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一輛卡車和一輛面包車,同時停在了徐村的村口。
卡車上裝的,是徐采妹他們建場所需要的建筑材料,由于村里的路太窄,大車進不去,只能停在村口,由徐平安他們領(lǐng)著工人一點點往里運。
而面包車上拉的,則是四級代理商徐平艙花了兩萬塊錢家底進的貨。
聽說材料到了,徐平才和徐平禮連早飯都吃不安生。
“咋了,坐烙鐵上了?”徐金富端著碗,慢悠悠地開了口。
“沒,我聽說采妹他們建場的材料到了,想著去幫忙……”徐平才討好地笑著,“你看采妹她一個女人家,哪里拿得了那么多東西,都是從小玩到大的……”
“我是老了,但我還沒癡呆呢!”徐金富厲聲一喝,給徐平才嚇了一哆嗦。
“爸,您別生氣,和采妹合作辦場的主意是我出的,不關(guān)大哥的事,要罵罵我吧?!毙炱蕉Y一聽就知道事情敗露,嘆息了一聲。
“我在你們眼里,就是那么沒見識的老頑固?”徐金富放下碗,嘆了口氣,“當(dāng)初攔著你,是因為你說要全村人一起搞,大家都出錢,可是你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同心同力的人呢?
“那姚村當(dāng)時就差點出這樣的事,好在是他們村長厲害,志華也爭氣,才把局面穩(wěn)住了。你常年不在家,在村里沒有什么威信;你哥又是個爆竹脾氣,我不放心啊。
“但是現(xiàn)在你有采妹和平安,人多力量大,你們走在前頭,給咱們探探風(fēng),情況好呢,再說全村入股的事,勢頭不對了,還有爸在呢,爸兜著你們?!?p> 聽了這話,徐平才和徐平禮眼眶熱熱的。
“爸,那我先去幫忙了?!毙炱讲盼艘幌卤亲?,顫著嗓音說,“家里那個推車,我拿去用一下?!?p> 搬卸完材料,工頭向他們確認(rèn)起圖紙以及工期。
同來的還有一位市農(nóng)業(yè)局特派的,名叫謝春玉的育蚌專家,前幾天她就已經(jīng)來過一次,根據(jù)徐村海濱的情況,對施工位置以及圖紙進行了一些微調(diào),還結(jié)合實際情況,為他們推薦了合適的短期海魚作為副業(yè),以拓寬培育期的收入來源。
此前,與她做對接的是徐平禮,這次見到徐采妹,她很高興。
“我非常高興看到,咱們農(nóng)村的新女性也能站出來,敢于去闖,以后你有什么問題或者技術(shù)上的難題,都可以來找我?guī)兔?。”謝春玉握著徐采妹的手,激動地說。
“感謝您能來村里指導(dǎo)我們建場搞養(yǎng)殖,”徐采妹說,“之前聽說您要在這里實地住兩個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將就一下,住在我家。”
“這是最好的,一來方便跟進養(yǎng)殖場的情況,二來,也更方便指導(dǎo)你們的學(xué)習(xí)?!敝x春玉說,“反正這工期就有一個月,這段時間里,我先給你們進行一些基礎(chǔ)的理論教學(xué),有了理論基礎(chǔ),等到實踐起來,就不覺得困難了?!?p> 幾個人就著養(yǎng)殖場的事,又聊了一會兒,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飯點,本想要去鎮(zhèn)上吃午飯,可謝春玉堅持一切從簡。
一行人便回到了徐采妹家,準(zhǔn)備中午一起吃頓飯,為謝春玉接風(fēng)。
“隨便做些家常的菜就可以了,你們創(chuàng)業(yè)初期,本來就不容易,不要再增加額外的負(fù)擔(dān)了,要是有心,等以后你們成了大老板再請我吧。”
見他們都在忙著張羅各種事,謝春玉一個人,來到村里閑逛。
走到小賣部,正好想起來自己忘記帶牙膏了,想著進去買一管。
正好徐平艙在上新貨。
“你好,我想買牙膏?!?p> “牙膏是吧!”徐平艙異常熱情,停下手里的活,從貨架上取來牙膏,放在了柜臺上。
“25一支。”
謝春玉拿起牙膏,看了又看,“我想要普通小的那種,三塊的那種,不需要進口的?!?p> “我這里只有這種牙膏,不買就算了?!?p> 最后,謝春玉還是咬牙掏了錢,買下了牙膏,離開了小賣部。
一路上,她拿著牙膏,仔細(xì)看起來。
這越看,越覺得的似曾相識,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飯桌上,吃著吃著,她突然“哦”了一聲。
“怎么了?”徐采妹問道。
“我想起來了,那個牙膏,是之前新聞上說的詐騙工具,警方之前有發(fā)布公告,舉報有獎。”
“牙膏?什么牙膏?”徐平才問。
謝春玉將事情講了一遍。
“又是徐平艙!”徐平安忍不住嘆氣,“他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哎,平安哥,你這話就不對了,這次他可是受害人呢?!毙觳擅脜s笑了,“咱們可得立刻打電話舉報,不然他被騙了可怎么辦呢?”
徐平安聽不出徐采妹的話里有話,只覺得隱隱有些難過。
徐平禮卻聽懂了,會心一笑,“走,咱們打電話去。”
一通電話之后,不出兩個小時,剛把貨品擺上貨架的徐平艙便被警察傳訊,兩萬塊錢買的貨也被盡數(shù)查封。
謝春玉他們作為舉報者,獲得了一千元的獎金。
而審訊室里的徐平艙,則是一頭霧水。
“警察同志,我賣個東西賺點差價,為什么就違法了???投機罪不是已經(jīng)取消了嗎?”
“你懂的還不少?!必?fù)責(zé)審問徐平艙的年輕警察笑了,“我問你,你是通過什么手段,從什么人那里得到這些東西的?賣出去了多少?”
徐平艙老老實實將與金鏈男的對話以及自己如何去銀行貸款,找老媽要錢湊到錢,成為四級代理的經(jīng)過供述出來。
負(fù)責(zé)記錄的女警察,一邊忍著笑,一邊做著記錄。
談及賣了多少,徐平艙說:“就賣了一管牙膏,其他人都不買我的東西,嫌貴。”
聽到這里,兩個警察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
“不是,警察同志,你們笑什么啊?”
“不好意思,”年輕警察努力抑制住上揚的嘴角,認(rèn)真地說,“我們本來以為你是詐騙同伙,沒想到你只是單純被騙了,這是替你開心,你能免去牢獄之災(zāi)?!?p> “被騙了?不可能啊,我看到了,那個人錢包里都是錢,賣這個就是能賺錢的?!毙炱脚摵敛皇救?,“你們是不是眼熱??!故意來壞我的生意!”
之后的一個小時里,兩位警察為他進行了反騙宣傳。
徐平艙這才慢慢接受了自己被騙的事實。
“他們集團的頭目已經(jīng)部分落網(wǎng),還有一部分仍在外逃竄,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會重視起來,對于你上報的損失,我們會盡力追回,感謝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庇涗浲戤叄瑑晌痪炱鹕頊?zhǔn)備離開。
“等一等!那錢不給我,我的貨總得還給我吧?”
“那些屬于假冒偽劣產(chǎn)品,是不能售賣的,哦,對了,請你主動上繳售賣牙膏獲得的那25元違法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