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死不滅的怪物
嘭—
一顆滾燙的人頭被粗暴地擲在地上，無方向性地滾動著，直至撞向墻角才停下來。
尚松希的頭發(fā)與地板磨擦引起靜電，凌亂毛燥的額前碎發(fā)遮擋著幽深眼眸，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余若蓮嚇得心臟差點跳了出來，眼前一幕再次顛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這…
究竟他是死是活？整顆頭顱被摘下來，為什么身體還強而有力地繼續(xù)公主抱著她？
對﹗她現(xiàn)在被一具無頭身體穩(wěn)穩(wěn)抱緊，仍清晰感受到這具身體帶來的余溫。
「呵﹗我估得沒錯，仍受我的歌聲牽制，至少這個人頭是真的。尚家真夠心狠，把親兒子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留下來還有什么意思？」
李鳳儀像看死人一樣盯著地上的人頭，冷冷目光滿是戲謔。
「確實是我小看你了，上古人魚之歌果然名不虛傳，用歌聲麻痹腦部神經(jīng)，殺人于無形?！?p> 在地上的人頭嘴巴一張一合，語氣平淡得似在閑話家常。
「不過，正如你所說，我可是不死不滅的怪物，你殺不死我，我也拿你沒轍。就不知你的半顆人魚珠，救得了你，還是你的好女兒?！?p> 話一說完，那顆人頭便迅速滾向暈倒在地上的余若雪，緊接著「砰」一聲，突然自燃起來。
「不﹗」
伴隨著李鳳儀的一聲尖叫，那具無頭身體卒然急速移動起來，抱著被嚇至發(fā)不出聲的余若蓮奪門而出。
身后再次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破聲，整個病房頓時陷入火海，烏煙火苗不斷吞噬著鮮嫩空氣，爭先恐后地從房間擴散出來。
余若蓮看著正向前疾步奔跑的無頭脖子，只感到腦容量不勝負荷，不知是嚇倒，還是腦神經(jīng)短路，閉起雙眼便昏過去了。
……
一覺醒來，窗外世界已被黑幕重重籠罩，月朗星稀，四周安靜得只剩下余若蓮似有還無的呼吸聲。
床頭昏暗的燈光，柔和地打亮了整個睡房，她安靜地掃視了一圈，確定再一次來到了陌生的地方。
這次又是哪兒？又去了哪個時空？
她不著急，只感到心累。
好像每次醒過來后，總有超現(xiàn)實的事情等待她，不是遇見妖魔鬼怪，便是支離破碎的機械人，能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有普通人類嗎？
吱嘎—
房門被輕輕打開，尚松希拿著托盤走了進來，溫柔地道：「醒了？肚子餓了吧，快來吃你最愛的玉米粥?！?p> 余若蓮目無表情地看著尚松希，什么話也沒有說。
「這里是我的私人別墅，放心，沒有人再來打擾你休養(yǎng)?！拱矒崛诵牡纳ひ?，低沉醇厚，令人聽著安心舒坦。
可惜，終究得不到任何響應(yīng)。
就這樣靜靜地盯著他，像要看穿這具人模人樣的軀體背后，究竟藏著什么東西。
「別這樣看著我，我身體雖然是機械人，但腦干還在，某程度上，仍然是人，一樣擁有樂與怒、愛與恨。只是，身體可以再生和復(fù)原，而且，沒有任何痛感，不會因外來的傷害而感到痛楚。」
尚松希坐在床邊，雙眼滿是柔情地看著她，輕輕用湯匙一圈圈刮起冒著煙的玉米粥，香甜氣味瞬間充斥著整個房間。
「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玉米粥，每次見你吃得滋味，我總是很羨慕，因我沒有味覺，早已忘了食物的原味了?！?p> 他垂下眸子，看著手上淡黃色的粥，露出滿滿的遺憾和渴望。
余若蓮眼神劇烈一顫，他自小沒有味覺？
可怡姨姨經(jīng)常親自下廚，他總要和她搶著吃，還吃得狼吞虎咽，一副餓鬼的樣子，難道一切也是裝出來？
「先吃吧﹗我記得粥要趁熱才好吃?！股兴上０阎噍p輕吹涼后，準備一勺勺投喂到她口中。
她怔了怔，對于這種親昵舉止本能地抗拒，抬手接過粥碗，慢條斯理地喝著，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
「你沒什么要問我嗎？對我不感興趣？」尚松希似笑非笑地問道。
不是她不想問，而是她對這個人愈發(fā)感到陌生和不信任，他自小已習(xí)慣偽裝，沒有味覺卻裝作很貪吃，沒有痛感卻裝作很痛苦。
剛才更特意為她擋下李鳳儀致命一擊，見他傷重見骨，氣若如絲，差點以為陰陽兩隔，但原來他毫無痛感，也不會死去，那剛才為何要裝可憐？
「你還在氣我剛才在你面前裝可憐嗎？」
尚松希輕輕地嘆了口氣，目光柔情似水，溫暖粗糙的手指撩起飄落在她臉頰上的發(fā)絲，細心地繞到耳背后，以免沾到粥水。
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惹起余若蓮一陣顫栗。腦內(nèi)鈴聲大作，不斷告誡她，面前這個人絕不可信，不要隨便聽信他的花言巧語。
「我承認剛才裝死，是想得到你的同情，但最大原因是要瞞騙李鳳儀。」
感受到余若蓮充滿戒備的眼神，他抿了抿唇，無奈地苦笑。
「今日之前，這個世上沒有人知道我的真身，為了降低李鳳儀的戒心，我必需裝作脆弱無能，才能找到機會逃生?！?p> 「可惜，我還是低估了上古人魚族的靈力，她竟擁有失傳已久的人魚之聲，雖然我全身上下只剩下腦干，也差點被震碎?！?p> 尚松希臉色一沉，深不可測的眼眸里，彷佛埋藏著無數(shù)秘密，令人難以洞悉。
「不過，那只老妖婦自作聰明以為取下我的人頭便可為所欲為，卻忘了我全身銅皮鐵骨，腦干放在哪里都可以，偏偏不在人頭內(nèi)。」
尚松希目光淡然，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看似輕蔑，卻帶點自嘲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