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往事再提，阿婠沉默聽著

　　站了好一會兒，寒風(fēng)灌進心口，阿婠忍不住掩嘴咳嗽了兩聲，扯動喉嚨，那里傳來微痛感，她垂下眼簾，神情懨懨的轉(zhuǎn)身走回班級。

　　走了幾步，她停下步伐與前方正來勢不善的兩人對看上。

　　阿婠在一秒鐘快速轉(zhuǎn)化了面色，目光帶點凌人的氣息，挺直身板，雙手放置兜里。

　　何今雨身旁一位身著深灰色衣服，短發(fā)的女人看出阿婠這幅防人的姿態(tài)，微微一笑。

　　何今雨不是沖阿婠來的，她和鄧嵐只是想去個衛(wèi)生間，走得有些急，在這遇到芩沫實屬正常，不過……瞧著芩沫這副冷寂的眼神，以為是找她麻煩的。

　　何今雨準備路過的心猝然停止，她笑笑：“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是去上廁所，不是來找你的?！?p>　　阿婠不吭聲，她看不得何今雨那笑容，因為實在諷刺，移眸看鄧嵐，兩人不到跟前時，她便注意到了鄧嵐嘴角那抹深長的笑。

　　阿婠直直盯著鄧嵐，這人說不上來的怪。

　　何今雨把阿婠的忽視當(dāng)做了是對她的嫌惡，不滿地說：“喂，你這是什么眼神？我好好跟你說話，你的眼神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尊重？何大小姐還懂尊重兩字的含義？”阿婠看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何今雨，你我見面用一句話說，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你覺得我面對你有好語氣嗎？”

　　字字平靜無恙，可又逼得人下不來臺。

　　何今雨一時說不出話。

　　這是她第二次見芩沫咄咄逼人的樣子，第一次是在校長辦公室兩家就流言一事對峙。

　　當(dāng)時她就發(fā)覺，芩沫這人不開口說話，就單單站在那里，姿容清柔，尤先入眼的是她身上脫俗的氣息，眉眼處有玉蘭般的淡淡清透，也有歷事不解后沉淀的憂郁，兩者氣息纏繞，這樣的清冷美人，唯她獨有。應(yīng)對對她不利的人或事，像是另一種人格出來，言語犀利，渾身是刺人的刀，和不符合她年齡的深沉，在那次辦公室談?wù)撝新宫F(xiàn)在場的各位眼前。

　　一場猶如辯論賽的辯論，何今雨敗下陣。

　　如今，也是。

　　“話要這么說，那殺了對方是不是就不眼紅了？”鄧嵐適時插話。

　　阿婠秀眉微皺，再次與鄧嵐對視上。

　　鄧嵐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真實的情緒，笑著看阿婠。

　　何今雨自知理虧，收起所有不好的情緒，語氣很淡地說：“芩沫，你對我的冷言冷語我理解，是我對不起在先，流言一事對你造成了很大傷害，我很抱歉，辦公室那次我說了很多次說對不起，我知道現(xiàn)在這一聲你也不想聽。可我還是想說，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開學(xué)時的校門口，你一個人在人群中很亮眼，我覺得你很漂亮，我與身邊的朋友說了你的一些話，但里面沒有一句壞話?！焙谓裼曜龀霭l(fā)誓的手勢，目光堅定：“我敢發(fā)誓，硬要找出一句不好的話，只有那句：她看起來很孤僻。當(dāng)時人多嘈雜，可能是我聲音大了，讓有人心聽了去，演變成如今這番言論?！?p>　　何今雨身份的耀眼，注定她不會低人一等。可面對芩沫，她無怨的承受芩沫所有怨恨，放下姿態(tài)，包含歉意的又說：“我沒有經(jīng)歷過謠言的痛，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可是芩沫，我已經(jīng)盡力讓我父母向校方施壓，讓他們向大家警告，禁止議論有關(guān)你的任何信息和照片，否則取消有關(guān)自己的學(xué)業(yè)成果，就這樣的警告下，還是閑言碎語不斷，我聽到或者知道，有人再議論你，我也會厲聲制止那些人，可悠悠眾口難堵，我盡力了……”

