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報恩還是報案?
“溫姑娘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
一個閨門千金就算有再要緊的事情,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吧。
溫久頓時淚盈于睫,她一臉無辜地看向陸敘,“我...我是來報恩的?!?p> “報恩?”
陸敘眉毛一挑,饒有興趣地看著溫久。
“是啊?!?p> 溫久就等著他問呢,“這里可有個妹妹叫阿南?”
那老婦一聽到阿南這兩個字勃然色變!
溫久看著老婦驟變的表情,心里暗忖,果然有問題!
“我們這沒有什么阿南!”
老婦下意識就想推著溫久出去,但害怕那些官兵模樣的人,又悻悻地收回雙手。
“可是...剛剛在路口我問過,那位大叔說,阿南妹妹就是住在這里。”
溫久著急地解釋道,“幾個月前我與家人前往大興寺途中走散,半路突發(fā)疾病,是阿南妹妹幫我喊了人來救我。”
“哎呀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什么阿南,你們趕緊出去!出去!”
老婦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也顧不得什么官兵不官兵了,直接將溫久往門外推。
二人推搡間,溫久沒注意到腳下的石子,不小心腳底一滑,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撲去。
溫久腦海里閃過千百種自救的辦法。
但眼下圍觀的人太多了,她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用哪種都不合適。
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準(zhǔn)備扎扎實實地摔一跤。
一旁的陸敘眼疾手快,只見他迅速將繡春刀從右手換至左手,一把將溫久撈起。
樓伍見狀倒吸了口冷氣,大人以往最不喜生人近身。莫不是...未婚妻不算生人?
溫久順著這股力量站了起來,正想著說些什么話來緩解下尷尬的氣氛...
“祖母,她們是來找阿南姐姐的。”
開口的正是阿南的弟弟阿北,他疑惑地看著自家祖母,明明阿南姐姐一直住在這里,為何說不認(rèn)識?
溫久下意識回過頭,眼里閃爍著驚喜。
她小心翼翼地哄著那男孩,“小弟弟,你認(rèn)識阿南姐姐對嘛?”
“嗯!”
阿北用力地點點頭,他當(dāng)然記得姐姐,姐姐會給他唱歌,喂他吃飯,還會陪他蕩秋千。
“她是你姐姐?”
溫久的臉上一下子堆滿了慈愛。
“嗯!阿南姐姐對我最好了!”
阿北再次點點頭。
小孩子不會撒謊...
“那她...在家么?”
“阿北快進(jìn)屋去!”
屋里又出來一年輕婦人,她趕緊跑出來抱走了阿北,眼神里透露著驚慌。
那老婦的臉色早已一片鐵青,看向溫久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恨。
“既然阿南妹妹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p> 溫久裝作沒看到老婦的表情,“婆婆,我還會在來的,今日碰不到,總有一天會碰到吧?!?p> “你不必再來了?!?p> 老婦陰惻惻地開口,言語間盡是警告。
陸敘不由得眉頭一皺。
“咳咳咳...為何?只是不在家,又不是...不見了?!?p> 溫久假裝咳了幾聲,像是無意地說道。
“姑娘,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
老婦說完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去,不再理會院子里這幫人。
溫久瞬間斂起了眼中的笑意。
如此放心留我們在院子里,看來阿南的尸體根本不會在這井里,怪不得什么都沒有。
“溫姑娘今日...似乎不像是來報恩呢?!?p> 陸敘輕咳了一聲,打斷了溫久的思緒。
他自然察覺到這戶人家的異常,明明是自家孫女,卻裝作不認(rèn)識。
但在他看來,這位太傅嫡女更加異常。
“那不然陸大人以為,我來此處能有何事?”
溫久表面強(qiáng)裝鎮(zhèn)定,陸敘此人年紀(jì)輕輕就官拜五品鎮(zhèn)撫,絕不會只是因為他是長公主的獨子。
陸敘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溫久,絲毫不掩飾眼里的探究。
“咳咳咳...”
