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埕是個很古怪的男人,他生活規(guī)律簡單,晚上不縱欲,早上不賴床,行動敏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表面乖順,實際很有原則,凝歡大概遺傳了他的性格,悶聲“干壞事”,所以章埕通常只以看熱鬧的態(tài)度面對她的調(diào)皮……
他內(nèi)心深處反對完成任務(wù)式、呆板乏味的交配行為,歡兒對他來說是意外,對曉蕓來說則是意料之中,歡兒不是選擇的結(jié)果,她只是在所有人都認可的時間里用所有人的贊同的方式生下了丈夫的孩子……
她的母愛也忽強忽弱,有時疼愛有時嫌煩,歡兒斷奶以后就跟姥姥姥爺一起睡了……
……
何洲斜靠在桌子邊,身前間隔著擺了一排四枚子彈。
“阿磊,接著!”
他將第二顆子彈拋給了年磊,低頭手心里的那一顆裝進了彈夾……
何洲手一按,彈夾便進入了槍膛,“青龍,林泉,你們也都拿一個啊。”何洲立起小臂,一手舉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屋頂……
眾人都圍在桌子兩側(cè),林泉聞言沒動,青龍沒說話,直接拿走了第三顆,從腰后取下自己的槍,利落地裝進了槍里……
“青龍,到時候你帶人到附近埋伏著,一看見有官府的人,立馬把那小子給我宰了!”
他正愁沒理由除掉夫人的舊情人呢……
何洲微笑著,表情陰森,青龍嘴角一歪,臉頰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梨渦,“到時候和官府的人打兩槍,亂槍打死吧……”
他沒有絲毫不安的感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發(fā)出幽幽冷光:
“這樣就算他死了夫人也怨不到你頭上去,死無對證了……”
何洲聽明白了,青龍還是那個毒辣的青龍,幫他做壞事的時候還特意帶上了腦子。
“好主意?。 焙沃拚Z調(diào)下沉,兩手撐在桌子上,目光深邃,“到時候不要和官府硬碰硬,帶兄弟們平安回來……”
“規(guī)矩都還記得吧,叫人把大廳收拾一下,其他的不用管,崗照樣站著,各個口子都給我看好了,剩下的弟兄們有槍有刀的都叫進來,你們幾個回去收拾一下,有個人樣兒,我們好歹也盤踞多年了,不要讓外人笑話我們雪狼山搞得一塌糊涂!”
何洲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個土匪頭子了,手握著槍貼在了桌子上,周身散發(fā)出陰森的、讓人不寒而栗的邪惡氣息……
大家此時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小武,傳我的話,誰敢輕舉妄動壞了事,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是,大當家的……”
這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大家相互看了看,很快又恢復(fù)了原來的姿態(tài)……
他們平時太放肆了,何洲看了看他們,為他們的懂事感到滿意,又道:
“把雪狼女也叫過來吧,你們說呢?!”
雖是商量的語氣,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青龍率先打破了沉默,一段勻稱的脖子抻得直直的:
“正好,我也可以見我妹妹!”
“我再說一遍,誰都不可以碰我們的雪狼女,更不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留她們是幫我們干大事的,不是給你們發(fā)泄、懷孕奶孩子的,再發(fā)現(xiàn)帶雪狼女私奔的,林泉,你說怎么辦?!”
何洲訓(xùn)完話,劍指一直不說話的林泉。
林泉漲紅了臉,半天才動了一下嘴唇……
“再有把雪狼女拐跑的,我親自動手抓回來,女的留下,男的拖出去崩了!……”
林泉放下狠話,認命般低下了頭……
青龍幸災(zāi)樂禍,用嘲弄的眼神瞥了林泉一眼,上次就是在他負責(zé)防務(wù)的時候出的事,要不是有人出面替他辯解,他如今還能有一席之地嗎?!
“懷孕了怎么辦,上次那個平時貪生怕死,有了孩子后突然倔得不行,都打流產(chǎn)了也不說孩子是誰的種,藥也不喝,灌都灌不進去,沒幾天就死了!”
年磊想起流產(chǎn)慘死的柳兒,臉色比鍋底都黑……
青龍見大家都對這件事避如瘟疫,幸災(zāi)樂禍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誰讓她不說自己懷孕了的,非要硬抗,自己眼瞎看錯了人還死不悔改,我妹妹都跪下請罪了,她要是早點求饒,大當家的不就把她放了嗎?!”
“是她對不起我們,她就是個沒用的廢物,當年她繼父要糟蹋她,她直接一鋤頭砸死了他,要不是我們,她早就被抓去蹲大獄了!她被捆起來準備送官,是我們救了她,結(jié)果她來了以后竟然不敢殺人,總想著跑,每次出去都躲到最后面,最后直接跟一個沒骨氣的男人私奔了!……”
柳兒的死雪狼山每個人都有份兒,他青龍只不過是替他們擔(dān)了惡名,這些年他們不愿意干的臟活累活都丟給他了——
他只能一往無前地壞下去……
何洲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青龍的手上沾滿了血,他們又能干凈到哪里去呢?
他只是不好說穿了……
“我們是土匪,刀尖兒上討生活的,誰背叛雪狼山,他就得付出代價!”
眾人一臉冷漠,一向以溫和仁義待人的林泉審時度勢,立馬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何洲最恨叛徒,想起寧鳳塵和宋明月的戀情忍不住暴怒,罵道:
“宋明月那個娘們兒,虧老子把她當媳婦寶貝著,那點破事瞞了老子這么多年,對老子愛答不理,老子倒要問問她是不是心里還想著那個小白臉兒呢?!”
年磊看著何洲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嘴一撇……
“大哥,你又吹牛了,你不知道你娶了個性子多烈的女人嗎,上次你和嫂子吵架,你還敢把她按在桌子上拿水澆她,你忘了她起來以后抄起家伙要砸你,又扔杯子又摔碗,追得你抱頭鼠竄,要不是我們攔著,她非把你頭打爛不可!……”
青龍也嫌棄他太窩囊:
“你在澆她之前還要試試水燙不燙,你還挺貼心???!”
小阿磊一臉擔(dān)憂,勸道:
“你還是別問,小心她和你翻臉,到時候別說親熱了,她直接丟下你和侄女跑了,你連她的面都見不著!”
當時的大廳堪比修羅場,何洲現(xiàn)在想起來都心有余悸,一下子氣焰全無……
他連問一下都不行嗎?
“我怎么娶了這么個夜叉星!誰家媳婦和她一樣,她就是天仙我也扛不住啊!……”
何洲捂著臉,崩潰了,他是妻管嚴這件事在雪狼山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
他在悲痛中又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一把挪開了手:
“等等!……你們說,她嫁給我的時候十九歲了,她不能早就和寧鳳塵把事辦了吧我的老天爺?!”
何洲后面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蹲在桌子底下、抱著腦袋哀嚎道……
看他這么傷心,大家這下都有點同情他了,媳婦心里想著別的男人,想想就膈應(yīng)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青龍也有點難為情,撓了撓后腦勺:
“這我們哪里知道啊,你快起來吧!”
“她有血嗎,有血應(yīng)該是第一次!……”
“她她她、她害羞嗎,第一次應(yīng)該都會害羞吧?!……”
為了幫大哥找回尊嚴,一群傻不拉幾的沒媳婦青年只能憑借道聽途說的話來安慰大哥……
何洲被青龍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他感謝大家的熱情,揉了揉眼睛:
“放心好了,大戶人家的閨女家教嚴,不然她爹怎么敢讓人上門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