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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梁漢王

第九十一章 接下來有何打算

新梁漢王 易十四 3076 2016-12-13 13:12:28

  程越站在一旁,耳中聽著幾人初次見面時的寒暄,心中掀起巨大的波瀾:他原本以為這次南梁使者來懸瓠,不過是勝利者傲嬌的權(quán)利宣示,最多如李膺所言,是來為羊鴉仁進駐懸瓠城支膽張目的,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宣城王,竟在談笑間便將侯景死死地壓制在了絕對的下風(fēng)。誰說南梁皇族個個都是貪婪橫暴之人呢?程越暗道,若蕭衍后人都像宣城王這般城府,只怕最終能混一天下的,就輪不上西北的那幫人了。

  他此次帶來的兩名將軍,無論是羊侃還是陳昕,都可謂是恰到好處:首先,羊侃與侯景一樣,也是從北方叛離歸于南梁的疆場宿將,有榜樣在眼前,侯景想要挾功自傲的企圖就被簡單粗暴地徹底粉碎,只能被動地接受朝廷的撫慰;其次,陳昕的父親陳慶之將軍,原本就是豫州的主將,懸瓠城的主人,而且在當年侯景進寇楚州時,陳慶之曾將侯景打得盡棄輜重而逃,是侯景征戰(zhàn)南北時揮之不去的夢魘。有他們兩個坐鎮(zhèn)在此,就算侯景再虛偽狡詐,野心再大,也決然翻不起什么大浪來。

  正當程越在內(nèi)心為宣城王嘆賞不已時,行臺左丞王偉仰著一張皺紋笑得像菊花般的臉從后面走上前來,打破了侯景此刻難以言說的尷尬:“宣城王及諸位將軍遠來辛勞,河南王已在城中備好了酒菜,請諸位貴客移步內(nèi)城敘話吧?!闭f完,他朝宣城王顫巍巍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懸瓠城百姓得知天使駕臨,已在城中夤夜守候,盡盼能早睹朝廷威儀,卑職愿斗膽為宣城王引路。”

  “豫州久懸敵國,南北不通,說起來是朝廷愧對城中吏民啊!”宣城王微瞇著眼望向城內(nèi),長嘆了一聲轉(zhuǎn)頭朝陳昕吩咐道:“令眾騎士一概下馬步行,嚴禁騷擾百姓,若有行止不端而損我漢家衣冠者,殺無赦!”說完,他撣了撣錦袍,當先邁步往城門洞走去。才邁出一步,宣城王突覺有人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微笑著轉(zhuǎn)過臉去,卻見是站在自己左側(cè)的那名面籠輕紗的女子正輕輕扭動著身子,拉著自己的袍袖不停地擺動。

  “你呀,都跟阿夏學(xué)壞了!”宣城王寵溺地輕輕拍了拍她牽著衣袖的手,英俊的臉上連眉毛都帶著親昵的笑意:“好啦好啦,別再搖啦,阿兄幫你問還不行嗎?”

  宣城王看著她驕哼一聲飛快地收回了手,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他扭臉朝侍立在身邊的侯景問道:“聽說你軍中有一名隊主叫程越,頗富勇武,不知河南王可否將其引薦給本王認識認識?”

  “程越?”侯景愕然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看宣城王,又狐疑地看了看那蒙著面紗的女子,拱手回答道:“稟宣城王,卑下軍中確有一名名叫程越的隊主,此刻他正在迎候貴客的隊伍當中,若宣城王相召,卑下這就將他喚來?!闭f完,他遲疑了一陣,躬身道:“卑下斗膽,宣城王乃天潢貴胄,久居臺城,卻不知是如何識得程越的?”

  “本王雖身在禁宮,但讀書之余,也常隨羊侍中練習(xí)馬槊,每日除拜會名耆宿將之外,對時下名動一時的少年英雄也多有探聽,”宣城王輕笑道:“這程越據(jù)說曾隨河南王在潁川北原一槍驚退元柱,后又有夜戰(zhàn)秀容、陣斗高岳的不俗戰(zhàn)績,本王聽說后,故而對其頗有興趣。今日有幸身臨河南王軍中,便想著是否能見上一見。”

  “既蒙宣城王青眼,自是程隊主的福分,”侯景聞言一笑,扭頭朝迎候的隊伍中高聲道:“中軍甲隊隊主程越何在?速速前來拜見宣城王!”

  程越在隊伍中早聽得他們在談?wù)撟约海皇撬麑嵲谂幻靼鬃约涸趺磿荒狭寒敵实鄣拈L孫親口提起,至于剛才宣城王的解釋,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是虛多實少,不足為信的。正詫異間,他猛然想起宣城王與那蒙面女子的簡短話語中曾提及了一個叫阿夏的名字,難道他們所說的阿夏,和自己認識的那個阿夏是同一個人?

  倒是有這種可能性,程越暗暗想道,阿夏與南梁皇族有密切的聯(lián)系,這應(yīng)當是毫無疑問的事,之前在方城驛館中,阿夏曾試圖說服自己去應(yīng)募蕭梁皇族的招募,莫非她當日口中所說的蕭梁皇帝陛下的嫡長孫大器哥哥,就是今日面前的這個宣城王?

