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為什么托付我?
市郊醫(yī)院的VIP病房并不奢華,至少元朗這么認(rèn)為,所謂VIP只不過是一間單間,里面配備獨立衛(wèi)浴,室內(nèi)面積也就三十多平米,除了一張一米三的病人床,陪護床也只有一張,說是一張陪護床,其實就是一張折疊沙發(fā),沙發(fā)拉開也就一米八長,成年男性躺在上面“吱嘎”作響不說,腳多半也得懸在空中。
元朗這些年一直忙著拼事業(yè),睡辦公室是家常便飯,他對睡眠條件比一般人都低,如今公司進入正軌,他睡辦公室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偶爾睡一次,他還覺得蠻有憶苦思甜的感覺。進入病房一看到這張陪護床,他反倒有些說不出的興奮和親切。反倒是蔡姨有些悶悶不樂,看到陪護床只有一張,她以為留在醫(yī)院要陪護的肯定是她,一想到明天請假回家的事情也要泡湯,她就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來。
“看來家里的老頭兒和兒子又要空歡喜一場了,早知道這樣,就不提前給他們發(fā)信息說明天回去的事兒了。”她心里想。
在蔡姨給慕容雪更換病號服時,元朗在病房外的走廊內(nèi)給楊成打了一通電話,通話時間很長,中間元朗還去服務(wù)臺借來了充電寶。等他打完電話,病房外的窗外天色已經(jīng)黑了,他看了一下腕表,已經(jīng)下午五點五十了,京都的冬天天黑的特別早,即便是晴天的情況下,下午五點半天色就會有濃重的黑影,元朗遠遠看著窗外,醫(yī)院里的路燈已經(jīng)悉數(shù)亮了起來。
半躺在病床上的慕容雪還是面無表情,只是換了寬大的病號服以后,整個人顯得更加的瘦弱。蔡姨給她更衣的時候,原本要把她厚厚的珊瑚絨家居服脫掉,慕容雪抱著肩膀只打哆嗦,堅持不脫家居服,蔡姨只好將病號服給她套在她原本的珊瑚絨家居服外面,病號服套在慕容雪身上十分寬大,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蔡姨給她蓋上病床上的被子,病房里的中央空調(diào)已經(jīng)開到了足夠溫暖,慕容雪依然覺得寒意十足,她讓蔡姨去服務(wù)站又去拿了一床被子,元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慕容雪正蜷縮在兩重被子下面。
“蔡姨,你六點鐘的時候回去吧,晚上我陪護,明天從小雪家里直接回家就行?!?p> “這怎么行,還是我陪護吧。你也不知道怎么照護小雪,況且你是男人,也不方便?!?p> “我已經(jīng)讓護士站安排了24小時的醫(yī)院護理,你放心回去吧。走之前還得麻煩你回去一趟,我給你約了六點的車,你回去給小雪收拾一下日用品送過來?!?p> “能行嗎?我還是放心不下?!辈桃滔袷亲詥枺蚕袷窃谡髟兡饺菅┑囊庖?。慕容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聽到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
“趕緊下去吧,車一會兒就到了。小雪這邊你盡管放心,我不行,還有護工護士大夫,再晚就要堵車了。”
蔡姨回去很快帶來了慕容雪的幾件換洗衣物和其它日用品。蔡姨本來還打算擺放收拾利索再離開,沒想到她趕回來的時候,元朗找的護工已經(jīng)到崗了。護工十分有眼力勁兒,蔡姨一進來她就接過來了東西,輕車熟路地將衣物和護膚品在入門的立柜里擺放的整整齊齊。蔡姨看根本插不上手,就遵照元朗的囑咐回家去了。
蔡姨走后不多一會兒,護士就來給慕容雪輸液。
“慕容雪,對吧?”護士手里拿著輸液袋和慕容雪核對信息。
“嗯。”慕容雪有氣無力地應(yīng)著護士的問題。
“你是家屬?這是第一袋,還有兩袋,輸完按床頭的按鈕叫人,值班的護士會來更換?!甭牭奖蛔o士稱呼家屬,元朗心頭一股暖意。
“這一袋一般會輸多久?進食不受影響吧?”
“按照目前這個速度,二十幾分鐘就輸完了。她目前最好吃點好消化的?!?p> “這附近有什么推薦的嗎?”
