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這幾日在家閉門不出,就是好友來找他也是避而不見,崔繕察覺出不對又來找他。
聽府里的下人說崔時這幾日都在書房里度過,他先是敲了敲門沒人回應(yīng)才推門進(jìn)去,進(jìn)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仔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他的弟弟躺在書堆里睡著了,他慢慢的走過以免踩到地上的書,來到他身邊后拍了拍他的肩膀?qū)⑺麊拘选?p> 崔時一睜眼就看見大哥坐在他身邊,他欲起身卻又覺得身上沒勁又躺了回去,他問道:“什么時辰?”
“未時了,剛才明家公子來找你了,可你院里的小廝說找不到你就回去了,你這是遭賊了?”
“沒有,我只是再找一個答案,我問了先生他沒有正面回答我,讓我自己找,所以我找找書里有沒有?!?p> 這倒是讓崔繕好奇了,是什么問題能讓他這么糾結(jié)?
崔時沒主動說做哥哥的也不好問,崔時看著哥哥說道:“哥,我餓了,可有吃的?”
“你啊,從小就是這樣,喜歡刨根問底,又餓著了吧,想吃什么?”
“吃面,哥,就是小時候我們偷摸煮的面,你再給我煮一次吧?”崔時翻身抱住了哥哥的腰說:“哥,煮吧?!?p> “我的手可是寫齊國民生的,豈是給你煮面的?”話是這么說,可身體很誠實(shí)已經(jīng)站起來了。
崔繕可不會任他差遣,說道:“起來吧,煮面可以你得燒火吧,總不能坐享其成吧?”
“哥哥,我也是齊國百姓啊,哥哥忍心我一個百姓餓著肚子燒火嗎?”
崔繕蹲下身笑著說:“忍心,快起!”
就這樣兄弟二人一起來到了庖廚,管理庖廚的嬤嬤看見兩位公子一臉諂笑問道:“大公子,二公子,來這是為何事啊?找個人通傳一聲就行了,何必親自來呢,仔細(xì)臟著了。”
崔繕看著庖廚里這么多人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了,讓他們都看著他煮面似乎有些不妥啊。
正當(dāng)他犯愁呢,鄒辭帶著自己的侍女來了,對管事嬤嬤說道:“嬤嬤,后面小庖廚的鑰匙在哪兒我有一用?!?p> 嬤嬤立馬說道:“夫人稍等,我這就去拿?!闭f完轉(zhuǎn)身朝后面的小屋子走去,里面放著各式各樣?xùn)|西,只見她從柜子上取來一把鑰匙,在身上擦了擦才奉給鄒辭,她身邊的侍女倒是有眼見的立馬上前拿了,隨后就走了,這兩兄弟也跟著走了。
他們來到小庖廚前,鄒辭把鑰匙交給他們說:“你們啊就在這兒折騰吧,免得把大庖廚搞得雞飛狗跳的,想要什么隔壁的房間都有?!?p> 崔時笑著拱手行禮:“還得是嫂嫂啊,要不然我這齊國百姓不知得餓到什么時候呢?”
“就你話多?!?p> 看他們?nèi)绱舜蛉?,鄒辭也笑了。
突然遠(yuǎn)處又傳來聲音:“大哥二哥,你們在做什么呢?”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
崔文矜小跑著過來,一臉興奮說:“大哥你是不是要煮面啊,我也要吃,你多煮點(diǎn)吧,嫂嫂也吃?!?p> 崔時看著她說:“哪兒都有你,之前那次就是因?yàn)槟阄也艣]吃飽的,你又來。”
“這怎么能怪我呢,你們吃獨(dú)食不叫我,我沒和父親母親告狀呢,你還怪我?!?p> 這兩人就和沒長大似的,崔繕說:“好了好了,見者有份,一人一碗,行了吧?”