  蕭衍的嫡長孫自然只有一個,自己能被宣城王當眾點名召見,必是因楚墨阿夏的緣故,程越心中苦笑道,只是當日自己既回絕了她,又冒犯了她,便不知道今日這貴人親切的召見究竟是福是禍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禍福無門,惟人自召,阿夏那小女子就不是個善茬!想到這,程越不敢多做遲疑,他在隊伍中高聲應(yīng)諾了一聲,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來到一眾貴客面前,將手中環(huán)刀丟在一邊,俯身屈膝半跪在宣城王蕭大器面前,朗聲道:“卑下河南王麾下中軍第九幢甲隊隊主汝陰程越,見過宣城王,見過河南王,見過各位將軍!”

  話音剛落,程越似乎感覺到身前那名蒙著輕紗的女子身子動了動,一個蘊含著怒意的驕哼聲若有若無地傳入耳中,他偷偷抬起頭來看時,卻見迎接他目光的,是宣城王那張英俊的似笑非笑的臉。

  “你便是程越?”宣城王盯著程越的眼睛看了一陣,轉(zhuǎn)頭朝陳昕笑道:“本王見你儒雅沉毅,器宇不凡,不像是尋常軍卒,卻不知你是汝陰程家哪一族的子弟?”

  程越聞言,恭敬地施了一禮,莊重地回答道:“稟宣城王,卑下乃汝陰程家歸一堂嫡子,家父上道下雍?!?p>  “什么?!你是歸一堂程道雍程老先生的嫡子?”宣城王失聲叫道,他驚愕地與陳昕面面相覷,卻見陳昕麥色的臉龐因激動而顯得更加紫紅起來,他朝陳昕擺了擺手,沉聲道:“你既為大族子弟,卻為何會流落到河南王軍中來當了一名小小的隊主呢?”

  “唉,家族慘遭荼毒,門庭敗落,族人星散,程某不過一喪家之犬而已,能有幸托身行伍,時受侯王護佑,已是余人的福祉了,”程越長嘆了一口氣,語態(tài)蕭索地說道:“隊主之職,已是上蒼恩賜了,卻不知我那些在禍亂中僥幸活命的族人如今都過得怎么樣?在南在北?為奴為婢?每念及此,痛入肝腸啊?!?p>  “歸一堂之敗亡,朝廷也極為心痛,”宣城王看了程越一眼,沉聲道:“我記得當時皇帝陛下正在下棋,聞訊后,傷心地將棋子丟進御池中,嘆息道:‘陳慶之不再,朕幾忘弈棋之趣;程道雍蒙難,江北再無可敬之人’。自那以后,陛下常以未能及時遣兵前往接應(yīng)救援而深夜自責(zé)。”說完,他頓了頓,接著問道:“不知程隊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打算?”程越長吁了口氣,輕聲道:“天下紛亂,兵兇戰(zhàn)危,軍伍之人,何言其他?程某既廁身河南王麾下,自是唯侯王馬首之瞻,南歸之行,何去何從,程某心中并無他望?!?p>  “不行!你不能再跟著侯景了,你得跟我們走!”陳昕在幾次三番想要說話卻被宣城王眼神阻止后,聞言終于爆發(fā)了起來:“令尊是家父的救命恩人,你便也是我陳家的救命恩人。當日程家有難,我與大兄也是事后才知曉。大兄與我在家父靈位前請罪,誓言日后哪怕只能尋得程家一人,也要盡心竭力供養(yǎng)扶持。我又豈能睜眼見你往火坑里跳?!”

  “侯景愚鈍,不知陳將軍此言何意?”侯景聽了陳昕的話,用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朝宣城王匆匆一瞥,正色問道:“我侯景舉河南之境誠意南歸,如今雖被困孤城之下,但向往朝廷之心天神共鑒!卻不知為何在陳將軍看來,侯某軍中已然成了一個不堪麾下將士容身的火坑?此中緣由,還請將軍示下!”

  “河南王言重了,陳將軍一時心急,口不擇言,還請多加寬宥?!毙峭鹾莺莸氐闪舜诡^喪氣的陳昕一眼,朝一臉警戒之色的侯景笑道:“河南王乃仁厚長者,想必不會與一后生末學(xué)多加計較吧。”

  “請宣城王明示!”侯景死死地盯著宣城王,語氣生硬地堅持道。

  “好吧,此事原本也不欲隱瞞侯王,只是此地不是議論大事之所,還請侯王與我等一并入城中詳加商議?!毙峭鯚o奈地笑了笑,抬腿往城內(nèi)走去:“本王帶有兩條圣諭,請河南王到衙中接旨?!?p>  “敬受命!”侯景和王偉對視了一眼,陰沉著臉悶聲不響地跟在宣城王身后往城中走去,身后諸人見此,也都紛紛拔腿隨著他們朝前走,一時間,從南城門到內(nèi)城的街道上馬蹄滾滾,旌旗飄飄,人聲沸沸,煙塵囂囂。

  有點不知所措的程越不由自主地跟在宣城王身后,正為是走是留猶豫未定時,忽聽得耳畔一個嬌柔軟糯的聲音嗔怪地問道:“程越,你可曾欺負過阿夏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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