溫久趕緊又咳了幾聲,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來。
“大人,小女身體孱弱,出來也有些時辰了,就不打擾大人了?!?p> 溫久朝著陸敘行了個禮,回頭示意紫蘇扶自己出去。
“你像是來報案的。”
陸敘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溫久聽得清清楚楚。
溫久腳下一頓,心里突然有了幾分算計。
陸敘既然能破案,那不如將此事交予他。
既能幫阿南查清原因找到尸體,自己也能省點力。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陸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溫久轉(zhuǎn)過身對著陸敘粲然一笑,“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敘并未開口,只是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院門。
“此處無人,溫姑娘不妨有話直說?!?p> 陸敘抬眼環(huán)顧了下四周,確定四處無人。
“陸大人,小女來時確實是想著報恩,但正如大人所說,現(xiàn)在我是要報案。”
溫久與陸敘此時相對而立,他的身型比自己高出不少,講話之時溫久還需微微仰起頭。
“阿南妹妹曾與小女提起過,她的親姐姐與二叔家的女兒都失蹤了,至今還未找到人。今日見那老婦的反應(yīng),恐怕阿南妹妹也不見了?!?p> 溫久見陸敘一言不發(fā),心里有些按耐不住了。
“家中一再有人失蹤卻不報案,大人不覺得奇怪么?”
“是有點反常,但...這種失蹤案并不需要陸某操心?!?p> 陸敘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溫久,實話實說。
失蹤案并不是什么棘手的案子,直接報官就可以了,不必出動錦衣衛(wèi)。
可溫久卻不這么認(rèn)為,過不了幾日阿南就會被帶去輪回道。
她既答應(yīng)了幫那小鬼,自是想盡快完成她的心愿。
“我原以為人命關(guān)天,陸大人會一視同仁呢?!?p> 她哪是賭什么人命關(guān)天,她是賭陸敘會有所不同而已。
“陸某為何要幫姑娘?”
見溫久眼中的光亮漸漸暗了下來,陸敘有些動搖了。
“如若陸大人能幫小女查清此案,以后大人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小女自是竭盡所能,萬死不辭。”
溫久正色道。
她大多時候都是隨心所欲的,像今日這般慎重得小心翼翼,確實少見。
“姑娘言重了,那陸某就看在溫姑娘如此有誠意的份上,破例幫姑娘這一次。”
陸敘瞇了瞇眼,眸光中流動著讓人難以看清的波瀾。
萬死不辭倒是不必,最多就是解除婚約罷了。
“多謝大人,小女靜候佳音。”
溫久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阿南,終于松了口氣。
“陸某也有問題想要請教姑娘?!?p> “大人請講。”
溫久此時心情大好,莫說是一個問題,多問幾個又有何妨?
“這天氣尚未入秋,姑娘為何一直披著斗篷,陸某每次見到姑娘似乎都是如此?!?p> 之前京城的紅衣女子殺人案至今未告破,所以他對紅衣的關(guān)注并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咳咳咳...小女自幼身體欠佳,多穿點也是大夫的叮囑,至于紅色嘛,圖個喜氣罷了?!?p> 溫久笑得勉強(qiáng)。
這紅色斗篷不知滅了多少只惡鬼,她身為捉鬼師,自然是要一直穿著。
可這表情在陸敘看來卻是另一種意思了。
京中不少人都說溫久自幼體弱多病,似是先天不足,京中大小宴會都未曾參加。
哪怕是太傅獨女,京中也像是沒有這號人似的。
如今因為自己的疑心,怕是戳到她的痛處了。
“天色已晚,姑娘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溫太傅擔(dān)心?!?p> 陸敘的聲音似乎比起剛才柔了幾分,“案子如若有進(jìn)展,陸某會派人告知姑娘?!?p> “那小女就先行一步了?!?p> 溫久對陸敘客客氣氣地行了個禮。
黃昏時分,夕陽西斜。
馬車很快就進(jìn)了城,看來還能趕上府里的晚飯。
溫久忍不住掀起簾子,愜意地呼吸著馬車外的空氣,眉眼間有一層淡淡的喜悅。
腰間的玉佩突然泛起了異光,捕鬼令?
