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蕭銀浦被劫走的時間不長,行蹤還有跡可循,張青打算早些上路,第二天早上就開始打包行李。
“……汝要做什么?”霜天黑著臉,擋在自己的本體前面,和提著鐵鍬的張青大眼瞪小眼。
張青把鐵鍬插在地上,聲音平靜:“我需要向?qū)??!?p> “吾是問你為何拿個鐵鍬過來?”
“我去妖域缺向?qū)?。?p> “……”
“走嗎?”張青眨巴眨巴烏黑發(fā)亮的眸子,等待霜天的回答。
“你放心,我力氣很大,搬得動你?!?p> 筑基期的體修可以勉強扛起一座小山了,搬一棵樹輕輕松松。
“人挪活樹挪死,吾不去?!彼炷ブ蟛垩?,聲音低沉。
早知道當初就不理她了,看看看看,以前挖他的樹皮,現(xiàn)在就要挖他的本體!
tui!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
“不會死的?!睆埱嗫戳丝粗車_認沒看見人影,低聲道:“我有很多靈植液,不花天山門的錢?!?p>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吾在妖域樹敵太多,不想回去。”
“我保護你。”張青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汝保護個棍棍!!”霜天拳頭捏得死緊,嘴都氣歪了:“汝的算盤珠子都蹦吾臉上了!當吾是什么三歲小妖嗎?”
張青嘆了口氣,提著鐵鍬轉(zhuǎn)身,小聲念叨:“失算了,唉……霜天明明被兔子騙了兩次,怎么到我這兒就不行了呢……”
霜天額頭青筋直跳。
躲在其他樹后的阮瑞白看著這一幕,把無語二字寫在了臉上。
張青早上的時候還胸有成竹地跟他說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說服霜天跟他們?nèi)パ颉?p> 阮瑞白深知張青除了罵人的時候根本沒有口才,不放心地跟過來看。
“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呢?”阮瑞白雙手抱臂,背靠著樹,佩劍夾在臂彎里,面無表情地嘲諷。
“霜天前輩軟硬不吃啊?!睆埱嗥财沧?,哀怨的目光從面具下投過去:“二師兄什么時候也學會調(diào)侃人了?”
“落井下石一直是我專長?!?p> ……大可不必用在這種地方。
“霜天前輩不愿去就算了,他失去了金丹,元氣大傷,再說了,大師兄加上素兒給你借幫手,夠用?!?p> “不夠?!睆埱嘤描F鍬不停地戳地上的草:“怎么能夠呢?幫手當然是越多越好……”
霜天能不能跟她一起去妖域?qū)嵲谔匾?,而且他是天山門最了解那兔子和妖域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
妖域之旅,有他和沒他是兩碼事。
“不行,我再勸勸。”張青再次握緊鐵鍬,堅定不移地走向霜天。
……
草木幽深,鳥雀啾鳴,流水潺潺,還時不時傳來女修銀鈴般的笑聲。
不同于天山門和九霞山莊的開闊,美人嶺植被茂密,女修們沿著一條彎彎繞繞的溪水嬉笑打鬧,生機勃勃,其樂融融。
而在溪水上游,金素兒和顧鶯時面對面在軟墊上坐著,兩人面帶微笑,手中捧茶,外人看著氣氛溫馨。
“顧掌門,為何這么急著拒絕?向你借個人罷了,又不是沒許諾好處。”金素兒聲音軟糯,模樣無辜。
“哼哼……”顧鶯時面容嬌媚,笑得勾人,但美眸里寒光流轉(zhuǎn):“我竟不知道天山門是如此的財大氣粗,還魂丹是一顆接一顆地送啊……”
她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瓷瓶,沒有伸手去拿:“你用這顆丹藥去找云衣峰和九霞山莊借人會更順利一些,為何偏偏要來我這兒?”
金素兒也笑意不達眼底:“您心里知道?!?p> 嘖。
這丫頭來討債的。
“哼。”顧鶯時收起了笑意,面如寒霜:“我不借你又能如何?”
“那就只能請?zhí)煨墒拐吲c您過兩招了?!苯鹚貎狠p聲細語,緩緩捧起茶杯,微微搖晃。
顧鶯時冷冷地看著她。
“使者天高皇帝遠,不知道你們的伎倆,但咱們,可是鄰居啊,顧掌門?!币浊刂髯呱蟻?,手里捏著一個匣子,笑得比顧鶯時還勾人。
“蠱可真是陰人的好東西,撒在水里就像化進去了,一點兒也看不見,您說是吧?”說著將匣子舉到溪水上方。
顧鶯時扭頭看著易曲生,紅唇緊抿,沉默片刻:“呵,我竟不知道素兒妹妹不是一個人來的,天山門的大師兄……”
她微微咬牙:“真是好手段?!?p> 不聲不響地潛入這里,搜出了她藏的蠱,現(xiàn)在卻大搖大擺地晃悠到她面前。
不怕被她毀尸滅跡嗎?
