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趺戳嗽趺戳??”
蒙著頭睡了一上午的謝子文匆匆忙忙從樓上下來,連衣服還沒穿整齊,頂著雞窩頭,樣子十分滑稽。
擱在往常季霜第一反應是要拍照笑話他了,但這會兒季霜根本笑不出來。
她頭疼地捏著眉心,舉起手機給謝子文看通話記錄,“芬姨聯(lián)系我了,你說怎么辦吧?”
謝子文呆住了,“???她,她說什么了?”
“她知道你回國了!”季霜恨不得揍謝子文一頓,“你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回去請罪吧!”
謝子文揉了揉眼睛,拿過季霜的手機仔細看了看,確認季霜不是逗他玩之后,心虛起來。
他嘿嘿笑著,湊過去給季霜道歉,“對不起嘛,我這幾天手機一直開免打擾,給我爸媽手機號全拉黑了……我沒看到啊。”
“你真想得出來!”季霜簡直氣笑了,“你這樣他們都得懷疑你在國外被槍殺了!我以為你跟家里有聯(lián)系,只是給他們?nèi)鲋e自己還在學校,沒想到你兩頭騙?。⌒辛?,什么都別說了,你把這事處理好,別搞到最后芬姨來怪我,覺得是我拐走了她兒子?!?p> 說著,季霜就往放材料的庫房走,一邊走一邊道:“趕緊處理好!我現(xiàn)在沒空給你料理這些!”
謝子文上樓拿了自己的手機,剛準備給家里回個消息過去,忽然察覺不對。
“你不是上班?怎么這個點回來了?”謝子文湊到庫房門口詢問。
季霜在庫房里翻翻找找,最后翻出一個從前做的犀皮漆筆筒,還有一個銅胎金漆嵌寶香爐。
這都是季霜從前自己練手時做出來的還不錯的漆器,犀皮漆和金漆鑲嵌技法也是季家家傳的手法。
回來的路上季霜就思索過,這兩種技法是可以用在袖扣制作上,做一番文章的。
她沒顧得上回答謝子文的話,只在心里思索著如何給出一份完整的設計方案,謝子文見她手里的東西,險些看直了眼。
“你拿這個干嘛去?”謝子文亦步亦趨地跟著季霜,“拿出去賣???多少錢?不如賣給我吧,真好看。”
季霜不厭其煩,回頭瞪了他一眼,“賣什么賣,我要拿來做示范!明天上午十一點前我要出一套設計方案,你別煩我啊,趕緊去處理自己的事!”
謝子文沒臉沒皮,“我的事好解決,你的需要幫忙嗎?什么設計方案???是Ivan那邊要的嗎?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聞言,季霜頓住了腳步。
眼下她一個人的確有些忙不過來,而謝子文繪圖很快,的確能幫得到她。
季霜不是個死心眼的人,該尋求幫助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會含糊。
思索了片刻,季霜拍了板,“你先去跟芬姨解釋清楚你回國的事,把老人家哄好再說?!?p> 謝子文立時喜笑顏開,“好嘞!”
總算是間歇性甩開謝子文,季霜松了口氣,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是她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一共兩個房間加一個客廳,臥室這兩天被謝子文睡著,她都是睡在另一個房間里,是她平常畫圖樣的地方。
關(guān)上門,季霜來到工作桌前,開始細細端詳手里的兩件漆器。
她之所以挑出這兩樣漆器來做范例,也是存著幾分偷懶的意思。
畢竟現(xiàn)成的工藝技法擺在眼前不用,也實在有些浪費。
靜了心,季霜開始繪圖。
她腦子里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雛形。
袖扣這種配飾相傳起源于古希臘,可以追溯到哥德文藝復興時期到巴洛克時期,因為是西方文化,季霜對其的了解并不如中國古時候的工藝品與配飾品。
所幸在美院的時候選修過外國藝術(shù)史,季霜繪起圖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袖扣選材多用貴重金屬,那線條就不能太軟了……”
季霜一面繪圖,一面在手機上翻看著資料,嘴里還不停的碎碎念。
連謝子文進來都沒有發(fā)覺。
看到季霜專心致志的樣子,謝子文也不敢高聲,只將手機輕輕放到一旁。
極輕的一聲動靜,季霜猛地抬頭看向他。
“解決好了?”
謝子文眼底劃過一抹心虛。
他根本不敢跟季霜說他沒給家里回電話。
“對啊,打過了,我說我回國了,在外地玩幾天就回去。”謝子文說瞎話不打草稿,“不說這個了,先說你這邊,有什么我能做的?”
季霜不假思索,將犀皮漆筆筒和銅胎金漆嵌寶香爐推給他,“照著這上面犀皮漆變涂的花紋和金漆鑲嵌的紋路,繪兩張圖。”
謝子文回國自然帶著電腦,應聲去把手繪板和平板都拿了過來,開始細看兩件漆器上的紋理。
越看,謝子文越驚嘆。
“之前在意大利,我沒見過正經(jīng)的犀皮漆物件兒?!敝x子文感慨,“到底還是我們古時候傳下來的正經(jīng)髹漆技法漂亮,有古韻?!?p> “那不然?犀皮漆技法是趁漆器半干的時候制造凹凸表面,等干了之后再用不同色漆分層髹涂,然后研磨。漆層高低不同,打磨之后顯現(xiàn)的花紋也不同,色澤也絢麗?!奔舅稚厦β抵?,嘴也不閑著,“唐朝就有的技法,到現(xiàn)在會的人全國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個,你在國外肯定見不到正緊物件?!?p> 就算有,那也是價值連城,要么被非富即貴的個人藏家買走,要么放在某博物館,輕易是見不到的。
“說實在的,我以前第一次聽犀皮漆,我還以為是用犀牛做皮子裹在胎器上,然后在髹漆。”謝子文手上已經(jīng)開始繪圖,還不忘調(diào)侃自己,“后來才知道因為用的顏色大多都是赤黃黑,紋理像犀牛皮,所以叫犀皮漆。”
聞言季霜笑了下,忍不住斜睨他一眼,“看樣子你在學校也是學了些東西的?!?p> 犀皮漆難做,連季霜都是上了大學之后季國峰給教的,謝子文從前也不清楚,如今卻能說的頭頭是道。
這讓季霜有點驚訝,也有點說不出的沉重。
她頓了下手上活兒,轉(zhuǎn)頭正經(jīng)看他。
“你真打算跟我一起做漆藝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