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解釋
蕭期分別往飯盆里倒好狗糧和水,指揮黑白過來。
冬至則是盛上兩碗飯端上餐桌,飯菜經(jīng)過頭頂?shù)呐S燈光一打,格外誘人。
又忍不住咳嗽,冬至盡量克制住往廁所跑。
蕭期還在客廳角落教育黑白。
冬至感覺腦袋暈乎,胸腔悶悶的,不知道這是咳的第幾次血,只是最近越來越頻繁。
她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睫毛輕顫,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
冬至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臉色微微發(fā)白,眼下有些烏青,嘴唇因為沾染血跡而變得鮮紅。
手機鈴聲響起,冬至只瞥一眼便接通。
楚母的聲音傳來:“你在哪呢?”
冬至漱好口,將池子里的血跡沖掉,聲音淡淡的說:“干嘛?”
楚母難得沒發(fā)脾氣,好聲好氣的說:“你過年都沒回來,我和你爸想去看看你?!?p> “不用?!倍潦帐昂门_面,開門出去。
“那我們給你寄點東西,你看看總行吧。”
冬至沉默半晌,還是妥協(xié)道:“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蕭期從后面伸手抱住她,冬至輕笑,帶著他艱難移動到餐桌。
——
婚禮當(dāng)天,冬至穿上蕭期親自準(zhǔn)備的緊身白色禮服,V領(lǐng)長袖款的設(shè)計,下擺是魚尾,衣服沒有多余的飾品點綴,衣服恰到好處,完美融合每一處身線,像量身定做似的。
蕭期作為她的親屬,自然是換上一身搭配的白色風(fēng)衣,冬至對他挑衣服的眼光表示滿意,換上跟衣服搭配的裸色紅底高跟鞋,兩人手挽手牽上黑白出門。
婚禮現(xiàn)場是在青陽城的一個會展中心,新人的巨幅海報擺在外面,新娘徐婉,新郎喬妄。
海報上,新娘面上笑靨如花,新郎深情款款的牽著新娘的手。
臨近中午,冬至提早半小時到達會展中心,賓客陸陸續(xù)續(xù)到齊,一部分在外面的草坪上拍照聊天,一部分在會場內(nèi)喝酒品茗。
會場門口一路進去擺滿紅色玫瑰花,舞臺是正圓的造型,頭頂是極盡奢華的水晶吊燈,花瓣鋪路直到舞臺中央。
冬至挽住蕭期的胳膊輕車熟路的進去,為了防止黑白亂跑搗蛋,蕭期牢牢把它抱在懷中。
兩人找了個避開人群稍微安靜的角落坐下。
黑白毛茸茸的身子在蕭期懷里掙扎,硬是要撲到冬至懷里去。
“啊啊啊??!小狗??!”唐寧小聲的尖叫,提著裙子往這邊小跑過來。
冬至稍稍抬眸,唐寧身穿銀色閃鉆禮服往這邊來,萬延寵溺的笑,提著她的包跟在身后。
“你們什么時候買的小狗?!”唐寧將冬至懷里的黑白抱起,黑白吐舌頭舔舔她的下巴:“它叫什么名字???”