“去醫(yī)院食堂看看吧,得快點,一會很多窗口該關(guān)門了?!?p> 護工都有自帶的折疊小床,很簡陋,拉開就能睡覺,折疊起來放在病房內(nèi)也不會占用多大位置。元朗雇的這名護工在護士輸液的時候去休息室將自己晚上陪夜的折疊床提了進來。她進來時,聽到護士推薦元朗去食堂買飯的內(nèi)容,為了向元朗展示她對醫(yī)院配套的詳熟,她并沒有急于拉開自己的折疊床,而是先給元朗推介起了醫(yī)院附近的吃食。
“醫(yī)院餐廳的飯菜倒是便宜,恐怕不合慕容小姐的胃口,咱們醫(yī)院西門有一家粥鋪,熬得粥松軟稀爛,口味也好,我之前伺候的剛生完孩子的產(chǎn)婦都訂那家的餐?!弊o工說
“你自己看著辦吧。她本來營養(yǎng)不良,能吃點合口味的當(dāng)然更好?!弊o士看著元朗談吐不俗相貌堂堂,她也很愿意借此機會與他多聊幾句,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元朗,對元朗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結(jié)果看著護工這么不識趣的插嘴,她冷著臉推著醫(yī)務(wù)車出了病房。
護工忙活著開始鋪設(shè)她陪護的床鋪,這床鋪就是一個簡單的折疊床,床上僅有一層薄薄的灰色毯子,四個角分別用繩系在鋼管上,微型枕頭是折疊床自帶的,僅僅是一塊海綿包了層粗糙的布料,蓋的東西就是一層薄被,折疊好放到床尾毫不起眼。
“大姐,你剛才說的那家粥鋪叫什么名字,應(yīng)該有外賣吧?”
“有,只是他家生意很好,這個點點外賣,最快送來也得半個小時以后了?!?p> 元朗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這樣吧,你去粥鋪撿可口的飯菜買回來一些,除了飯菜錢,我每天額外給你一百元外出買飯的跑腿補貼。微信上我給你轉(zhuǎn)了兩千元,扣除你的補貼,飯菜錢就從里面實報實銷?!?p> 元朗話音剛落,護工就聽到了自己手機微信到賬的提醒。護工一臉的喜出望外,她是和醫(yī)院外包的服務(wù)機構(gòu)簽的合同,像慕容雪這樣的護理,機構(gòu)的收費標(biāo)準(zhǔn)是一天六百八,她拿到手也就五百元,剩下一百八會被機構(gòu)提成,額外補貼的的這一百元來的實在是太容易了。
“你有什么忌口嗎?”護工心里樂開了花,虛客套了兩句就收了紅包。
“我吃什么都不挑剔。主要是她,你照顧的人多,經(jīng)驗也豐富,盡可能給她買些可口的。一會兒我把她愛吃的發(fā)到你微信上,你看如果有賣的就帶回來,不要考慮價格。”
“你這么體貼,你太太真幸福?!?p> 按照協(xié)議,護工的餐食是雇主負(fù)責(zé),一般雇主點什么護工跟著吃什么,元朗派出去的這名四十歲的護工給自己也帶了一份飯食。她把自己的飯食放到立柜的臺子上,積極熱情地先張羅慕容雪吃飯。她在慕容雪面前安放病床上配置的餐桌時,慕容雪制止了她。
“我不想吃,你們先吃吧?!?p> “你先吃,我來?!痹收f
“還是我來吧?!弊o工心里很清楚,人家花錢雇她來的目的,她也想偷懶,偷懶的代價就是不被需要,之前就有雇主覺得她的存在意義不大,原本定的用五天,結(jié)果第三天就不讓她干了。她是按天結(jié)算工資的,干一天活兒有一天的工錢。
護工利索地把餐桌擺放好,買來的飯菜有四五樣,其中一樣是上午蔡姨給慕容雪做過的雞蛋煎豆腐。如護工所說,這家餐館的粥的確熬的一絕,打包盒的蓋子一打開,紅棗大米的香氣四溢開來。護工把筷子和勺子拆好,遞到慕容雪眼前。慕容雪毫不動容,還是說吃不下,讓她先放下。
“你去吃吧,剩下的交給我?!痹式舆^了護工手中的筷子和勺子。
“你一天不好好吃飯,一天就得在醫(yī)院待著。蔡姨我已經(jīng)放了假,現(xiàn)在我放下了公司所有的事兒來陪著你,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大約有多忙,你忍心我這樣一個人,天天在醫(yī)院耗著嗎?”
