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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婦那咋了?我酒樓開遍全國

第93章 硬澀苦

  戚三娘已經(jīng)七日沒出過房間了。

  她將叢鐵義托付給魯一姐,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吃飯,也不下炕,睡醒了就繼續(xù)睡,睡不著就瞪著眼看著天花板。

  有時一覺醒來時天色已黑,房間里黑咕隆咚的,她總會下意識地去摸身側(cè)的位置,記憶中那個高大沉默的身影應(yīng)該在的位置,此刻卻冰冷一片。

  她也沒想到,一向看著老實的叢寬,居然會砍死劉老二。

  在聽到叢寬被官府抓走的消息時,她總以為是抓錯了人,于是還很輕松地做好了飯,等他回來。

  那日的夕陽她記得很清楚。

  鄰家很罕見的安靜,叢鐵義從外面跑進來,告訴她周圍的房子都空了,地里的人也不見了。

  那個時候她還在詫異,以為集市上有什么便宜的東西,原本也想跟著去看看,可又怕叢寬回來吃不上熱乎的飯菜,于是就在家里一直熱著菜,等他回來。

  她記得,那日的太陽落得格外的慢。

  她不知道往外看了多少遍,鍋中的菜也被熱得變了顏色,可窗外的太陽遲遲不落。

  她心中隱約有些不安,無意識地撥弄著鍋中的飯菜。

  叢鐵義跑了回來,說他餓了,她就先盛了一碗讓他先吃著,自己跑去了門口等待叢寬的身影。

  他往日總會扛著鋤頭,手上拿著在山上摘的好吃的果子,從山的東頭慢慢往回走。

  他的身影很長很長,離遠了看有些像秸稈,走近了才能認出那是他。

  叢鐵義會跑進屋里大聲告訴她,爹回來了,她則急忙放下菜刀,快步走到門口去迎接。

  看到她時,叢寬總會嘴角一彎,露出一個滿是褶子的笑容,然后將一直握在手里的果子遞給她吃,然后去將鋤頭放好,最后才拉著叢鐵義的手往屋里走。

  昨日,他帶回的果子還在灶臺上放著,戚三娘沒舍得吃。

  這果子是映日果,是澄縣秋時特有的果子,果肉和石蜜一樣甜,只是有市無價,她想著留給叢鐵義吃,可他聽了他爹的,知道這東西珍貴,便主動留給她吃。

  她便又想著叢寬每日勞作十分辛苦,想著留給他吃,可叢寬也不肯張嘴,一來二去的,就放在灶臺上留到了現(xiàn)在。

  見她舍不得,叢寬便說明日也給她帶映日果,戚三娘便記著此事,卻沒想到,沒等到他從地里回來,倒是先聽到他被抓走的消息。

  她心神有些不安。

  視野的盡頭,在山的東側(cè),一個身影慢慢往這邊走。

  戚三娘心神定了定,忍不住一直盯著那個人,想著會不會是叢鐵義。

  那人越走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直到她認出,那人是魯一姐。

  她泄了氣,坐在門口不吭聲了。

  魯一姐沒說話,她坐在戚三娘旁邊。

  院子里傳來叢鐵義扒飯的聲音。

  天終于黑了,鄰居們也三三兩兩地從城中回來。

  瞧見戚三娘,他們臉色微變,紛紛挪開了目光,像是逃瘟神似的躲開她。

  只是戚三娘也發(fā)現(xiàn)了,那些人看向她時也帶了些憐憫。

  魯大哥也回來了,他帶了城中熱乎的糖餅子,遞給魯一姐。

  魯一姐分出一半來,塞到戚三娘手中,道:“天晚了,快回去睡吧?!?p>  戚三娘木木地應(yīng)了一聲,卻沒回屋,拿著那一半的餅子坐在屋外頭,盯著山的東頭。

  叢寬會回來的吧。

  叢鐵義吃完了飯,從屋里跑了出來,他瞧著娘臉上的表情,覺得不對勁,卻不敢問,只好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看山的東頭。

  他還在疑惑,那邊什么都沒有,為何娘要一直盯著看。

  一直等到叢鐵義沒忍住睡了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娘還在盯。

  她雙眼酸澀、面色蒼白,面對叢鐵義的話語沒有反應(yīng)。

  也就在這個時候,叢鐵義才后知后覺:娘在想爹。

  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聽了一晚上鵝叫的戚三娘,終于聽到了鄰家起來干活的聲音。

  魯大哥也起了,他沒想到戚三娘母子倆在外頭坐了一夜。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戚三娘面色慘白,唇上血色盡失,與女鬼沒什么區(qū)別。

  他不懂如何安慰,便將魯一姐叫了出來。

  看著莊稼人漸漸遠去,聽著魯一姐的話,戚三娘的腦海里只剩下叢寬。

  沒了叢寬,她要怎么活?。?p>  有一個暖暖的東西鉆進了她的懷里,低頭一看,居然是叢鐵義。

  他面上也有些疲憊,戚三娘這才意識到,他居然跟著自己熬了一夜。

  她的魂回了一些,和魯一姐說過后,就帶著叢鐵義回了屋,看著他睡下,她就又回了灶臺。

  鍋是冷的。

  她有些餓,于是打開了鍋蓋,瞧見了昨夜留給叢寬的飯菜。

  突然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胃里往外頂,戚三娘忍不住干嘔一聲,跑出了屋。

  等到這陣反胃過去后,她進了屋,開始洗漱。

  她想去縣衙看看叢寬。

  換了一件干凈的衣裳后,她便去了魯一姐家,讓她幫忙看照著叢鐵義。

  她說:“我馬上就回?!?p>  魯一姐卻拉住了她,擔憂地問:“你去做什么?”

  戚三娘原本是想說去看看叢寬在哪,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去買糖餅。”

  魯一姐的手松開了,戚三娘走了幾步,就聽身后傳來擤鼻子的聲音。

  “你哭什么?”戚三娘驚奇地轉(zhuǎn)身,看著魯一姐。

  “你家那個不回來啦!”魯一姐終是沒忍得住,上前幾步把戚三娘摟進懷里,下巴擱在她的肩頭,眼淚嘩嘩往下流。

  戚三娘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肩頭濕了一片,她才意識到了問題。

  后來的幾天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但好在還有著希望。

  哪怕她從周圍人口中得知了自己丈夫的罪惡滔天,可她依舊在等著他回來。

  雖然殺了人,手法殘忍,但劉老二也不是什么好人,對吧?

  頂多被關(guān)幾年,應(yīng)當不會有事的。

  她每日都這么安慰自己,直到昨日夜里,她聽見魯一姐來敲門。

  她說:叢寬沒了。

  她還說:縣衙讓她去收尸。

  于是她來了。

  只是在來之前,她看到了灶臺上放了許多天的映日果,心血來潮地拿在手里掰開,里面的蜜早已消失,整個果子變得干干巴巴的。

  她嘗了一口,硬、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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