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李
“你下午不在,我就代為收下了?!毙靻㈠愤€是擔(dān)心阿姐心中會有芥蒂,忙補上一句,然后雙手把信遞給阿玫。
她心中暗嘆一口氣,伸手接了,并不回話。
桌上的菜都是硬菜,有粉蒸肉、藕餅、炒雞、紅燒肉,一盆羊湯和幾道小涼菜,除此之外,還有一盤水果拼盤。
暖黃的燈光照著,室內(nèi)溫暖許多,與抱月小館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阿玫每個菜都嘗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徐啟宸緊張地看向她,“阿姐,是不合口味嗎?”
“都很好吃,”阿玫回道:“只是有些沒胃口?!?p> 她與戚三娘已經(jīng)連吃了幾天的米湯,猛然一吃這些大魚大肉,還有些不太習(xí)慣。
細細一想,徐府大小姐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徐啟宸是個細心的,他自出生起就是阿玫一手拉扯大,和阿玫的關(guān)系比和他娘還要親,一看她的臉,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廚房里有提前留出來的,阿姐待會兒回去可以帶上?!?p> 阿玫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徐啟宸好似每次看見她時,都雙眼亮晶晶的,腦袋微微揚起,雙目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沒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笑道:“還得是我弟弟?!?p> 這一揉,再加上一句夸贊,他肉眼可見地明媚了起來,咧嘴憨憨道:“阿姐多吃些,你都瘦了好多?!?p> 他奪過阿玫手中的筷子,另取了一個小盤,給她夾了許多菜后才將筷子還給她,“阿姐放心,這些食譜中最關(guān)鍵的醬料部分,是我一手把控的?!?p> “除你我之外,誰也復(fù)刻不出來這里的味道?!?p> 阿玫笑著應(yīng)答,正要開吃,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娘親食譜上的一些特殊醬料,可不是市面上能買得到的。
她想起了陳伯的慘痛經(jīng)歷,筷子不由地落了下去,無意識地在肉上戳戳戳,“阿宸,你從哪弄來的醬料?”
“我讓徐老爺搞來的,他畢竟人脈廣,四處問問總能買得到?!毙靻㈠凡焕斫馑秊楹紊袂榇笞儭?p> 也就是在這時,才體現(xiàn)出他小公子的心氣與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狀態(tài)。
但凡是做過飯的,都知道,這些醬料不是托人就能買到的。
甚至她自己去釀制,都有可能失敗。
瞧見她臉上的神色,徐啟宸也停了筷子,惴惴不安道:“阿姐,我做錯了事?”
“沒事?!彼厣?,安撫地笑了笑,給他夾了一塊炒雞。
兩人沉默一陣,徐啟宸見阿姐凝重的神色消失了,便又興高采烈地和她聊起天。
姐弟二人許久沒這么暢快地說過話了,徐啟宸有些剎不住車,說著說著就提到了她的前夫。
“那個羅燁大你十多歲,徐老爺居然真的敢讓你嫁過去!”他憤憤不平道:“我當(dāng)時替你說話,你居然也要揍我?!?p> 說到后來,他的語氣漸漸弱了下去,有些委屈。
阿玫也想起了往事,她當(dāng)時確實眼瞎,覺得羅燁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徐啟宸忍不住刨根問底。
阿玫微嘆一聲,“徐珠是我原來的名字。”
可是在她娘和離后,她的名字就被徐裕改成了徐沒,顯然是希望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當(dāng)時,還是羅燁將她的沒諧音成了玫,希望她能夠自由綻放。
也正是因此,她才錯將羅燁認成可以托付終生的人。
“真的是他說的?”徐啟宸表示懷疑。
阿玫搖頭,“記不清了,現(xiàn)在想想,也許不是他。”
但具體是誰,她真說不上來,也是自己年輕傻,才將那人錯認成羅燁。
“都過去了,算了?!毙靻㈠窅瀽灢粯?,“如果他還在,我一定要把他狠狠打一頓!”
他放下筷子,張牙舞爪地比劃,對著空氣出拳。
在察覺到阿姐情緒不對時,他悻悻地縮回手,不吭聲了。
“阿姐在想什么?”
有絲絲冷意從窗縫中擠入,她回過臉,沉聲問:“你知不知劉老二之事?”
“劉老二?”徐啟宸點頭,“聽府中人說過,當(dāng)時叢寬的罪行被公開時,還是府中的下人去作證的。”
徐府中的下人,參與了此事。
徐裕還能“隨意”買到這些市面上從未出現(xiàn)過的醬料。
在他獨掌徐府的這些年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回到抱月時,阿玫將帶回的吃食放在桌上,還熱著,可以直接吃。
戚三娘去叫了叢鐵義來,陳在也找了個位置坐下吃,阿玫等他們吃完后就關(guān)了門,收拾好東西,回了屋子。
積雪將夜色照得發(fā)白,不用點燈,也能很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象。
阿玫正要上炕,突然看見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
那是李郎送的醬料。
間接害死晗兒的兇手。
劉老二已死,阿婆已死,可李郎,應(yīng)該還活著。
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李郎了。
這個李郎到底是誰?
她蓋上被子,打開莫縣令的信時,還在想這個問題。
仔細想想,李郎來過抱月小館,那時,他還與顧公子說說笑笑。
顧公子會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嗎?
阿玫思考片刻,最終決定將這個猜疑埋在心里。
那些醬料是她輕信他人,與顧公子無關(guān)。
那么,徐家的醬料也是從李郎那里買來的嗎?有沒有下毒?
她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信打開了好一會兒都忘了看。
李郎……
目光冷不丁瞥到“天子”二字,她一愣神,忙盯著信封。
是莫縣令提到了天子。
她之前聽其他大娘講過,容國的皇家,似乎正是姓李。
如當(dāng)頭一棒,她半天沒回過神來。
可若是皇室人微服來到澄縣,為何又不隱瞞他的姓氏?
皇室中人為何要對自己下手?
她越想越心慌,忘記自己沒關(guān)窗,信紙直接被風(fēng)卷了出去。
阿玫慌忙起身下炕,拖著鞋子就往外趕,連外衣都忘了穿。
她從后院門跑出,還沒來得及跑到自己屋窗戶的方向,就見一個人在向她走來。
他身形如松,發(fā)尾與長袍都隨風(fēng)而動,正在朝著這邊走來。
似乎是怕她著急,他的步子邁得格外大。
周遭是皚皚白雪,阿玫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莫名覺得他也定如四周這白雪一般皎潔。
池上當(dāng)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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