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石門村人員數(shù)量最多的無疑是龍氏家族,世世代代一直居住于此。
村中老者均比較高壽,其中天佑爺爺龍伯釗也年過六十有余,夏日里平日身著一件淡青色汗衫和一條麻灰色細(xì)紗長褲,早上起來洗漱一定要把頭發(fā)往后梳個整整齊齊的大背頭,唯一的喜好就是吃完早茶拿著旱煙袋步行到石丘河碼頭的小賣鋪跟牌友打橋牌。
伯釗老爺子是個老知識分子,祖上是這一帶的大地主,房舍地契良田豐厚,也是少爺命過來的,隨著革命勝利,新中國成立,曾經(jīng)祖上流傳的房舍都已被拆掉,房屋可以利用的木頭磚瓦都被拿去建村莊的倉庫和榨油坊了。
二哥至今不知道去了哪里,算算年紀(jì)也差不多年有七十了,可能已經(jīng)在外面過世了,也有可能他不想回來了,至今沒個音訊。四弟躲到天佑曾祖父在吉平市做生意娶的姨太太那里,算是找到了個安生的落腳地,老太太因?yàn)槭抢m(xù)弦,也沒生個一兒半女,也算給老太太養(yǎng)老送終了。
老爺子平時說話都是和和氣氣不急不慢,平日里從沒見過他下過地干活,難得見他下地就是七八月份把種的煙草葉子采收,晾曬,收納,偶爾時候也會切成絲讓老伴帶到鎮(zhèn)上去售賣。
清晨天微微亮,石門村后山山嵐飄著陣陣的霧氣,太陽也慢慢順著山背面慢慢鉆出來,整個石門村都被一片金光覆蓋。
大媽大嬸們有說有笑早已在村落碼頭井然有序的拿著木杵在青石板碼頭上拍打著隔夜的換洗的衣物,青綠色的小河里長滿了金水藻,河面上零零散散的飄散早上還來不及散去的霧氣。
河邊蘆葦蕩里游蕩著幾只大鵝伸長著脖子用橘紅色的嘴巴嘬著蘆葦蕩的蘆葦葉子,河中間游蕩著一群鴨子撲騰著翅膀快速追逐著,有的把頭來回的穿入水底,好像水下面有無數(shù)的小魚和吃不完的螺絲,河邊柳樹枝上大部分結(jié)滿蜘蛛網(wǎng),蜘蛛來回的在網(wǎng)上用腳彈了彈網(wǎng)上一夜結(jié)下的露水,仿佛在告知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佳晴、天佑過來洗臉?biāo)⒀莱燥埩?,吃完飯去學(xué)校,已經(jīng)7點(diǎn)了”三嫂邊走邊在花格子圍裙裹著雙手擦了擦手上的水漬麻利的從廚房里走出來。
“來了”
“天佑、快過來,奶奶給你煮了個雞蛋”
說話的正是天佑的奶奶,老太太思想極度重男輕女,每次有好吃的都會明里暗里留著給孫子,從來不給孫女,尤其對自己的長孫老大大兒子龍?zhí)熨n更是寵愛。
老太太一米六的樣子,臉龐比較清瘦,穿著一身老式的粗布襖褲,頭上綁了一塊青灰色頭巾,腰間圍了一塊帶有油質(zhì)的灰色圍裙,偷偷的輕聲邊說邊拉著天佑朝自家廚房走去。
天佑家和大伯二伯家都是住在新起的蓋瓦房舍里頭,新房一層用燒結(jié)紅磚豁著黃黏土石灰砌筑,二層用晾干的黃土磚塊砌筑,墻面用細(xì)石河沙豁石灰、稻秸稈搗碎混合涂刮。
房子一層六間,老大、老二、老三家每家兩間房間,加上二樓每家四間,大家共用中間一個過堂。
老大家樓下的兩間房一間在里面塑了一個灶臺當(dāng)作廚房使用,平日炒菜吃飯都是在里面,里屋作為大人的臥室,樓上兩間則是兩個兒子和女兒睡覺的房間,因?yàn)闆]有做樓梯,只在二樓平鋪的木板上開了一個一平方左右的洞口,平時孩子們都是樓下復(fù)習(xí)完功課洗漱完再爬竹梯上樓休息。
老二媳婦早年過世,一直都是自己當(dāng)?shù)?dāng)媽照料著女兒和兒子,也沒個伴,平時兄弟幾個都喜歡去村里賭坊打打牌九,他在過堂里靠進(jìn)門的地方用土磚頭簡易的堆砌一個灶臺,平日里都在過堂熱飯炒菜再端到屋內(nèi)去。
老三家的廚房挨著老爺子家的側(cè)門依墻而建了十幾個平方的小瓦房作為廚房使用,平時做飯都在里面,吃完飯?jiān)偻ㄟ^后門的廊道返回到臥室休息。
所以后門晚上門栓管理都是老三媳婦負(fù)責(zé),大門則由大媳婦管理。
