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
陳年回到了府邸,只覺得身心俱疲,一靠在榻上,就不想動彈了。
剛瞇了一會,就有下屬前來匯報任務(wù)情況。
玉溪嬤嬤望著累得睜不開眼睛的公主,十分心疼,便出了門,小聲叮囑了一下,讓下屬先退下。
但她重新回到寢居時,卻看見陳年已經(jīng)睜開雙眼了,雖然還有點睡眼惺忪,但起碼眼底清明了。
“公主您醒了,怎么不多睡一會……”她念念叨叨了幾句,才說了正事,“剛剛紫影來找您,說有事匯報?!?p> “讓他進來吧?!标惸晟裼翁焱饬艘粫?,慢慢回了神,手指微曲,輕輕敲了敲桌面,輕慢懶散地說道。
紫影進來了,他穿得一身黑,綁著一個高高的馬尾,臉色總是繃著,永遠一副八風(fēng)不動的模樣,但其實還是一個偏偏少年郎。
他是暗衛(wèi)團里的老七,最擅長刺殺,也是上次被派去刺殺穆清辭的殺手。
當(dāng)時他差點就成功了,可惜動手時被狼盯上了。雖然緊急爬了樹,但是屁股那塊還是被撕了一塊布料下來。
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他特意等到了黑燈瞎火的時候回府,可惜當(dāng)時陳年迫不及待想知道穆清辭死亡的好消息,就拖著小板凳蹲在門口等他。
他一進門時,一群燈籠馬上懟到他面前,光線璀璨,明晃晃的。
他當(dāng)時捂著屁股,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模樣,但那時候,陳年分明看到了他眼角抽動,嘴唇微張,捏著劍的手微微顫抖,像是即將克制不住要把一切看見他丟臉的人全部殺掉。
在眾人面面相覷間,陳年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刷一下就消失了。
大概是留下的心里陰影太大,他沉寂了三個月才重新接取任務(wù),這一次的任務(wù)是……
“云隱國的奸細屬下已經(jīng)解決掉了,只是——”他蹙眉,下意識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佛珠,神色游移不定。
陳年扯了扯嘴角,沉吟道:“有話直說,我受得住。”
“這次行動,屬下還發(fā)現(xiàn)了有三方勢力也在找那個奸細。屬下當(dāng)時怕被察覺,殺了他之后便匆匆離開了現(xiàn)場。再回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奸細的尸體已經(jīng)失蹤了,現(xiàn)場也做完善后了,一點痕跡都沒留。這不知對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三方勢力?
陳年思慮半晌,心里多少有點明白了那三方勢力到底都是誰。但會幫忙善后的,她卻有些想不到是誰,畢竟那幾個人,各個都心里陰暗得一批,不像是會愿意提供無償幫助的。
想不通她便不想了,轉(zhuǎn)而問道:“那個奸細身上有留下什么有價值的信件嗎?”
“他很謹(jǐn)慎,出門時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沒帶,不過,屬下蹲守了一個月,探出了一個接應(yīng)人?!?p> 這倒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了。
陳年連日里的壞心情一下子晴朗了起來,嘴角也不由得浮出一絲笑意。
“這件事就交由你和赤影去負(fù)責(zé)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打草驚蛇。至于剩下的,你讓澄影去查查賑災(zāi)款的事情……”
紫影輕輕點了點頭,“遵命?!?p> “咕…咕…咕…”
陳年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天光大亮了,一只麻雀站在窗前往里探。
玉溪嬤嬤走了進去,伺候她梳妝。
“江侍郎家的小姐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p> 陳年瞇著眼睛看向窗邊,便見丫鬟領(lǐng)著一個頗為清秀的姑娘往里走。
那姑娘手上拎著一包書,一臉局促,看起來似乎靦腆得放不開手腳。
陳年閉上眼睛,輕輕問道:“讓你們調(diào)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嬤嬤邊幫她梳頭邊低聲回道:“江小姐上次在將軍府二小姐生日宴上不小心落入了荷花池中,醒來后聽說失了憶,一直待在寺廟里祈福,這幾日才回了府?!?p> 她將最后一根白玉簪插入陳年發(fā)間,又淡淡補充道:“這姑娘醒來后性子就變了,從前不說端莊知禮,但也稱得上是大家閨秀。青影這幾日跟著她時,卻發(fā)現(xiàn)她私下假扮男子,與京中各位男子結(jié)交……她這樣不安分的性子,公主要不重新?lián)Q個伴讀?”