溫久的瞳孔猛地收縮,她迅速掃了眼窗外。
只見不遠(yuǎn)處的古樹下,幾個稚兒玩得正歡。
這其中兩個小童躬身曲腿,用力地?fù)u擺著一根長繩。
中間兩個小童輕快跳躍,十分熱鬧,似乎沒有什么異常。
難道不在此處?
溫久剛準(zhǔn)備收回視線。
不對!
那群小童有問題!
溫久臉色驟變。
“紫蘇,我想吃張記的核桃酥,你去幫我買一點吧?!?p> 溫久沉聲道。
“是,小姐?!?p> 又來了,紫蘇心里實在奇怪,姑娘明明就不愛吃那核桃酥。
此地離張記糕點鋪不算遠(yuǎn),一來一回的時間足以溫久收拾那邪物了。
紫蘇剛走不久,溫久就跟著下了馬車。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古樹下那個身穿長衫的孩童。
那小孩似乎感覺到了溫久的視線,笑著從樹下跑來,“姐姐,你要看我跳繩么?”
這小孩一臉天真無邪,聲音卻充滿蠱惑,溫久似中了邪般跟著他往樹下走去。
待到一輪結(jié)束,孩童悄無聲息地走到溫久身邊,“姐姐,你幫我數(shù)了么?”
溫久此時就像一個精致的假人,臉上一直掛著詭異的笑容。
“姐姐,你說,我跳了幾個?”
那小孩有點迫不及待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溫久意有所指。
“十六了?!?p> 那孩童有些猝不及防,她如何知道...
“哦?那我說十六個可好?!?p> 溫久冷聲道,眼底早已一片清明。
小鬼面色一變,五官迅速扭曲,凹陷的眼珠此刻狠戾地盯著溫久。
“你如何知道我不是人?”
小鬼的嘴里不斷涌出惡心的血水。
“這么熱的天氣,別人打赤膊跳繩,你卻穿著長衫?!?p> 溫久嘴角勾起了譏笑?!疤K腳都不用落地的,你說是人還是鬼?”
那小鬼自知打不過溫久,轉(zhuǎn)身就想穿墻逃命。
溫久面色一沉,快速抬手畫下一個符咒,“驅(qū)邪縛魅!破!”
泛著金光的靈符瞬間擊中了小鬼的眉心,溫久聽到一聲極為凄厲的哀嚎。
不過片刻功夫,她的眼前又只剩下一灘極為腥臭的膿水了。
那群孩童還在繼續(xù)跳繩。
他們本就三個人在玩耍,沒有發(fā)現(xiàn)多了一個,自然也不會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
跳繩孩童索命的傳言,看來不是空穴來風(fēng)啊。
溫久想起師傅經(jīng)常同自己說一些鬼故事。
街邊遇到玩耍的孩童,會問路人它跳繩跳了幾個。
若是你說了幾個,那它便會對應(yīng)著黃歷來取你性命。
此鬼身上早已布滿黑氣,雖不如上次那縊鬼造的孽多,但也絕非善類。
她無意間看了眼腰間的玉佩。
什么?
溫久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捕鬼令竟然還在...
不是剛剛那只小鬼!
暮色四合。
穿過巷子的晚風(fēng)吹得溫久的紅衣斗篷飄飄蕩蕩。
一聲嗤笑打斷了溫久的思緒,她下意識抬起頭。
樹上有道紅影一閃而過,留下了還未散盡的黑氣,死死地纏在樹枝周圍。
溫久的眼神驟然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