冬至把頭發(fā)挽到耳后,嗓音輕柔:“黑白?!?p> 唐寧不解抬眸:“你們?nèi)〉氖裁疵职??怎么叫黑白??p> 蕭期輕笑:“因為它喜歡彈鋼琴?!?p> “噗呲”一聲,萬延忍不住笑:“我還沒聽過狗喜歡彈鋼琴的,還真是稀奇哈?!?p> “汪!”黑白沖他叫,毛茸茸的身子在唐寧懷里亂動,萬延伸手去逗它,黑白一張嘴他的手就收回去,來來回回玩得不亦樂乎。
身穿黑色西裝的司儀從側(cè)門出來,見四人在角落里逗狗玩兒,也跟著過來湊熱鬧。
司儀是新郎的發(fā)小,叫陳豐,原本是當(dāng)要當(dāng)伴郎的,可司儀這個最重要的差事新人交給誰也不放心,連愁好幾天,最后還是陳豐主動提出包攬下這個差事,新人也不再為此事發(fā)愁,專心制備婚禮。
陳豐走近,禮貌的問好。
“昨天你們走得急,我今天特意帶的火腿腸給它。”黑白吐舌頭眼睛看見火腿腸就移不開。
陳豐輕笑,眉眼舒展開,撕開腸衣喂黑白吃。
冬至和他只接觸過兩三面,印象就只是性格上溫潤如玉,不急不躁的。
十一點二十,賓客陸續(xù)從外面的草坪進到會場坐下,觀看婚禮儀式。
會場內(nèi)燈光暗下來,所有燈光匯聚到由花瓣鋪成的紅毯門口,新郎喬妄站定在舞臺中央。
門從外面慢慢打開,冬至雙手輕點鋼琴,悅耳的琴音環(huán)繞會場,周遭都安靜下來。
新娘徐婉頭戴鉆石皇冠,潔白的頭紗拖地,身穿長拖尾的婚紗緩步且堅定的往舞臺中央走。
此刻,所有鉆石珠寶都不及她一瞥一笑。
喬妄不管周圍如何,雙眼含情脈脈的只注視著面前緩緩朝自己走過來的人。
徐婉站定到他跟前,喬妄伸手拉她上臺,主動替她整理婚紗繁瑣的裙擺。
陳豐不徐不疾的按照之前彩排的流程走。
鋼琴曲根據(jù)流程而變動,,彈奏到高潮時,新人互換戒指,會場里的燈光驟然亮起,眾人這才注意到舞臺側(cè)后方彈奏鋼琴的人。
唐寧滿臉自豪的舉起手機對準(zhǔn)冬至錄視頻,蕭期防止黑白叫出聲,單手捏住它的嘴巴,黑白掙脫不開,狠狠從鼻子里嘆出氣,偃旗息鼓的趴他懷里。
儀式進行到最后,新人邀請大家一起上臺拍照,之后轉(zhuǎn)換場地到會場外的餐桌吃飯。
四人出會場門才發(fā)現(xiàn),幾十輛豪車超跑停在門口,賓利更是多到不用數(shù)。
饒是唐寧已經(jīng)從程錦那知道新郎新娘是有錢人,眼見這幅場景也還是震驚呆住。
唐寧收收驚呆的下巴,感嘆道:“辦婚禮這么壕?!”
蕭期唇角微仰,下巴示意她旁邊的萬延說:“等你們結(jié)婚讓他安排場比這個還夸張的讓你開開眼?!?p> 萬延也笑,揶揄說:“那到時候婚禮請你給我當(dāng)伴郎,打打頭陣。”
蕭期十指緊扣住冬至的手說:“行啊?!?p> 唐寧聽兩人對話沒個正形兒,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拉著萬延往宴席走,冬至手里攥著牽引繩跟上兩人。
飯菜上桌,冬至只感覺油膩沒什么胃口,唐寧見她面色不好,快速吃幾口提議陪她出去走走,蕭期和萬延還想跟來,被唐寧一口回絕。
“我們姐妹聊天,男生暫時回避。”
蕭期接過牽引繩,看黑白吃得香也走不開,只好作罷。
一出宴客廳,沒了油膩的味道冬至神色這才好不少。
唐寧眼神在她身上灑掃:“你最近精神都不太好?!?p> “你不會……懷孕了吧?!”
說到這,唐寧也被自己說出口的話驚到。
冬至無語,氣得咳嗽兩聲才回懟道:“你一天天想什么呢?腦子里廢料別太多?!?p> 唐寧面上一熱,抱著冬至胳膊嬌嗔:“我哪有,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嘛?!?p> “啪!”杯子掉在地上碎裂開,聲音清脆響亮,碎片四散開來,鋒利的邊緣劃破女生潔白細膩的皮膚。
唐寧小小驚呼一聲,拿出紙巾上前遞給她:“你沒事吧?!”
蕭期挑眉,面上看不出情緒。
周知意面色羞紅,蹲下身狼狽的擦拭鞋面上的酒漬。
詭異的沉默,冬至主動開口:“好久不見……周知意?!?p> “?!”唐寧還想伸手扶她的手僵在半空,腦子里轟然炸開。
周知意!這是周知意!這是讓冬至和蕭期產(chǎn)生隔閡分開七年的周知意!