　　阿婠神情沉窒，沉默聽著，內(nèi)心痛楚泛濫。她轉(zhuǎn)頭看向天空，剛剛還明亮的天色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這情景，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雪。

　　這時，上課鈴也已經(jīng)打響，走廊只有她們?nèi)?，四周風(fēng)起，阿婠在她們看不到的暗處，早已瀕臨崩潰。

　　相比她倆之間低沉的氣氛，鄧嵐這邊輕松自在，挑眉地看著芩沫眼底的淚光。

　　舒心的笑毫不掩飾。

　　“我知道你最在意的不是那些言論，而是照片，因為只有照片是擺在眾人面前的實物，語言飄渺，全憑一張嘴說出來，一旦調(diào)查出來，不攻自破，說來說去還是那些話。但是照片不一樣，人一旦看了便留下深刻印象，畫面去不掉，所有的言語會再來自那些照片，不堪的流言蜚語也會不停歇地卷土重來。無論我說了多少次，不管你信不信，有些錯是我引發(fā)的，我承認，不是我做的就是拿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還是要為自己辯解，照片不是我找人p出來散出校內(nèi)的。它是怎么出來的，我不清楚。那天過后回家，我的父母人生中第一次打了我?guī)装驼?，把我關(guān)到房間里三天不許吃，只能喝水。那時的處境很難過，我邊哭邊想，與你相比，這只是對我身體的折磨，在你的世界里，卻是心理和身體雙重折磨。”

　　何今雨雙手揪在一起，眼神心虛，“不怕你生氣，我找人調(diào)查過你的家庭，因為我的言行對你造成了更大的傷害，真的很對不起。你我同為女生，我更清楚女孩的清白很重要，我的家風(fēng)教育教不出這種下作的手段，如果我有心敗壞你名聲，目的在哪？動機呢？只是看你這張面容，我就心生嫉妒？”

　　“不存在的?！焙谓裼暾f著笑了，肆意張揚的笑容，格外吸人目光：“這些都是不存在的可能，我是出身好，但我不是蠢人，我何今雨用不著羨慕任何人?！?p>　　沒有絲毫炫耀，只是講述事實，這聲音停留不長，就被風(fēng)吹散了。

　　阿婠良久才開口，忍住想咳嗽，淡淡看著何今雨，仿佛看淡了事事結(jié)果不如意，連言語都顯得無奈，每說一句牽動喉嚨鈍痛：“你說了這么多，我都一一聽著，這些話在我這里不過都是廢話，傷口不流血你當(dāng)然感受不到疼，我怪你，但不恨你，我恨過人，那種感覺太遭罪了?！蓖ｎD了幾秒，平復(fù)心間的情緒，繼續(xù)道：“這事我放不下，你也不用放低身段對我哀憐，我不需要，你現(xiàn)在的放軟，倒讓我覺得你在演戲，畢竟你昨天廁所對我的行為可不是這樣唯唯諾諾的?！?p>　　何今雨有些尷尬，真實的表情也不掩飾，撇了撇嘴：“一碼事歸一碼事，我是聽鄧嵐說，看到了你與于褚霂舉止親密，我那是一時吃醋，失了言行，對不起嘛?！?p>　　阿婠雙眸徹底冷了下來：“對不起三個字，說起來這么輕松，它能撫平所有事？句句滿口對不起，不為自己的行為考慮過程后果。何家是教了個無用的人出來丟人現(xiàn)眼？”

　　何今雨難堪紅了臉，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上課時間過半，阿婠沒再多說，是不想浪費精力，抬步掠過兩人，憋了許久的咳嗽，這會兒劇烈來襲，捂嘴咳得滿臉通紅，一顆溫?zé)岬臏I到底是沒忍住，洇在手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