“學(xué)長,麻煩你這么多,我真過意不去。我沒想到蔡姨會打給你?!?p> “你說這些客套話,我并不受用,也沒什么價值,你知道說這些,還不如你喝一口粥,趕緊好起來,我能從醫(yī)院早一天脫身。怎么樣,是繼續(xù)和我客套,還是自己吃飯?”
“我真沒有胃口。”
“胃口都是喂出來的,真要我喂你?”
元朗摸清了慕容雪不愿麻煩別人的脾性,她心中的歉意越大越容易被對方拿捏??粗饺菅C械地往口中送食物,雖然吃的慢條斯理,他還是很欣慰,看來以后每頓餐,他都要找一個足夠讓她乖乖就范的理由。
飯后,護工很勤快地打來溫水給慕容雪洗漱。護工做的很細(xì)致,也很小心,尤其是給她擦洗正在輸液的那只手時,只不過任她如何擺弄,慕容雪都似乎無動于衷,好像擺弄的不是她一樣。
自從李蜇出了事故,慕容雪這一個月都懶怠梳洗,最近一周她都沒有洗過臉了。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這件事兒,今天下樓見元朗,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連頭發(fā)都已經(jīng)貼頭皮了。好在是冬天,再加上她體溫極低,代謝很慢,不然她身上估計已經(jīng)有味道了。
護工是女人,又是天天干著照顧人的工作,她心里也犯嘀咕,元朗穿衣打扮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反倒是這個細(xì)皮嫩肉的女人怎么如此邋遢??戳丝此o她清洗手和臉的水,她大致就能猜到慕容雪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洗過澡了。
“明天我去借把吹風(fēng)機,趁天氣好給你洗洗頭發(fā)吧?!?p> 元朗并沒聽出護工的言外之意,還以為這護工果然工作細(xì)致周到,他一個男人,哪里能想到主動給慕容雪洗頭發(fā)。元朗前幾年一心撲在工作上,和前兩任女友相處的模式也多半是被照顧,如今想來他感覺對人家虧欠頗多。
整個輸液過程,慕容雪都是直瞪瞪地看著輸液泵里面的藥水一滴一滴的滴落,藥液不緊不慢有條不紊,滴落再滴落,她看著這些白色的純凈液體從輸液泵了一點點流進自己的身體。她腦海里偶爾浮現(xiàn)李蜇的身影,偶爾想到童年的時光,所有的事情都往腦袋里鉆,只是里面的人物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她感覺到元朗在她身邊一直在陪她說話,但是她卻無法集中精力聽元朗到底和她聊了些什么。
護士來換輸液袋時,她眼睛依然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輸液袋看,空的輸液帶換掉,新的輸液袋換上,護士面無表情地的捏一下輸液袋,看一下患者,例行職責(zé)的問一句:沒什么不舒服吧??吹?jīng)]有任何反映的慕容雪,護士再次叮囑元朗輸完后按鈴。三次進來輸液的護士都不是同一個人,慕容雪一張臉也沒有記住,只是感覺眼前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晃動,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帽子,白白的臉。三袋藥液輸完時,慕容雪看向輸液袋的姿勢一動未動。
護士叮囑讓她早點休息的話,她一句也沒聽清,只是看到坐在她身邊的元朗嘴巴一張一合地和護士嗡嗡地說了幾句話,她看向一個方向的眼神一直不愿意收回來。
