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一團，烏漆漆的也看不分明，與其說是醬料，倒不如說是一碗少放了水后熬干燒焦的糊粥更為恰當，黑褐色的不明顆粒覆蓋到肉眼可見的表面。
大勺翻拌展示的瞬間，一粒一粒的東西便散了架，散開在里頭，像是已經(jīng)被涮過數(shù)次顏料的污水，又將沾了墨汁的毛筆放進去攪拌，黑與渾濁之間，倒還有一絲界限。
論賣相，帝昭只能說，便是新倒下來的泔水，也比眼前之物讓人多了幾分食欲。
但若是論味道，混雜著各式香味之中還帶來了縷縷肉香，是濃郁的令人垂涎的味道，若是食客能堅持到聞過散出的味道的話。
“黑豆子？”
帝昭要了一碗，用筷尖浸了一下嘗了嘗味道，如是問道。
口感細膩滑溜，微咸帶著鮮味，大半的成分像是碎末狀的小疙瘩湯，少許的肉絲分布在醬汁里，分明的口感多了幾分豐富咀嚼滋味。
如若不然，便是里頭的食材軟爛了些，賣相倒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入目。
“姑娘好眼力！”
攤主樂呵地笑了一聲，轉頭夸贊道，一個上午的功夫，這可是他已經(jīng)售出的為數(shù)不多的份額里第一個指出的。
“祖?zhèn)鞯姆阶恿?。?p> 攤主擺了擺手，面帶幾分欣喜懷念，見帝昭要放進食盒里，索性將竹節(jié)裝盛的蓋子也一并遞來，權當是他看著投緣罷了。
“這醬平日里作何之用？”
收了蓋子，帝昭發(fā)問道。
“都行啊，就跟豆瓣醬似的，炒菜燉煮時加上一些，少了一份配菜卻也能多了一種滋味。
夾在饃里，就著面或者拌飯里干吃也行啊，滋味都還不錯，怎么方便，怎么樂意就怎么來唄。
就是這里的人好像不太喜歡這醬，大概是不太合胃口吧?！?p> 四下無人等候，攤主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語速是快了些，但倒是聽的分明。
攤主說歸說，面上也無幾分愁色，仿佛生意冷清是能提早預料的，既無希望，更不必失望，情緒倒是穩(wěn)定許多，還有功夫閑聊玩笑。
“一眼望來，我并不只你所賣何物?！?p> 帝昭只丟下這句話，便又向著前頭走去。
若是新手做買賣，抱著能掙錢的態(tài)度來的，那當然要查驗所在之地的人們的口味偏好，至少也得觀察些其他攤主們是如何做生意的。
一無展示，二賣相不佳，光是這兩步，便是先前引來的人知道了，瞧見了，也很難再去嘗試和接受這些吃食。
好在味道還算不錯，若是用了巧思倒也不是完全無可救藥，掩紗遮面，先嘗再看，又或是作為面條的陪襯之物，或能較好地規(guī)避這些劣勢。
若是圖清閑的倒不如卸了這輛木車，自顧自地當做食客的身份來盡情品嘗，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看似悠然自在，內心卻還是在為生意發(fā)愁擔憂。
當然，若是只為體驗，并不一定要賺些銀兩，那便任由他隨意布置了。
攤主撓了撓頭，望著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自然也是想掙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