“還是大哥好,那我和嫂嫂去外面等?!闭郎?zhǔn)備要走呢,崔繕攔住她的去路說:“你要吃的,你走什么,你切菜。”
“???我不會切菜啊,大哥,我是你又乖又好看的妹妹啊,你舍得讓我切菜嗎?”崔文矜抗議道。
“舍得,快去隔壁房間拿菜,自己拿,別讓你的侍女幫你。”
沒辦法她只能聽話了。
而鄒辭讓崔繕請出去了,讓她在外面等著即可,免得煙熏著她了,崔文矜一聽又差點(diǎn)要鬧起來,崔時及時拉住她:“二哥幫你拿,行不行,快走啦,餓死啦?!?p> 最終還是崔時左手兩個雞蛋,右手一把青菜放在了盆里讓崔文矜動手洗,崔文矜擼起袖子就干,洗青菜那是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的洗,那叫一個認(rèn)真仔細(xì)。
生火嘛雖然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小狀況但至少是把火生起來了。
過了兩刻,崔時端著四碗面出現(xiàn)在了鄒辭的面前,鄒辭的侍女立馬上前接過托盤擺在了臨時支起的四方矮桌上,后面崔文矜拿筷子走了過來。
大家圍坐在四方桌前,鄒辭嘗了一小口,咸淡適宜比她想象的要好多了。
崔文矜問她:“嫂嫂好吃嗎?”
鄒辭笑了:“還行,沒想到你們兄妹三人竟還會煮面?!?p> “哎,這功勞我和二哥哥可不敢搶,都是大哥哥做的,這味道一點(diǎn)沒變啊?!彼故遣涣邌莸目滟潱骸案绺缒阏鎱柡??!?p> 崔繕可聽不下去了:“行了,別拍馬屁了,吃你的。”
四人說說笑笑,一時忘卻了外面的煩惱,就像普通百姓家里的小輩背著長輩在偷吃的快樂。
此事傳到了崔夫人的那兒,她也只是一笑,她樂于見家里和和睦睦的,所以她婉拒了居鶴那邊提起的婚事,王家姑娘王萱看似知書達(dá)理,溫柔可人,但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裝出來的,她見過各色各樣的人,上到王親貴胄下到貧苦人家,什么樣的品性她一眼就能看出,要不然她也不會去鄒家提親了。
崔夫人知道自己兩個兒子是有本事的,所以她給兒子娶親不會太在意家世背景,只要品性善良端正,兒子喜歡就行了,但是女兒不同,她要精挑細(xì)選,姑娘嫁人是一輩子的事,若是選錯了這一生都?xì)Я恕?p> 后院里那四人吃完后打算走走消食。
崔時和崔繕二人走在后面,崔時說道:“大哥,我要和先生還有師兄弟出去游學(xué)了。
“何時出發(fā),去哪兒?”
“江瞿,先生說晉王三番四次派人請他去傳布教義,所以他要帶我們一起去,三日后出發(fā)。”
桑梓一年里總會帶著弟子出去游學(xué),大概三五個月后才會回來,這次又不知道要去多久。
崔時說:“父親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只讀書不行路也是庸才,小時候不懂,還常常抱怨,如今算是明白了,明白了父親為什么知道先生要帶我們出去,他總是很支持?!?p> 崔繕也說:“因?yàn)橹豢磿^于片面,序微,多看這世間的千姿百態(tài)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p> 崔繕身為家中嫡長子自小承擔(dān)重任,他走不出去,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關(guān)乎家族榮譽(yù),但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和他不一樣,他要看更多的美景,遇見更多的人。
“好,我有不少朋友在晉國,你在晉國要是遇到什么麻煩可以去找他們,到時你拿著我的信物去找一位叫陳行的人,陳家在江瞿也是很有威望的,他和我是同窗好友更是生死之交,他定會幫你的?!?p> 兄弟二人落在后面竊竊私語,崔文矜本想也過去和哥哥們說話卻被鄒辭拉住,“他們特地避開我們定是想單獨(dú)說話,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我最近新做了一塊帕子,要不去我房里看看喜不喜歡?”
“好??!”
阿風(fēng)在床上躺了幾天感覺自己恢復(fù)的差不多了,就起來走走,正巧又來了新任務(wù),這次有所不同,兩個任務(wù)可以挑,要么去慶國殺死申宛,要么去晉國打入竹家內(nèi)部獲取情報。
說起竹家倒是讓阿風(fēng)想起了竹容,她問道:“竹家?哪個竹家?”
趙茯沒有明說因?yàn)樗膊磺宄悄膫€竹家?這晉國姓竹的人家少說也有幾百個如何能猜到?
阿風(fēng)和屈遠(yuǎn)清一合計決定去晉國的都城江瞿,殺人之事她們能避則避。
如此她又休養(yǎng)了五天才動身前往晉國。
那去慶國刺殺申宛就由李豫袖去做,阿風(fēng)知道李豫袖從不會失手,可申宛實(shí)在無辜,他們冠冕堂皇的說是為了大周,可申宛一個弱女子不會對他們造成什么威脅,還不是要痛下殺手。
這個院子里有一棵樹,阿風(fēng)就靜靜的坐在那樹下閉目養(yǎng)神,屈遠(yuǎn)清走過來坐在她身旁問:“申宛一定要死嗎?”