輸完液,護工搖動慕容雪床尾的把手,她感覺自己半躺著的身體隨著床位的動靜緩緩下沉,然后就是元朗抱起她的頭,給她將枕頭往上抽了一下。元朗很輕的托著她的肩頸和頭部,男性的力量和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在她周邊回蕩。這是一雙很有力量的雙手,以前李蜇也這樣為她放平過枕頭看著她安眠入睡。現(xiàn)在李蜇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因為她,那個鮮活的生命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別了。他現(xiàn)在在哪兒呢,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打撈上來的那輛車,水庫的水冰冷刺骨,他在水里躺著應(yīng)該凍僵了吧。真冷,她裹在厚厚的雙重被子中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還冷嗎?”元朗給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中央空調(diào)開的很足,元朗穿著薄款羊毛衫感覺晚上睡覺蓋上他的大衣應(yīng)該都會熱。怪不得護工的被子如此之薄。
“嗯。學(xué)長,你說這個季節(jié)掉到水里的人,應(yīng)該會凍成冰塊吧?!?p> “這個季度掉到水里,很快就不會有感知了,不會痛苦。好了,閉上眼,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是新的一天?!痹拾褱嘏拇笫指苍谀饺菅╇p眼前,強迫她閉上雙眼,慕容雪為了讓他放心,假裝合上雙眼。元朗以為她已經(jīng)入睡,這才站起身來準(zhǔn)備躺到旁邊的陪護床上去。
護工原本是在躺著玩手機,她聽到元朗起身的聲音,就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她從疊著床上坐起了半個身子,她看了看床上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慕容雪,像透露什么秘密一樣,悄聲和元朗說話。
“女人怕冷,多半都是因為氣血弱,除了多吃點補氣血的食物,晚上臨睡多用熱水和藥包泡泡腳也很管用。明天我給她買個專門的泡腳桶,再買些艾草?!?p> “你還知道什么辦法,盡管去做,錢你不用考慮,肯定不會讓你吃虧?!?p> “元先生放心,我一定盡力照顧好慕容小姐?!?p> 醫(yī)院的作息規(guī)律和京都外面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冬天的夜本來就長,醫(yī)院外面的晚上,十點鐘夜生活還沒有拉開帷幕,很多時候元朗十點才剛開始從公司回家,醫(yī)院的十點已經(jīng)靜悄悄地像進入了午夜。病房外的走廊上異常的安靜,連走路的聲音都沒有,玩手機的護工已經(jīng)開始哈欠連天的昏昏沉沉了,昨天她還在護理一位要出院的產(chǎn)婦,半夜起來幫著沖了幾次奶粉,這個點的她已經(jīng)困的睜不開眼了,她手機剛放下,就打起了響亮的呼嚕。
這個點的元朗根本睡不著,他躺在陪護床上,身上蓋著他的大衣,雙腳懸空在小床上,床位露出一大截腿。他腦袋枕著雙手,時不時轉(zhuǎn)頭看看近在咫尺的慕容雪,護工的鼾聲有節(jié)奏的回蕩在病房里,他怕吵到慕容雪,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見她沒有動靜就將頭轉(zhuǎn)向了窗戶的方向。護工臨睡的時候已經(jīng)把厚重的窗簾拉上了,病房里除了病人床頭上的幾個小按鈕散發(fā)著熒光的光亮,屋里到處漆黑一片。
他沒想到,一天的時間他和慕容雪竟然變得距離如此之近——他成了在深夜守護她的人。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原本他還以為,他和她的生活再也不會有過多的交集。想著想著,他竟然在十一點之前微笑著睡著了。
慕容雪躺在病床上又是一夜未眠,她心里想,這個護工睡得真香啊,她什么時候可以這樣好好睡一覺,一覺到天亮的感覺她太久違了。今晚沒吃藥,更難以入睡了。
元朗原本交了三天的住院費,結(jié)果第二天慕容雪就堅持要出院,元朗本是拒絕的,不巧兩人正爭執(zhí)時,醫(yī)生進來查房,慕容雪直接就向大夫申請出院。結(jié)果查房的醫(yī)生也說各項指標(biāo)比昨天好了很多,上午再堅持把開的藥輸完,回家只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并不是不可以。慕容雪這時候臉色比昨天暈倒的時候好看了許多,大夫也贊同出院,元朗也不好再堅持繼續(xù)在醫(yī)院待下去。