唐寧連忙收回手,周知意站起身,保持面上的體面伸出手:“好久不見,楚冬至。”
冬至沒伸手,深褐色的眸子直勾勾注視著她。
周知意面上燥熱正想收回手,冬至伸手拉她遠離碎片中心。
“我不是在偷聽你們說話的。”
冬至收回手,嗓音平淡:“我知道?!?p> 唐寧在一旁沒出聲,女生向來見情敵如戰(zhàn)場,只不過和真正意義上的戰(zhàn)場不同,女生之間是沒有硝煙卻暗藏殺機的。
周知意睫毛輕顫,手不自覺攥緊,她的唇繃得很緊。
冬至看得出來她面對自己很緊張,自己也不想過多糾纏為難,她轉(zhuǎn)頭對唐寧說:“我們走吧?!?p> 唐寧后知后覺回神,“好?!?p> 周知意鼓足勇氣般叫住她,“楚冬至,我們…能聊聊嘛?”話說完,她自己心里松了口氣。
冬至眉眼展開,想拒絕的話卡在喉嚨,沉默半晌還是答應(yīng)下來。
唐寧不放心跟在冬至身旁,她可是看過好多女配因為爭搶不過就陷害女主的小說,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
冬至的性格她最了解不過,到時候如果真鬧起來,冬至說不定會因為懶得解釋直接認(rèn)下黑鍋。
那誤會可就真的大了!
周知意見唐寧防備的盯著自己,也不惱。
她看向冬至,跟自己見過的她不太一樣,那個時候冬至臉上還能看見綻放的笑容,現(xiàn)在只剩下一片清冷。
微風(fēng)輕掃過兩人的臉頰,帶起少許發(fā)絲,周知意神色認(rèn)真。
“你真的懷孕了嘛?”
冬至沒猜到她會問這個,愣神片刻搖頭。
“那你……”周知意對接下來要問的話心里打退堂鼓,在心里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建設(shè)才小心翼翼開口:“還和蕭期有聯(lián)系嗎?”
對于七年前的誤會,周知意心里是愧疚的,她怕自己唐突的問出口會傷害到冬至,又怕自己不問出口兩人最終不能走到最后,至少,自己要做些什么彌補。
等看到冬至點頭,她心里好受些許,三人站定在由玫瑰花鋪路的樓梯前,唐寧心里警鈴大作,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付各種場面。
周知意淡然一笑,緩緩開口:“其實我那個時候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鄙露敛幌嘈牛Z氣真誠:“真的。”
冬至不回答,只默默聽她接下來的話。
“我是后來才知道你們因為我的原因分開了,蕭期讀大學(xué)的時候我去找過他好幾次,他不肯見我。”
“我知道,他肯定很恨我,所以他有一次讓我錄音澄清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了。”
冬至眼眸閃過一絲精光,不由自主想起那條錄音,自己那時候還有些好奇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都解釋通了。
周知意心下酸澀,對于年少時犯下的錯誤而言,說再多自己不知道也于事無補。
三個人的感情因為自己的勇敢追求買單,不單單只有蕭期和楚冬至受到傷害,這件事發(fā)生不久,她的事跡就成為青陽高三的飯后談資。
周知意深陷回憶里,嗓音有些哽咽:“蕭期真的好愛你。”
“冬至,你看過他比賽的視頻嘛?他受傷退役傷還沒好的時候,他打錯過電話,電話里他說,他知道你肯定不會刻意去了解他的近況,所以他刻苦訓(xùn)練,每一次奪冠,都是他想要你看到他?!?p> 周知意不管冬至和唐寧的神情如何,自顧自的說:“你不知道,他其實去找過你很多次,他微博有一個小號,每次想你的時候就會發(fā)一條?!?p> “之前我也去找過你,想好好和你解釋清楚,因為我不想看他這么傷心難過,但那個時候你身旁站著一個陌生男人,我以為是你男朋友,所以我不敢上前,我怕我出現(xiàn)又會破壞你的新生活。”
冬至心下了然,大學(xué)的時候自己只和沈飛關(guān)系熟絡(luò),再加上兩人又是同專業(yè),遇到搭訕兩人也會互相當(dāng)擋箭牌,難免引起誤會。
預(yù)感的大場面沒發(fā)生,這些話倒是驚得唐寧眼睛睜大,明眼能看出蕭期是挺在乎冬至的,沒想到暗戳戳做了這么多事。
周知意眼眶染上濕意,一雙眸子眺望著遠處。
末了,她釋然一笑,偏過頭對冬至說:“其實我之前挺羨慕你的,羨慕到心里希望他不要再去找你,不要再喜歡你。”
冬至抬眼看她,眼里情緒復(fù)雜。
“可后來我又轉(zhuǎn)念一想,要是他真的不再去找你,那他就不是我喜歡的那個蕭期了。”
唐寧聽得似懂非懂,雙手環(huán)胸很不解的皺眉看著周知意。
或許每個人的青春都存在著遺憾,有些人是注定的緣分,分開會再次重逢,有些人,說不定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汪!”黑白嘴里含著東西飛跑過來,萬延和蕭期跟在黑白身后去抓地上的牽引繩。
黑白跑到冬至腳邊不安分的搗亂,嘴巴里鼓鼓囊囊的,蕭期先抬頭看見三人,見周知意站在冬至身邊心里不由得攥緊。
萬延還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我說老蕭,你這狗兒子也太皮了,溜我玩呢!”
