圣上信重，既來了這西南，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再者說，本官在這藺南城里，到底還是安全的。沈校尉莫要為這些綢繆之事分心，只管辦好自己的差使，看顧好自己和屬下們的安危才是！”

　　沈向青心中很是清楚，郁縣尊的處境，可沒有他說得這般從容，不過他雖心下動容，卻并沒有再多話，只是抱拳躬身行禮，然后轉(zhuǎn)身出了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郁開澄此時卻剛剛安撫完自家阿娘，看著她入睡了，才退了出來。

　　外頭月朗星稀，郁開澄慢慢踱著步子，往自己住的院子過去，從昨日到今日，雖說挨了兩頓訓(xùn)斥，此時心里卻是十分清明，是自打妹妹失蹤以來這一兩年里，最為輕松的時刻。

　　才剛郁開澄把今日的事情揀重要的說與了阿娘吳氏，主要是讓吳氏安心用那藥香，吳氏聽完之后默然片刻卻沖吳嬤嬤道：“阿芳，你去與吳管事說，往后若是黃家再來人，不論是誰，都不讓進(jìn)來，也不論是年禮節(jié)禮，都不要再收?！?p>　　郁開澄有些訝然看向自家阿娘，這是要干脆斷了黃家這門親？可黃家畢竟在兩浙路，那是阿娘的娘家吳氏一族所在，而他們在這西南，好多事，便是占了理也說不清，往后阿娘可怎么回娘家？

　　“阿娘，這可使不得，兒子也不能確定黃家表兄是派人跟蹤了兒子，只是頗覺蹊蹺而已，再者說，即便是跟了，兒子不過一個書院的學(xué)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p>　　吳嬤嬤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太太，若是眼下咱們這么做，家里肯定會詬病咱們的。”

　　吳太太搖了搖頭：“這事兒雖說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這種為了點子生意無所不用其極的行徑，別說是我，便是我娘家正經(jīng)長輩也不會喜歡的。昨兒他就幾次三番想要從我這里探話，我不搭理他，他竟連這點子分寸都不知，這是欺我性子好，還是欺我們老爺官職低呢？”

　　“澄哥兒你要記住，對這樣的心術(shù)不正的人，越遠(yuǎn)越好！你阿爹如今，在這藺南城里，并不順當(dāng)，加上你妹妹的事，不說心力交瘁，也是焦頭爛額。我這身子骨兒也不爭氣，雖說心里明白，到底有時候還是管不著自己，著實虧待了你和你阿爹……”

　　郁開澄一看阿娘又開始眼圈泛紅，連忙寬慰道：“阿娘，您切莫這么想，妹妹的事，最難過的肯定是您……”

　　吳太太拍了拍兒子的手：“阿娘知道，阿娘心里都明白，今兒阿娘跟你說這些話，不是別的意思，就是想說你如今也大了，別的不說，你好好兒的，便是替你阿爹分憂了！”

　　“米家姐兒的好心，阿娘都知道了，原是阿娘現(xiàn)如今經(jīng)常會不自覺想窄了，阿娘從前真不是這樣的性子，倒平白浪費了人家醫(yī)女和米家姐兒一片好心，你替阿娘陪個禮，也是應(yīng)當(dāng)。”

　　“若是米家姐兒不與我計較，往后阿娘自會厚待她幾分，不過既是生了嫌隙，想必日后也很難修復(fù)，不過到底是小姑娘家，阿娘便是費些心思，應(yīng)當(dāng)也能解了這個結(jié)?！?p>　　“不過通過這件事，澄哥兒你也要記住，你阿爹說得對，咱們得坦坦蕩蕩做人，要學(xué)會接受別人的好意，更不應(yīng)總是把好人往壞里想，但若是真碰到你黃家表哥那般心術(shù)不正，想著算計咱們的，便是沒法子打痛他，也要遠(yuǎn)著他才是。”

　　郁開澄越聽越覺得，這會子，好像從前那個阿娘回來了，爽利坦蕩，總是叫人覺著安心和溫暖，只要這樣的阿娘能回來，別說是挨兩頓訓(xùn)斥，便是讓他挨上兩頓板子，也是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