一聽慕容雪要出院,最不甘心的還是昨天請的護工,眼瞅著找了個大方的雇主,結(jié)果伺候了一天,人家就要出院走。查房的醫(yī)生帶著一眾人走后,她還一直說慕容雪太虛弱了,無奈慕容雪一心要出院,她見說什么都無濟于事,只好悶悶不樂地幫忙打包收拾東西。
元朗帶慕容雪辦理完出院手續(xù),已經(jīng)是下午的三點鐘了。元朗在駕駛座位上時不時通過頭上方的后視鏡瞄一眼還是懨懨的慕容雪,慕容雪一路上話都不多,不過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元朗偶爾問她一些問題,她還簡單的回答兩句,實在不想說的,她還沖元朗笑笑,最起碼有了一些情緒上的回應(yīng)。多數(shù)時候,她還是癱靠在車背上,兩眼癡癡地望向車窗外。
京都的冬日下午寒風(fēng)料峭,陽光一如既往的好。明亮的陽光灑在慕容雪沒有任何妝容的臉上,她在心里想,這陽光可真好,如果是兩個親密的人一起開車出行,這得是一個多么難忘的美好下午啊。
慕容雪的父母之前無數(shù)次讓她也移民去國外和他們一起生活,她都拒絕了,原因就是覺得國外沒有京都這么好的陽光,后來遇到李蜇,京都的陽光似乎變得更加燦爛。只是沒想到,她和李蜇共沐陽光的時光如此短暫。她伸出自己纖細(xì)的手掌想去觸摸陽光,陽光在她的指縫里肆意徜徉,她楠楠自語說:今天天真好。
元朗看了看車窗外,又看了看后座安靜的慕容雪?!澳芎煤眯蕾p京都這么好的風(fēng)景和陽光,我還真得感謝你。”
“學(xué)長,送我到家,你就去忙吧,有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你不是也說了,明天蔡姨就回來了?!?p>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也不是像昨天說的那樣忙。我是說,這幾年一直撲在工作上,基本上沒有什么休息的機會,基本上都是早出晚歸,下午三點鐘在市郊沐浴這樣好的陽光還真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可能都錯過了這么悠閑愜意的時光?!?p> “新能源能讓更多人享受這樣干凈的空氣和明媚的陽光吧,你是犧牲小我,為人類做更大的貢獻?!?p> “可別把我說的這么高尚,你看著車來車往熙熙攘攘的人,哪個不是為了吃飯,不是為了生活,更何況這里是京都。你不記得當(dāng)初見我的時候了,沒接到你家的資助時,在大禮堂我滿腦子想的可都是自己下一步該去哪兒吃飯,我的員工該去哪兒落腳。那時候,再宏達的理想都比不過你那十萬的資助?!?p> 聽到元朗這么說,慕容雪笑了笑沒說話。
“你可別不信??催^《居里夫人自傳》嗎?”
“沒有,畢竟想獻身科學(xué)的人是少數(shù),尤其是女生?!?p> “這和獻身不獻身科學(xué)沒什么關(guān)系。我從這本書里受到的最大啟示就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p> 慕容雪笑了起來。
“我怎么感覺這是一本講勵志的人物傳記,你這么一講,好像完全變了味道?!?p> “我不是講書的內(nèi)容,是講這本書給我的啟示。你看,居里夫人這么偉大的人物,一心只想著為人類進步而努力,什么美貌啊,金錢啊,她都視若糞土,可是你知道,她在獲獎之前每天餓得頭暈眼花,下一頓飯吃什么,能吃到什么才是她每天最重視的研究課題。在填飽肚子之前,那些所謂的人類歷史上重要的化學(xué)元素——‘鐳’啊‘缽’啊,簡直不值一提?!?p> “你這都是什么歪理,居里夫人知道了不得被氣活過來?!?p> “我說這個呢,的確也是有感而發(fā)。人這一輩子,這樣好的風(fēng)景,能好好欣賞的時候畢竟不多,至少對我是這樣,我現(xiàn)在想想,能值得我這樣回想起來的好時光真是沒有幾次?!?p> “以后只要你愿意,你就不用這么拼了。”