“整個天下就是個大棋盤,站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對上位者來說不過是一顆棋子,對執(zhí)棋人來說棋子只分有用和無用?!?p> 太陽已經(jīng)在西邊了,再過一會兒又是一片黑暗了,對于窮苦人家來說非必要是不會點(diǎn)油燈的能省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
屈遠(yuǎn)清說:“慶幸,我們沒有被派去慶國,要不然又要受罰了?!?p> “困了,先去睡了?!?p> 阿風(fēng)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她左翻右翻,讓申宛死她實(shí)在于心不忍,終于起床借著月光憑著記憶摸到了一個柜子,在柜子里拿出一個木盒子,湊近鼻子聞了聞是她要的東西,把木盒子揣在懷里又披了件外裳,點(diǎn)燃油燈出門去了。
她又去到隔壁李豫袖待的院子,李豫袖也在房間里準(zhǔn)備入睡了,阿風(fēng)敲響了她的房門,李豫袖未出聲,阿風(fēng)又敲了敲,她才問:“是誰?”
“阿風(fēng)?!?p> 李豫袖這才起身開門:“深夜了,這么擾人清夢真的好嗎?”
阿風(fēng)沒辯解而是在油燈微弱的亮光下把木盒子塞給了她,“這是假死藥,能維持四天探不出脈搏和鼻息?!?p> “為什么要給我這藥?”
“不知道,你帶著以備不時之需吧,阿袖有些人她應(yīng)該活著。”
說完她就拿著油燈離開了,留下李豫袖一臉茫然的站在那兒,她以為大半夜的她被鬼上身了呢,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么說著她都感覺涼嗖嗖的,關(guān)了門立馬躲進(jìn)了被窩里。
這日雞鳴時分,三人在城門口道別后就各奔東西。
慶國比晉國近,所以李豫袖先到達(dá)了慶國,她一直隱藏在慶侯府附近,一直到王月將侯府的地形圖交給了她才趁著深夜?jié)撊肓诉M(jìn)去,她直奔三公子姜宴的院子,原本想著趁二人熟睡時一舉得逞,可是戌時了他們屋子里還是燈火通明的。
李豫袖等的不耐煩了就靠近探查了一番,只見二人還相對坐著下棋呢,她差點(diǎn)翻白眼了,深更半夜了,夫妻二人不入睡還在下棋,嘆了一口氣躲在繼續(xù)躲在樹叢里。
屋內(nèi),姜宴落下一顆白子后說道:“次次都輸給你,這次換個規(guī)則,若是我輸了,你就留我宿在這兒?!?p> 申宛執(zhí)棋的手一愣,她原本是要下在九之十的點(diǎn)上,她突然變換了點(diǎn)位,原是必贏的局面卻給白棋一條生路。
而坐在對面的姜宴專注于棋盤上未注意到她放水了,就等她落子后突然一笑還以為自己今日又要輸了,沒想到她也有走錯路的時候,立馬跟上一子。
就這樣二人又下了一刻終于分出了勝負(fù),姜宴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說:“哎呀,夫人今日怎么輸給了我呀,看來又不能和夫人同榻了,愿夫人好眠?!?p> 就這樣意氣風(fēng)發(fā)的離開了,等他走遠(yuǎn)后申宛才舒了一口氣,她的侍女青云走到她身邊恨鐵不成鋼的說:“夫人,您怎么輸了呢,公子又要留宿他處了,這樣您何時才能懷上子嗣?。俊?p> “好了好了,也不是我愿意的,誰知今日如此不巧,你下去吧,我要就寢了,今日也不用留在房里伺候?!?p> 等青云也走后,申宛盤腿坐在靠窗的榻上,望著天上的明月,她又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侯府的規(guī)矩只有正妻生下嫡子,侍妾才允許有孩子,但是憑什么呢,她們既不用承擔(dān)家中責(zé)任又可以享受侯府的風(fēng)光榮耀,生孩子向來是九死一生,她的母親就是生下她后一年就過世了,她姨母生下孩子后身體大不如前,如此她哪里敢生,她要好好活著,任何人都不值得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