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裁月例
張氏一眼就看出這個蠢貨在想什么,鼻哼一聲道:“我自有計劃,但你不需要知道?!?p> 免得壞了她的好事。張氏這么想著,又煩躁起來,當時就不該因為父母一番話,把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弟弟給安排進府里,還給他總管這樣一個肥差。
只是當時想著是自家人,既是耳目也能做事.....沒曾想給自己一個拖累。
如今還被姜知月耍的團團轉(zhuǎn),給張氏搞了頂治家不嚴的黑鍋。
她轉(zhuǎn)著手里的寶石手串,眉頭略松:“罷了,你便負責幫我采買些東西吧!上次你送來的那個歡魚粉和樂水香.....可還能搞到?”
張全一張肥臉都縮了起來,愁眉苦臉的:“哎喲,那個可是難得的東西,要從黑市入手,你怎么這么快就用掉了!”
張氏皺眉:“要你去找你便去,我還會少了你采買的銀錢不成?剩下的錢你去嫖去賭,我都不管,但東西必須給我盡快搞到!”
張全頓時喜笑顏開,胖臉笑得和菊花一樣燦爛:“哎呀,我的親姐姐,您都發(fā)話了我怎么會搞不到呢?只是這東西實在難得,打點用的銀子恐怕是.....”
他比了個手勢:“這個數(shù)!”
張氏心一縮,八百兩銀子!
這基本上是整個姜府兩個多月的支出了!
上次那東西,還是貼了不少張氏這些年攢下的資產(chǎn),只可惜那辦事的丫鬟沒用,讓世子跑了,錢也打了水漂。
否則自家女兒若能和世子發(fā)生點什么,雖然名聲不大好聽,但能嫁入王府也算得上后半輩子富貴無憂了!
可惜讓姜知月?lián)炝吮阋?。張氏咬著牙,思量片刻道,“你先去我私庫里拿四百兩,若不夠便把盒子里的首飾都賣了!”
張全又哭訴,“這,四百兩恐怕是不夠??!”
張氏不耐煩道,“又不是不給你了,只是數(shù)額巨大,我總得周轉(zhuǎn)一番?!?p> 她揮手打發(fā)了張全,內(nèi)心總還是憋著一口氣。
但一想到自己的計劃,臉上又透露出幾分笑容來。
哼,姜知月以為能和她斗?張氏惡狠狠想,待那藥性極猛、無色無味的春藥到手,她便安排幾個下人把姜知月?lián)锏较镒永?....
屆時壞了清白,就算姜知月知道是她的手筆又如何?沒了清白的閨中小姐,只是可以隨意丟棄的破履,還不是得乖乖聽她的話。
只要她手腳干凈一些,保證讓那姜知月生不如死,有口難辯!
這么想著,一下人走進來,送來這個月的賬冊。
張氏翻看了幾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小姐的月例,再裁一半。”
那下人一驚,略顯猶豫:“大小姐的月例如今為每月十四兩,再裁恐怕是.....”
他沒有說下去,哪個閨閣小姐每個月領(lǐng)七兩的月例,那些錢只堪堪貼了下人的份,恐怕就不剩下多少了。
說來,比起大小姐這邊的清貧,二小姐的月例倒是高的不正常,平常大戶人家的小姐每月三十或五十兩,二小姐卻每月能花近一百兩!時新的衣料綢緞,新打的金銀首飾,整套的頭面,更兼每天要喝一堆燕窩枸杞之類養(yǎng)顏補品.....
因而二小姐出手也甚是闊綽,賞人都是幾兩十兩的賞賜,府中下人都巴結(jié)的緊。
但這么花,總歸敗的還是府里的錢.....那下人眼珠一轉(zhuǎn),到底是沒敢再說什么。
張氏哼一聲,“平娘不是硬氣的很?貼了她母親留下的嫁妝給自己置辦小廚房?那想來也用不到那么幾兩銀子,不若給嬌娘多添幾件新衣!”
隨后,拿筆一劃一改,這事就這么成了。
只是這點遠遠填補不了四百兩的空缺,張氏牙一咬,又將一些仆役下人的月錢給克扣半數(shù),至于自己和姜知阮的用度.....每一兩銀子都是必須的,萬萬不能扣一分。
她此刻又突然慶幸起自家老爺一心官場,甚少回家,對這些銀兩流通之類也不甚上心,否則她還真不好解釋!
只是又有些怨懟,自己雖年過三十,但風韻猶存,姜燮怎么就不?;丶铱纯醋约??
有時回來連知阮也不多看幾眼,只顧看幾眼姜知月,連自己的閨房也許久沒進了.....莫非老爺覺得自己年老色衰,于是在外養(yǎng)了外室?
張氏想著,心情更不爽,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她才慢悠悠地對貼身婢女吩咐:“待過了頌蓮宴,安排個時間去廣平寺找釋若大師為我講佛法?!?p> 那婢女乖順地點頭稱是。
與此同時,皇宮中。
苑武帝將手中密折放到燭火上,靜靜地看著那張紙燃燒殆盡。
室內(nèi)燭火通明,晚風微微,室內(nèi)陰郁沉默。
陰影中,一道身影浮現(xiàn),來人是一位長相俊美,神情冷漠的中年男性,眉眼與姜知月有幾分相似。
只見那男人行禮,沉厚的聲音響起:“臣姜燮,見過陛下?!?p> 師耀抬眼,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姜太傅來了,賜座,來人奉茶。”
姜燮又拱手:“承蒙陛下厚愛,微臣感激不盡,卻不敢于議事時如此松懈,恐殿前失儀?!?p> 師耀撇嘴,“喜歡站著?朕準了?!?p> “謝陛下。”姜燮仿佛聽不出師耀的挖苦,便像一樁石柱杵著,看得師耀愈發(fā)不爽。
他最不喜姜燮這類外表平淡,實則內(nèi)心全是陰謀彎繞的,且這類人最懂怎么裝傻,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油鹽不進說的就是他。
師耀青年時以武盛名,后軍旅的生涯中也多是與豪放直爽的軍士們打交道,登基后與這些油滑的老狐貍斗智斗勇,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掉了不少頭發(fā)。
其中以姜燮最為惹他不爽!師耀對他的觀感最為復(fù)雜。
初登基時政權(quán)風飄雨搖,是姜燮舍了身家性命助他穩(wěn)固政權(quán)......后政權(quán)稍穩(wěn),姜燮成為最年輕的太傅,也是這個幫助他的人在世家與皇權(quán)中左右搖擺,兩都相幫,害的他至今無法真正壓服那群根固百年的世家地方。
從前師耀以為他想要從龍之功,后來師耀以為他想穩(wěn)固士族地位......再后來,師耀看不清這個人究竟想要什么了。
有欲望之人不可怕,因為優(yōu)秀的帝王會熟練地勾動欲望;一個帝王最怕的是高位上坐著一個看不清欲望的人,如同隨時會爆發(fā)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