“所以啊,小姑娘,世界很美好,要珍惜大好時光。來點音樂吧,給這美好的下午再加點料?!?p> 元朗打開了車內(nèi)的交通廣播,廣播里正播放著李榮浩的《麻雀》。
“——為給你取暖我把翅膀折斷
我遭遇那些苦難
你卻不管
我飛翔在烏云之中
你看著我無動于衷
有多少次波濤洶涌
在我心中
你飛向了雪山之巔
我留在你回憶里面
你成仙我替你留守人間
麻雀也有明天
天會晴就會暗······”
元朗平時并不聽音樂,對流行歌曲更是知之甚少,沉重的歌詞回蕩在車內(nèi),他竟然聽出了幾分愉悅的感覺。這時候?qū)λ裕攀裁匆魳窇?yīng)該都是愉悅的。
對慕容雪而言就不一樣了,她越聽越悲從中來。幸好歌曲播放完畢,插播的廣告進來了。
“我們從下個路口拐吧,下個路口路上的景色更好。”慕容雪建議說。
元朗是根據(jù)導(dǎo)航提示的路線開車的,除了幾條主干道,他對這片的路況并不是很熟悉,聽到慕容雪這樣說,他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你對這里比我熟,怎么走你提前提醒我一下,咱今天就不聽導(dǎo)航的了。借你的光,我也偷得浮生半日閑?!闭f著,元朗真把導(dǎo)航給關(guān)上了。元朗在選擇導(dǎo)航路線上的第一原則一向是:省時。這次他很爽快地接受了慕容雪的路線建議。
下了主干道路口,慕容雪讓他開慢點。他這一路上開的都不是很快,可以說是優(yōu)哉游哉,聽到慕容雪說還要讓減速,他起初以為是她不舒服,后來他才察覺慕容雪自從下了主干線,目光一直朝向車窗外,話也明顯少了很多。
這是一條蜿蜒在市郊的雙向車道,道路兩邊是高低起伏的小土丘,土丘上長滿了帶刺的喬木,這個季節(jié)所有的喬木都已經(jīng)落葉,馬路中間偶爾還有焦干的灰色樹葉在紛飛,京都的冬天每每到了這個季節(jié),郊區(qū)的景色都是以灰色為主,灰色的皸裂樹干,灰色的樹葉,遠處是灰蒙蒙的輪廓線,近處是灰色的植被樹木,連路邊的護欄粉刷的都是灰色。
車子在雙向車道上行走了約摸五六分鐘后,前面的景色有了很大不同。這里區(qū)別于其它地方的最大不同,是顏色的層次感豐富了很多,不再是單一的灰色,金色,綠色,黃色,紅色,各種鮮亮的顏色逐次蹦出、跳躍。
金色是京都這座城市特別鐘愛的一種喬木——銀杏樹,這里的銀杏樹都有些年頭了,有不少銀杏樹主干直徑接近一米,枝繁葉茂的大銀杏樹頂部掛滿了金色的扇形樹葉。今年的雨雪特別少,銀杏金黃色的葉子凋落的比較晚,郊區(qū)的低溫讓這些碩大的銀杏葉更加金光璀璨。畢竟已經(jīng)是深冬了,再頑強的銀杏樹也架不住郊區(qū)寒風(fēng)日夜的敲打,機動車道上到處落滿了厚厚的銀杏葉,郊區(qū)的環(huán)衛(wèi)工人本就不多,時間久了,這里的銀杏葉就落成了一道風(fēng)景,從車上往前看,一眼望不到頭的全是金黃。
在這里元朗不自覺的將車速又減慢了。這邊的護欄都涂成了淺綠色,北方的天氣干燥,淺綠色上面都覆蓋了厚厚的塵土,白蒙蒙的塵土像是冬瓜上的白粉,近處看著骯臟,遠處看著卻顯得生機盎然。護欄外面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雖然是深冬,湖面并沒結(jié)冰,微波蕩漾的湖面顯得平靜又靜謐。
人工湖極窄處,對面是一座小山,山上的楓葉還沒有落完,緋紅欲燃的葉子高低錯落拼湊成一朵紅色云朵,像是唐美人頭上簪的牡丹花,妖嬈,浮夸,卻也足夠引人注目。
元朗從大學(xué)算起,在京都也算待了有十幾年的時間了,這些年他無數(shù)次聽聞京都的楓葉嶺景色秀麗,是秋冬必去的景色勝地,這些話也就是在他耳邊吹吹,吹了那么多年,他也從未去過楓葉嶺。今日這偶然的自駕游,勾起了他對楓葉嶺的想象和向往。
“咱們停下,看看吧?!蹦饺菅┱f。
“好,我看前面有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p> “從這里轉(zhuǎn)過去,后面就有個小停車場。”
果然如慕容雪所說,在人工湖緊挨著的路邊,有一塊凹到里面的平地,平地上竟然真畫著二十幾個車位,車位后面還有個不大的公共廁所。