伴讀江玲。
陳年輕輕笑了笑,“不用了,留在身邊看樂子就好?!?p> 而且,她身上還有火藥的配方。
上輩子陳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也是因為她向云隱國貢獻了火藥配方。
這個異世界的來客,對命運堅信不疑,為了討好穆清辭,不惜扔下她的家族也要叛國。
她似乎堅信選擇比能力重要。
這輩子,陳年會讓她后悔自己的選擇。
陳年梳妝打扮好后,便去見了江玲。
她表現(xiàn)得很局促,坐在椅子上屁股抬起坐下無數(shù)次,像是椅子上長了刺。
“江小姐今日怎么來得這么早?”
江玲緩慢地眨了眨眼,望見陳年,下意識站起身,后退了兩步,似乎對她的靠近十分抗拒。
直到感覺到數(shù)道不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江玲才如夢初醒一般,干巴巴道:“因為今日起得早了,所以趕過來就快了一些。”
真是不對勁,上輩子江玲即使是害怕她也不會表現(xiàn)得如此失禮,難道她和林玉樓一樣,身上有其他秘密嗎?
陳年隱晦地打量了她幾眼,便收回了視線,也不打算現(xiàn)在拆穿她。
兩人上了各自的馬車。
之前江玲甚至上輩子的江玲都喜歡蹭她的馬車,這輩子忽然自己帶上馬車,倒是新鮮。
陳年閉上眼睛,靠在榻上,唇角習(xí)慣性勾起一抹笑意。
來日方長。
她們是要往太學(xué)院的方向去的。
這是貴族子弟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里面也參雜了很多身份稍低的伴讀。
教授課業(yè)的是當(dāng)朝太傅,他是皇帝的老師,現(xiàn)在年紀(jì)雖然一大把了,但精神頭特別好,身子也利索,需要上課的日子里每天雷打不動的出現(xiàn)在太學(xué)院門口逮遲到的學(xué)子。
陳年一向?qū)λ炊h之,每天都早早到課上,就怕被他逮到。
這次她是踏著點到的,太傅就在她前后腳。
一進門,葉嵐就朝她招手。
陳年朝她身旁走去,但江玲卻像是沒看到一樣,拐了個彎,向穆清辭身后走去。
葉嵐盯著江玲的背影,十分不解,道:“你那伴讀今日怎么這么失禮?”
陳年漫不經(jīng)心地?fù)沃掳?,慢悠悠道:“不知道,可能心野了吧?!?p> 葉嵐將視線從江玲身上收回,微笑著給出了一個建議:“不聽話的下人,不如換一個?!?p> “你說得對,我會好好考慮的?!?p> 她敷衍的態(tài)度令葉嵐極其不滿,“你就是太心善了。像我,只要誰敢踩我頭上,或者讓我丟臉,我就帶著一群護衛(wèi)去堵人,只要對方一出門我就往死里打,不出三天,他見到我再也不敢抬頭看我了。”
陳年搖搖頭,嘆氣道:“我要是敢這么做,不出半天,折子就得堆滿父皇的桌面了?!?p>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來幫你吧?!比~嵐吹了吹被脂粉染得紅艷艷的指甲,勾起唇角輕輕笑道。
葉嵐是國公府的嫡小姐,母親又是皇帝的嫡姐長樂公主,有權(quán)有勢,又得皇帝青眼,她性子又張揚霸道,連路過的狗看見她都只能夾著尾巴裝死,一般人更不敢招惹她。
陳年倒是想知道,不能借她的勢后,這位江家大小姐又要借誰的勢力去解決別人的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