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飯姜母蒸了一大盆白米飯，用中午包餃子留下來的一點點碎肉拌著黃豆悶了一鍋茄子，還順道在鍋邊貼了幾個玉米餅一塊悶著。
另外去菜地里摘了些新鮮的辣椒和黃瓜，以及有些老了的莧菜。
缸里腌著的咸肉焯過水洗凈瀝干，放入鍋中爆炒后加入辣椒繼續(xù)翻炒片刻，一道極為下飯的辣椒炒咸肉就出鍋了。
黃瓜的做法就比較簡單，拍碎了用去年熬的辣椒醬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莧菜已經(jīng)有些老了，不適合生炒。姜母就用豬油煸炒后加入清水，燉出了一鍋紅彤彤的湯。
三菜一湯，菜色算不上多，份量確是足的。
一家人吃了個頂飽搬著小馬扎在院子里閑聊。
姜家的院子不大不小，此刻院子中央堆滿了白天收回來的小麥，院子的西邊是圈起來給家禽活動的地方。水井挖在院子?xùn)|邊，隔著幾步遠用竹竿支了個晾衣服的架子。屋舍坐落在南邊，面朝向北邊的院門，院門口還有一棵老槐樹，花期已過，零星的吊著幾串果子。
樹上的的知了聒噪了一天，似乎也有些累了，漸漸安靜下來。
姜禾靠著姜苗坐著，看自己大姐給自己縫補衣裳。
簡單的針線活她也會，只是比不得姜苗心細。
姜父則抓了姜木抽查一些課文背誦，姜木苦著臉蹲在姜父身前，一邊磕磕絆絆的背誦，一邊拿著根小背簍。木棍在夯實的泥地上畫著圈。
夏日里蚊蟲漸多，姜母熏了把艾葉用來驅(qū)蚊，手中搖著蒲扇，笑吟吟的看著院中幾人。
月上中天，村子里漸漸安靜下來，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一家人消了食各自回房洗漱，沾了床榻就沉沉睡去。
翌日。
天空還未破曉時，院子里的公雞就打起鳴來。
姜禾剛出門就看見灶房里已經(jīng)升起了裊裊炊煙，她扒著門框探頭往里面瞧，自家娘親正在灶間忙碌著。
娘親原本是塢城縣令家的庶女，姨娘早逝。家中主母性子強勢，雖然不會苛待庶女，卻也不見得會有多盡心。
機緣巧合下，和姜父促成了一對。
縣令這官，無過便是功。吳縣令在塢城熬了幾年，在六年前就升官舉家搬遷了。走時差人送了封信伴著些常禮，也未曾邀出嫁女回家一敘。
姜母也不在意，她在吳家的日子過得雖然不苦，但是行動頗有限制。嫁了姜父后，她日子雖然清貧些，但好在鄉(xiāng)下規(guī)矩少，花用也不多。
自己的嫁妝雖然不多，但其實也足夠一家子在鄉(xiāng)下安然度日。
她原本也會些家務(wù)活，只是于務(wù)農(nóng)一道實在不太精通。但平日里漿洗縫補，燒水做飯還是學(xué)的會的。
姜母閨名吳月華，她比姜父小六歲，如今三十四。歲月似乎并沒有在她臉上刻畫下什么痕跡，只是笑起來時眼角會有幾道淺淡的皺紋。
就好比此刻，她身上系著圍裙，拿著葫蘆瓢正往鍋里添水。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扭頭看去，見是自己的小女兒把這門框探頭探腦的瞧著，忍俊不禁。
“既然起來了就趕緊去洗漱，扒在門框上像什么樣子?！?p> 姜禾吐了吐舌頭，沖姜母做了個鬼臉，轉(zhuǎn)身去水井旁打水洗漱。
不多時，屋里其他幾人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出來了。
一家人用過早膳，又拎著農(nóng)具往地里趕。此時天光已經(jīng)微亮，日光穿破云層，在大地上撒上清淺的金色光華。
田間地頭有勤快的人家已經(jīng)開始勞作，偶爾傳來幾聲笑語。
路邊的草葉上帶著些許露珠，行人走過，那水珠便頑皮的躍上他們的褲腿。
許是布料粗糙，連水滴都不愿多留，草葉與褲擺摩擦間，它們才不情不愿的滲入褲腿，暈染開點點痕跡。
姜家的這兩畝麥地緊挨在一處，昨日里的一畝地已經(jīng)收了大半。今天一家人來的早，約莫著明天上午就可以收完麥子。
鐮刀揮舞間，太陽也慢慢的往上爬，不一會功夫就已經(jīng)天光大亮。
大概是被困了一晚上的緣故，圓溜溜紅彤彤的太陽高懸上空，開始無限的散發(fā)著自己的魅力，照的天地間勞作的人們額頭隱隱滲出汗?jié)n。
姜禾手里的鐮刀揮的舞舞生風(fēng)，盡管再怎么小心，還是會有些麥芒劃過肌膚，掛出一道紅痕。
她渾然未覺，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彎著腰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些酸澀。
她直起身背著手捶了捶腰，余光瞥見小弟抱著水壺小口小口的喝著，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給我喝口水?！?p> 姜木聞言抱著水壺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雙手舉著水壺遞給姜禾。
“二姐，給?！?p> 姜禾接過，猛灌了一大口，然后把水壺重新丟到姜木懷里，擦了擦唇角的水漬繼續(xù)埋頭干活。
姜木抱著水壺，不贊同的看著姜禾，“娘親說過，干完活不能這么大口灌水的?！?p> 姜禾頭也不抬的朝他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p> 姜木抱著水壺癟了癟嘴，小聲嘀咕，“二姐你總是這么說，又不改。”
說完他又抱著水壺轉(zhuǎn)身去問其他人要不要喝水，像是個在沙漠里給人送水的小天使。
一圈問完后，才把水壺放到陰涼處，跟著幾個大人后面吭哧吭哧的干起活來。
許是今年收成好，一家人干起活來都特別有動力，一畝地的麥子收起來比往年都要快了些。
眼看著快到正午時分，姜父開始往家里挑麥子，姜母也帶著一簍回家準(zhǔn)備午飯。
姐弟三人留在地里繼續(xù)干活，看著時間差不多才收工回家。
午飯依舊是三菜一湯和管飽的白米飯。
一條風(fēng)干的魚加了豇豆和辣椒醬燉的軟爛，一大盤晶瑩剔透的冬瓜和一盤清炒地瓜葉，另外是飄著幾片蔥花的蛋湯。
比起普通人家里，姜禾家的伙食實在是算得上豐盛。
一家人囫圇的用過午飯，姜母去收拾碗筷，姜苗則把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拿到陰涼處清洗。
姜父和姜禾兩人忙著把麥子都翻了一遍，好讓它們充分的曬足太陽，這樣才能更好的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