這里秋冬景色獨特,不知不覺吸引了不少市區(qū)的青年情侶來游玩打卡,原本這條路上是沒有停車位和公廁的,后來當(dāng)?shù)亟还懿块T發(fā)現(xiàn),這個路段經(jīng)常因為觀光的人胡亂停放車輛造成擁堵,就在這片平地臨時規(guī)劃了一些車位,以供來游玩的人臨時停放車輛。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冬,景色大不如深秋和剛?cè)攵菚?,再加上天氣寒冷,現(xiàn)在來觀光的人越來越少,停車位上孤零零地停著一輛車。車旁有位中年男性在打電話,他時不時望向公廁,似乎在等人,根本無心欣賞湖邊的風(fēng)景。果不其然,元朗看見公廁里出來了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女,少女出了廁所像猴子一樣麻利地鉆進了車子里,中年男人發(fā)動車子離去,停車場一輛車也沒有了。
慕容雪從車?yán)锍鰜?,第一反?yīng)就是往厚厚的羽絨服里縮了縮脖子。這個季節(jié)的冬天,車內(nèi)雖然溫暖如春,車外卻是冰冷刺骨,湖面吹來的微風(fēng)都變成了片片鋼刀削向人臉。慕容雪的一舉一動元朗都盡收眼底,他伸手將的她的羽絨服帽子給她扣到了頭上,又把她胸前的拉鏈拉到了頂部。
“怎么樣,能受得了嗎?!痹蕟?。
慕容雪沒有回答,她把手縮在袖子里面,雙手抱著雙肩,縮了縮凍得發(fā)抖的身子越過車行道走向了護欄。停車場和水庫中間隔著機動車道,這個時間車輛雖然不是很多,卻也一直不斷有車輛駛過,車輛駛過時,不斷有落在地上的銀杏葉被卷起。
慕容雪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水庫的水面,對過往的車輛并不是特別上心。元朗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有輛疾馳而來的小貨車看到馬路中央的兩人時,忽然緊急剎車,車輪在柏油路上留下了重重的摩擦痕跡,四十多歲的貨車司機探出頭來,罵罵咧咧說了一句“眼瞎啊,不想活啦?!本陀职l(fā)動了車子。
元朗看了看遠去的貨車,貨車車身印刷著早達物流的廣告,他出了一身冷汗,猜想車上應(yīng)該運送的物品不輕。他趕緊半摟半拖著慕容雪離開了道路中央。
距離水庫越近,寒風(fēng)越刺骨。此時的慕容雪似乎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室外的溫度,她還是抱著雙肩,只是不再抖動,她鼻尖被水面吹來的風(fēng)凍得通紅。她雙眼平靜地注視著水面,不像是欣賞風(fēng)景的樣子。
“你覺得這里怎么樣?”慕容雪問。
“很美。我對京都的景點都不熟,不過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郊區(qū),天暖和的時候,應(yīng)該更適合來游玩,附近山不少,我猜應(yīng)該有不少開發(fā)出來的景區(qū)?!痹驶卮?。
“我也覺得這是京都最好看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樹有花?!?p> “看來你對這邊比較熟,等開春,天暖和的時候,你身體也養(yǎng)好的時候,給我正兒八經(jīng)做個導(dǎo)游怎么樣?,F(xiàn)在我們先回去,你剛出院,別在這里喝了冷風(fēng),回頭還得住院?!?p> 慕容雪慘然一笑,她看著遠方點了點頭。元朗帶著她很快上車回了水云臺的別墅。
拿到意外六十萬的李露心花怒放,去銀行轉(zhuǎn)完錢的她并不急于回到瑞馬意墅22棟。銀行門口的停車場前,轉(zhuǎn)完錢的李露喜笑顏開,她啟動車子以后,立刻撥打了之前在片場認(rèn)識的小姐妹的電話。
“干嘛呢?晚上一起喝點?”李露說
“這才幾點就喝點,你這陣子都是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也不接,這回子不吭不響的忽然冒出來。”
“咱先去吃飯,你愛吃的那家餐廳,我請客怎么樣?”
