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門突然發(fā)生變化,讓整座歸一樓變成爐子上沸騰的茶壺,壺蓋都快要頂翻了。
“上次通道大門變紅還是在三十年前,當時折損了幾十位高階拓荒人才平息,這一回若再填進去那么多人,天都要塌了呀!”
當時歸一樓損失慘重,到現(xiàn)在都沒有緩過來。
這時,大門上的符文已經(jīng)有部分染上不祥的血色。
大堂中,所有人都停下手頭上的事,望向那扇巨大的烏木大門。
當符文第一個字全變紅時便從門上漂浮出來,字上燃起星星點點的火,從中間向外蔓延,血紅的字像被點燃的紙,頃刻只剩帶著橘紅火星的灰燼,從半空簌簌飄落。
眾人驚訝的發(fā)現(xiàn),門上對應(yīng)的一段符文消失了。
外人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是歸一樓諸位管事見到此等情形,頭皮都要炸開了。
副管事雙腿發(fā)軟,緊緊抓住東方管事的手臂:“咒文被破!”
東方管事覺得手快要被掐斷了,然而渾身無力,根本甩不開:“勞資沒瞎!撒手!”
副管事渾然不覺,聲音里帶了哭腔:“引渡令出事了!”
東方管事甩著胖胖的手臂無能狂怒:“讓你撒手,勞資蜀道三!”
“我也想撒手,可是我動不了了!”
……
“我動不了了!”
血流入湖水里,一縷一縷下墜,在巨物尸體的額頭附近似煙散開,消失不見。
書生站在水面上,慘白的臉上滿是驚懼。
“怎么回事?!”莊期期驚道。
師玄瓔道:“是獻祭,那個侏儒有問題。”
之前站在烏篷船上的時候,師玄瓔能感覺到船身生機涌動,散發(fā)一種令人舒適的氣息,它化成令牌之后應(yīng)該也會有那種氣息,然而侏儒后來拿出的令牌卻隱隱有些死氣,所以她一入手,便立刻將令牌塞了回去,并且順便在他身上烙下一縷神識。
誰料這人騙師玄瓔不成,逃走之后竟然又去騙了書生。
書生方才在幻像里不知道遭遇什么,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加上他做了十幾年引渡人,經(jīng)驗豐富,根本不聽師玄瓔勸告,來到石陣之后,執(zhí)意要將令牌放進陣眼中。
“你看水面下!”師玄瓔說著,飛快扎起大袖,縱身躍下,“我們得救他?!?p> 莊期期再次看向湖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水底那張臉上似乎隱隱多了一絲紅暈。
師玄瓔懷疑侏儒有什么陰謀,以她過去的經(jīng)驗來看,這種類似獻祭的舉動,一旦開了頭就很難終止,所以書生絕不能出事。
“小心身后!”莊期期尖叫。
身后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逼近,師玄瓔頭也不回,手中的傘猛擊水面,揚起一面水鏡,身影消失在原地。
原本安靜漂浮在水面上的水草像舌頭一樣卷起,掠過她方才所在地方。
莊期期原想著上前支援,但四面八方的水草卷起,無數(shù)舌頭卷向書生,驚的撤了回去。
書生身后揚起水花,師玄瓔突然出現(xiàn),傘柄勾住他的腰帶猛地向后一拽,堪堪逃過一劫,但是兩個人陷入了包圍之中。
這些“舌頭”圍攏成一朵蓮花狀,飛快向前延伸,迅速將兩人包攏在其中。
水面上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肉球,上面長著一條條青黑、綠色交雜脈絡(luò),看上去并不像是植物。
莊期期手里多了一張弓,咬牙搭上一根箭矢,張開弓弦。
箭簇上金光纏繞,飛射出去的時候如同被點燃一般燒起一團火,剎那照亮整片水域。
“吱——”
肉球破開一大片洞,發(fā)出凄厲尖嘯。
它像是受驚,其余部分飛快將破洞填補,縮的更緊。
莊期期額頭冒出冷汗,嘴唇發(fā)白。
“拉住他。”
師玄瓔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怼?p> 莊期期循聲看去,正見她扒著石頭,渾身濕淋淋的托著昏迷的書生。
“快點,別發(fā)呆!”師玄瓔催促。
莊期期猛然回過神,拋出一條披帛,將兩人卷住拖了上來。
湖面上的肉球久久沒有動靜。
莊期期稍稍松了口氣:“你怎么神出鬼沒,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師玄瓔坐在地上,一抬頭,兩條鼻血緩緩流下,她不在意的抹了一把,抬了抬下巴,示意莊期期看書生:“看看他怎么樣。”
莊期期連忙上前檢查。
書生四肢完好,身上沒有一點血跡,只有腳底的皮肉像是用刀削掉,露出的骨肉整整齊齊,但是沒有一點血跡。
莊期期伸手按壓他的小腿,才見到有一絲絲血緩緩滲出,她連忙伸手去探他的脈搏,秀眉微蹙:“壞了,他身上的血好像快被吸干了!”
她說著,取出一粒藥丸塞進他口中。
水面上的肉球緩緩散開沒入水中,不多時,又從原本長著“水草”的位置悄然浮上來,有幾片地方空了出來,密密麻麻的細桿和果子瘋狂蠕動,飛快繁殖擴大,一眨眼的功夫又將缺失的地方補上了。
“你看,長眼睛了!”莊期期壓低聲音,生怕驚動什么。
水波漸漸平靜,水中巨面似乎比剛才更加清晰,那張臉上原本沒有眼睛的部位果然長出一條長長的縫隙。
這東西顯然是吃了書生的血肉之后生長了。
莊期期想不通:“丑童在騙人獻祭,他怎么會知道這個塵芥里有什么,他想干什么?”
丑童是侏儒的綽號,大部分人在歸一樓都會選擇用代稱,很少有像師玄瓔和莊期期這樣“真誠”的人。
“抓來問問就知道了?!睅熜嫷?。
莊期期憂心忡忡:“咱們被困在幻境里,他又擅長隱匿,很難找到蹤跡?!?p> “他若真是想騙人獻祭,終究會再次到這里來,我們守株待兔?!睅熜嬁聪蛩g儲物袋,露出和善笑容,“你好東西不少啊,有沒有能夠隱匿行蹤的東西。”
師玄瓔沒說的是,她在丑童身上烙下神識,他化成灰,她也能找到。
性命攸關(guān),不是吝惜法寶的時候,莊期期很是爽快的掏出一只瓷瓶,將里面的粉末繞著三人灑上一圈:“隱形散便宜又好用?!?p> 師玄瓔感覺到湖面的風漸漸變大,又見水面似乎也上漲不少,總覺得這隱形散似乎不怎么靠譜,但摸摸自己癟癟的儲物袋,還是選擇閉嘴。
不過,莊期期也很快發(fā)現(xiàn),白色粉末落在漆黑的石頭上,很快就被風吹散不少,頗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也沒那么好用,我再找找有沒有……”
“不打緊。”師玄瓔豎起食指,用神識傳音,“人來了?!?p> 莊期期猛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