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囊中之物

　　縣城這邊，傍晚，曹建黨一回家，就聽說大兒媳婦帶著兩個孩子回娘家了，就連大兒子曹大柱也跟著一起回丈母娘的家。

　　聽到這話，曹建黨的臉?biāo)查g就拉了下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回娘家了？大柱也跟著回去？”

　　曹建黨的妻子正指揮著幾個小姑子和閨女做菜，邊回答道：“還能因為什么，當(dāng)然是因為要生孩子啊，他們頭兩個生了閨女，肯定是要生兒子的，可你看看這屋子，這么小，這樣住著，你讓他們怎么生？”

　　曹建黨打量著眼前10平方的房子，確實很小，家里的人，全部加起來都16口人了。

　　可屋子只有一間，幾張床放下去，連落腳地方都沒有，床和床之間，也只能用簾子隔開。

　　可簾子有個什么用，大晚上的，有一個什么聲音，還不是一下子就聽到了。

　　尤其是男女辦事的時候，那聲音更是沒辦法遮蓋。

　　可這孩子，總不能不生吧。

　　尤其簾子的另外幾頭，不止有丈夫的弟弟妹妹，還有自己的公公婆婆，和丈夫的爺爺奶奶。

　　“當(dāng)初要不是翠萍肚子里有孩子了，你覺得她爹娘會愿意讓她嫁過來？”

　　“你瞧瞧，如今小叔子們和二柱，三柱，他們?nèi)フf親有多難，那媒人一聽是咱們家，立刻就搖頭，不愿意給我們說親?！?p>　　“你看看這么小的屋子，就是他們能娶？可讓他們住哪里？難道一個個的，都讓他們跟著媳婦回娘家住，那時間一長，這兒子還是不是自己的，就不一定了?！?p>　　“你看大柱，我瞧著就和上門女婿沒啥區(qū)別了。”

　　“三天兩頭的，就被翠萍帶著回丈母娘家住，他叫他丈母娘，叫得比我這個親娘還要親，這兒子啊，都快不是咱們的了?！?p>　　“……”

　　妻子還在絮絮叨叨著，但曹建黨越聽卻越覺得心煩，就像是耳邊有無數(shù)只蚊子在嗡嗡作響般。

　　“……你們這次廠里有分房子，哎，要是你也能分到就好了?！?p>　　“可惜，你工齡比較低，又只是車間工人而已，就是當(dāng)上車間主任，也沒辦法分房子，不過這次的車間主任，你可得當(dāng)上?！?p>　　曹建黨繼續(xù)沉默了會，隨即應(yīng)了句，“也不是沒有可能?！?p>　　原本盧紅只是像往常那樣，隨口念叨和抱怨，只是沒想到丈夫會回自己這句話。

　　她瞬間就支棱了起來，來到了丈夫身邊，道：“什么也不是沒有可能，是車間主任的事，還是房子的呢？”

　　因為沒有地方坐，而只能坐在床上的曹建黨的爹娘聽到這話，也瞬間打起了精神。

　　“是啊，建黨，聽你的意思，難道你能分到房子？”

　　“如果建黨真的能分到房子就太好了?！?p>　　曹建黨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偶然經(jīng)過廠長的辦公室，聽到的一件事。

　　這件事情，這幾天一直壓在他心頭，如今終于能說出來了。

　　而曹建黨的家人們聽到了后具是驚喜。

　　“啥，車間主任也能分到房子?！?p>　　“太好了，建黨，你不是快要當(dāng)上車間主任了嘛，只要你當(dāng)上車間主任，那咱們就能分到房子了?！?p>　　“有了房子，咱們家也總算有個能喘口氣的地方了?！?p>　　曹建黨聽著家人的一句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jīng)當(dāng)上車間主任，連房子都分配到了呢。

　　他耐著性子解釋，“你們是聽不懂我說的嗎，我說的是有機(jī)會，而車間主任有幾十個，可分給車間主任的福利房只要三套，而且……”

　　“你們怎么覺得這車間主任就一定是我，我這不是和許愛國在競爭嘛，說不定就是他當(dāng)上車間主任了。”

　　那時，什么車間主任，什么房子，全部都沒有。

　　他的話瞬間讓原本興奮的曹家人都安靜了下來。

　　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

　　“什么叫許愛國當(dāng)上車間主任，說是你們在競爭，可那許愛國一個鄉(xiāng)下，當(dāng)初也不知是怎么進(jìn)入的紡織廠，當(dāng)?shù)墓と?，他做的能有你好，你可得過很多次的優(yōu)秀工人獎?！?p>　　“這車間主任肯定是你的?！?p>　　“只要你當(dāng)上車間主任，這分房就有機(jī)會的，就算那車間主任有幾十個又怎么樣，里面有多少優(yōu)秀工人，有多少被領(lǐng)導(dǎo)表揚(yáng)過？沒有?！?p>　　“所以，你肯定能當(dāng)上車間主任，咱們家肯定能分到房子?！?p>　　曹家人對于曹建黨能當(dāng)上車間主任，以及分到房子是信心十足。

　　他們對于曹建黨是盲目自信，覺得誰都比不上曹建黨。

　　一個小小的車間主任，只是他們的囊中之物罷了。

　　但曹建黨卻不是那么樂觀。

　　分房子的事情先不說，就單單車間主任這個事，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競爭得過許愛國。

　　當(dāng)然，在曹建黨心里，他肯定是比許愛國優(yōu)秀的。

　　尤其他還是縣城人，許愛國只是一個鄉(xiāng)下來的。

　　但曹建黨又不是很確定。

　　當(dāng)初，他是接班進(jìn)紡織廠的，而許愛國呢，聽說是走關(guān)系進(jìn)去的。

　　他就怕，許愛國會用什么不光明的手段，又用什么關(guān)系，最后當(dāng)上車間主任。

　　雖然曹建黨不愿意這么想許愛國，可在升職和分房子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若是車間主任都當(dāng)不上，更不用說分房子了。

　　但，曹建黨覺得，自己在這接下來的十年內(nèi)，分房的機(jī)會就只有這么一次了。

　　如果他不把握住，或許之后的十年內(nèi)他都沒有機(jī)會了。

　　他，不甘心啊。

　　可他又該怎么辦。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妥帖的，讓他當(dāng)上車間主任，又能分到房子呢。

　　這時，家人的議論聲進(jìn)入了他的耳朵里。

　　“誒，你們有前兒的報紙嘛，安省鋼鐵廠的一個工人，發(fā)現(xiàn)廠里的金屬材料長期被偷盜，立刻上報，最終抓住了很多蛀蟲，要不是他的上報，那估計上噸的金屬材料就要全部被偷走賣掉了。他挽救了廠里的重大財物，廠里直接獎勵給他家人一個工人崗位，還給他升職，現(xiàn)在還上了報紙呢。”

　　“是啊，我也聽說了，看那報紙，可光榮了?！?p>　　曹建黨疑惑，“那報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