唐寧輕笑,走過去牽他的手。
周知意見到蕭期心里漏半拍,沒想到再次遇見是在這種時刻。
她的語氣有些僵硬:“好久不見,蕭期。”
后者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冬至皺眉:“它嘴里含什么東西呢?”
蕭期手速很快的掰開黑白的嘴,把嘴里的飾品拿出來用紙巾擦干凈遞給冬至看。
是一個黃金戒指,看著份量不小。
唐寧心驚,眼神看向萬延:“這不會是新娘的戒指吧?”
“什么?”冬至看看宴席廳,又看看一臉無辜看著自己的蕭期。
“……”
萬延拿過戒指,“我去還戒指,免得新娘新郎著急。”說罷,他拉起的唐寧手開溜。
冬至看他倆嘀嘀咕咕走遠,不用猜也知道在說些什么。
眼睜睜看著兩人幸福的模樣,周知意心里像是被凌遲般難受,但好在,他們沒有因為自己而分開,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天造地設(shè)吧,任何人任何事都分不開彼此。
想到這些,周知意拾起體面的微笑,沖兩人說:“那我就先不打擾了,先走一步?!?p> 蕭期早已站起身,掌心牢牢包裹住冬至的手。
冬至微微頷首,眼眸稍彎:“路上小心?!?p> 周知意吐露出心里積壓多年的心聲,離開的步子都輕快許多,兩人注視著她拉開賓利的后座車門,司機一腳油門開出去,尾燈漸行漸遠。
走的不止有她,還有三人感情上的一切糾葛。
“你們聊什么呢?”蕭期從背后環(huán)住她的腰,下巴托在她的肩膀,“我看你心情還挺好?!?p> 冬至側(cè)眸,蕭期的頭發(fā)軟軟刮蹭她的臉頰:“你想知道?”
蕭期蹭蹭她的頸窩,帶著撒嬌意味:“那我能知道嘛?”
“咳咳咳!”萬延鄭重咳嗽兩聲提醒,唐寧舉著手機將整個過程記錄下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還真是隨處撒狗糧??!”
黑白從兩人腳邊跑過去,眼巴巴的望著萬延手里拿著的布偶魚玩具,萬延捏捏魚肚,還會發(fā)出響聲。
黑白稀罕得不行,跳起來咬到嘴里叼著。
蕭期沒松開懷里的人,下巴換到另一邊托著:“你倒是會拿我買的玩具獻殷勤?!?p> 冬至咳嗽兩聲,從蕭期懷里掙開。
“我去個洗手間?!?p> “我陪你?!?p> 蕭期跟上她的腳步。
唐寧和萬延才不管兩人怎么膩歪,牽著黑白去沒人的草坪玩游戲。
蕭期知道冬至的感冒還沒好,只是表面看著還不錯。
“等會回家順路去看醫(yī)生吧,我看你最近咳嗽越來越頻繁了?!?p> 冬至答應(yīng)下來,自己原本也有這個打算,只是時間一直不空閑,準(zhǔn)確來說是自己不愿意去醫(yī)院。
小時候家里窮,楚爸楚媽外出整年才回來一次,冬至也只有那個時候才能和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
上小學(xué)的年紀(jì),同齡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來接,她沒有,大家都嘲笑她是沒有爸爸媽媽的野孩子。
一直到初中,楚爸楚媽在城里買了房子,可父母對孩子的關(guān)心少之又少,冬至穿著自己能維持體面卻在下雨天會滲水的鞋子度過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