平時家中幾個小孩子都坐著后門的門檻上玩,因?yàn)楹箝T比較涼快,緊挨著后門幾米遠(yuǎn)就是天佑爺爺家房子的老式拱形大門,中間過道狹長加上大門與后門互為通透,夏天后門連廊極為涼爽舒服。
四個兒子已經(jīng)成家,唯一的女兒也出嫁了,老爺子老太太和他四個兒子也早已分家,落個清閑。小兒子是后面結(jié)婚的,所以另起了房屋在李彪家隔壁,相差也就一百米不到。四叔和媳婦基本不在家,帶著孩子常年外省務(wù)工。
每逢過年過節(jié),或者有什么喜事慶祝一家子都聚攏在老房子慶祝。
佳晴坐在廚房外長凳上吃早餐,三嫂拿著梳子站在后面給她把頭發(fā)梳理好,雖然佳晴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三年級了,但三嫂有時間早上都會幫她把頭發(fā)梳理好。
此時天佑拿著剝好的雞蛋放在手掌興沖沖的擠上凳子。
“奶奶又給你雞蛋啦!”佳晴問
“奶奶煮給我的”天佑回答到
“還奶奶給我的,是你奶奶給你的吧”佳晴瞥視天佑回答說
三嫂和屋外曬太陽的伯釗老爺子也噗嗤笑了起來。
“你就不會給孩子們多煮幾個雞蛋”伯釗老爺子說道
“沒有了,你是從來不去了解雞窩里幾只雞下蛋,這雞蛋還是那只黑色的母雞昨天晚上才下的,其他的母雞沒有下蛋”老太太屋里回復(fù)道?;旧厦看位卮鸲际且恢浑u下蛋,可事實(shí)可能每天都給幾個孫子煮好了蛋,尤其老大兒子天賜只要在家,早上必須光顧奶奶家吃雞蛋。
“女孩子家家始終都是外家人,天天吃什么蛋,把小嘴喂的這么叼以后還怎么嫁過去別人家持家”老太太自言自語說
天佑大伯大兒子天賜去鎮(zhèn)上上初中,是住宿生,平日不回家,一月回家一次,小兒子天旭和女兒佳惠和二伯的女兒佳琪、兒子天豪都是四五年級的學(xué)生,晚上要晚自習(xí),十點(diǎn)才結(jié)束晚自習(xí),學(xué)校為了安全統(tǒng)一安排晚上高年級的夜讀生住學(xué)校,白天有事可以回家,平常周末才可以回家。
正好吃過早飯,李彪也過來約上姐弟一起去學(xué)校。
“天佑,佳晴你們吃完飯沒有,要遲到了”
李彪通紅臉蛋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圓滾滾的肚子穿著一件條紋藍(lán)色短袖和一條緊實(shí)的大頭褲,天佑跟李彪是同齡,又是同班同學(xué),都上一年級,佳晴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三年級了,李彪妹妹李萌還沒到上學(xué)的年紀(jì)。
“好了,好了,”天佑麻利放下手里的碗筷拿起裝書的掛肩布袋。
“天佑等下你過來一下”老太太屋里叫道
天佑奔著奶奶那邊去了。
奶奶又從鍋里拿出兩個雞蛋塞進(jìn)天佑的布袋里叮囑道:“記得給你天旭哥哥和天豪哥哥一人一個”
“嗯”
“好孩子,快去上學(xué)去,路上不要玩水,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奶奶用雙手捂著天佑的臉說道
“彪子,你的金絲大刀磨好了沒有,拿給我看看”天佑問道
“別說了,你看看我的腳,那天從鐵路上回家就被我媽教訓(xùn)了一頓,到現(xiàn)在痕跡都沒消掉,金絲大刀也被沒收了”李彪回應(yīng)說
“你媽又拿柳樹枝抽你了”天佑問道
李彪點(diǎn)點(diǎn)頭
“還好姨娘沒有告訴我媽,要不然我媽肯定也得抽我”天佑說道
“不要高興的太早,遲早的事”佳晴在兩人間附應(yīng)
“姐,你可不能做壞人,大不了以后早上雞蛋分你一半”天佑巴巴的看著姐姐問道
“說不準(zhǔn),說不定哪天我不高興了說漏了你可別怪我”佳晴得意的答道
“這能說漏嘴,說出來就是蓄意的”天佑反駁道
“對”李彪默契的點(diǎn)頭表示同意
三人迎著早晨的陽光有說有笑踏上鄉(xiāng)間的老石板路朝著學(xué)校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