眼看顧鶯時美眸里泛起殺意,易曲生嘴角弧度卻不減半分:“猜猜看我為什么敢出現(xiàn)在您面前?出于友好,我給您個提示……”易曲生頓了一下,笑容更加燦爛:“您還有半刻鐘的時間答應我們的請求?!?p> 顧鶯時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兩步走到易曲生面前,卻不敢再有別的動作,因為易曲生抓著的那個匣子還懸在溪水上方。
“在哪兒?”她壓抑著憤怒。
“你把蠱下在哪兒了?”
這小子是個器修,想做一個定時放蠱入水的小機關太容易了。
易曲生輕笑幾聲:“您不妨先答應借人?”
“我答應你們?!鳖欪L時這下利落地答應了,不敢再有半分耽誤。
他們在溪水上游,若蠱被下在這里,整個美人嶺都得遭殃。
易曲生與金素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成功。
……
“霜天前輩,求求你啦?!睆埱嗾嗣婢撸蓱z巴巴地看著銀杏樹。
“跟我去妖域吧?你難道忍心讓我一個十三歲小女孩陷入人生地不熟的處境嗎?”
“萬一我也被那兔子騙了怎么辦?”
“你就不想手刃仇人嗎?”
“等把師叔救回來,我給你們牽線搭橋好不好?”
“霜天前輩……”
“去去去!去!去!別說了!”霜天終于是忍不住再次現(xiàn)身,眼看張青立馬抄起鐵鍬,他抬手制止:“等等!”
霜天黑著臉,抬手從自己頭頂?shù)臉渲ι险乱活w銀杏果,丟給張青:“帶著這個就行了,別動吾的樹根!沒大沒小,還煩人!”
張青接住銀杏果,滿意地閉上嘴。
阮瑞白在旁邊看著拍手叫好,嘖嘖稱奇,陰陽怪氣。
“師妹確實有三寸不爛之舌,說多少都不怕爛舌頭?!?p> 將銀杏果收進口袋,再戴上面具,張青揚眉吐氣,仿佛已經(jīng)把蕭銀浦救出來了一樣:“走,咱們?nèi)タ纯磶煾怠!?p> 阮瑞白好笑地跟上她,心里估摸著金素兒也該回來了。
……
喜堂修得比昨日張青施展禁術時更完整了些,至少不再四面漏風了。
金玉河也脫下了喪服,穿著灰色銀邊緞子長袍,頭頂青玉冠將頭發(fā)高高束起,顯出他掌門氣質(zhì)來。
他盤腿坐在冰棺前,溫柔地看著棺內(nèi)的季云香,一言不發(fā)。
“師傅?!比钊鸢缀蛷埱鄟淼剿砗螅囂叫缘爻雎?。
“嗯?!苯鹩窈踊仡^,看著戴面具的張青,想讓她摘了面具,但思忖一瞬還是沒提這個:“咳,四弟子張青……”他又頓了頓,有些話似乎難以啟齒。
“唉,本來昨日該讓你敬拜師茶走個流程,但發(fā)生這么多事,為師也實在顧不得那些繁瑣了?!闭f罷,他從自己衣袍里掏出一對指虎:“來,不管怎么樣,既然成了你師傅,總要送你些什么……拿去吧,這對指虎是為師以前探索秘境時得到的,當時我們一行人里并沒有體修,但為師猶豫了一番,還是帶走了它。”
張青走到金玉河身邊,那對指虎被輕輕放在她掌心。
“想來當初帶走,就是為了給你的,我們有師徒緣分?!苯鹩窈拥哪橗嬋岷土藥追郑骸澳忝髅鳑]在天山門呆多久,卻愿意幫助我們至此,是天山門虧待你了,以后有什么事,盡管提?!?p> “不會,天山門從未虧待我。”張青握著指虎,在季云香棺材前跪坐下,看著里面溫婉可人的師娘:“我還要感謝師兄們和素兒愿意收留我,愿意讓我修煉?!?p> 否則自己連紫雷都召喚不出來,更別說能被親生父親找到了。
阮瑞白在他們身后看到這溫馨場面,心中悄悄松了口氣。
“父親,二師兄,還有青青!我們回來了!”
張青聽到金素兒甜甜的聲音,忍不住勾起嘴角,扭頭去看……
嘴角僵住。
沈凝雨為什么在這兒?
金素兒開心地揮著手:“我和大師兄借到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