“看樣子是發(fā)財了,這么大方,等著我,我現(xiàn)在起床洗漱?!?p> 那晚李露和小姐妹萱萱吃完大餐,又叫了另外兩個朋友去ktv唱歌喝酒,喝到醉醺醺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李蜇叫她回去的信息,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半夜12點多了,這時她才想起來李蜇還沒吃飯,她慌慌張張給李蜇點了一份外賣,自己也叫了代駕趕緊往郊區(qū)的別墅趕。
她趕到別墅門口時,外賣已經(jīng)送到,她在車上睡著了,外賣員打電話她沒接到,外賣員敲了半天門,屋里也沒有一點動靜,外賣員看著屋里沒有燈亮,就把外賣掛在了別墅的大門口。
等到李露拿到外賣,里面的東西已經(jīng)凍得冰涼,她趔趔趄趄東倒西歪地拎著外賣食盒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摸索著打開了門后的開關(guān),然后將食盒放在玄關(guān)柜上,醉眼朦朧地?fù)Q拖鞋拖外套,在她忙活完這一切,準(zhǔn)備往里走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站在她前面的李蜇。李蜇黑著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你干嗎,嚇?biāo)廊肆?,你是鬼嗎,一定動靜沒有?!崩盥多洁熘屏艘话牙铗亍?p> “你喝酒了?”李蜇問。
“一點點,喏,我給你點了好吃的,不過外面太冷了,得加熱一下?!?p> 李蜇沒有接她遞過來的食盒,她打了個嗝,酒氣直沖著李蜇而去。她已經(jīng)醉的看不清李蜇的面目表情了。
“生氣了?生氣讓人衰老,我會心疼的。”她說著話,身體不由自主地往李蜇身上倒。
李蜇一把推住她。“你這是喝了一點點,我看你是醉的不輕?!?p> “沒有,就喝了一點,今天高興——唔——”
話沒說完,李露已經(jīng)捂著嘴沖向了廁所。聽著她抱著馬桶狂吐的聲音,李蜇一腳把她帶回來的食盒踢到了客廳。他一聲不吭地快步跟到廁所,一把扯過淋浴噴頭對著李露就是一頓澆,剛吐完東西的李露正在坐在地上打盹,冰涼刺骨的自來水一下把她給激醒了。冰冷的涼水澆透了她身上的衣服,李蜇還是不依不饒,手里的淋浴噴頭還對著她的臉猛沖。下午她轉(zhuǎn)完錢去吃飯前,還美美的化了妝,煙熏妝現(xiàn)在全糊在了她臉上。
“啊——你干什么,干什么?你這個混蛋?!鼻逍押蟮睦盥蹲プ±铗厥种械牧茉☆^掙扎著站起來。
“我干什么,我讓你清醒清醒?!?p> “你這個瘋子,你放手。你這個瘋子?!?p> 李蜇手里死死拽著噴頭不松手,李露胡亂抓住他身上的衣服撕打起來,她做過的美甲很快撓破了李蜇的脖頸,李蜇吃疼,猛地一甩手,連噴頭帶李露都重重扔到了地上,李露的后腦勺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墻磚上。此時的李露兩眼冒金星,疼的齜牙咧嘴,完全顧不上已經(jīng)濕透的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水中。
“你這個混蛋,混蛋,你當(dāng)我是什么?老娘不干了?!?p> “行,還有力氣罵人,你想好以后再來和我說話。”
李蜇對著衛(wèi)生間的鏡子照了照,他看了一眼脖子上的抓痕,看到臉上也有一道紅痕,他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氣呼呼地摔門去了客廳。
李露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已經(jīng)換上了浴袍,她正用毛巾擦著頭發(fā),毛巾碰到她磕到的后腦勺時,她疼的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李蜇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在客廳里盤著二郎腿抽煙,屋里已經(jīng)煙霧繚繞,看煙灰缸的煙蒂可以看出來,他已經(jīng)抽了不少煙。李露將毛巾掛在脖子里,小心翼翼地?fù)炱鸬厣系氖澈?,轉(zhuǎn)身去餐廳將吃食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聽到動靜的李蜇,從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李露端著熱好的食盒走到他身邊,把食盒恭恭敬敬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我發(fā)誓,下次再也不這樣了。別生氣了?!?p> 李蜇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嘴里叼著香煙,慢慢將煙圈對著空氣吐出。李露見他氣還沒消,就用勺子挖了一勺榴蓮焗飯送到他嘴邊。
“吃完東西再生氣,為我氣壞了身體可不值當(dāng)?shù)?。乖,張嘴?!?p> 李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繼續(xù)抽自己手中的香煙。李露見狀無奈的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來跨坐在李蜇雙腿中間,用她的大腿摩挲李蜇的下半身,她一只手摟住李蜇的脖子,用細(xì)長的舌頭去舔李蜇的脖子,另一只手去解李蜇胸前睡衣的扣子。
李蜇將手中的香煙彈到煙灰缸里,下死力氣的捏住李露的尖下巴。
“清醒了,想好了?不撂挑子了?你覺得你能嚇唬到我!”
“疼,疼,我剛做的下巴。我都已經(jīng)認(rèn)錯了。”
李露掰開李蜇的手后,一直輕輕揉捏自己紅腫的下巴。
“你下手輕點,我這下巴剛做的?!?p> “長記性了?”
“長,長,你是老大,什么都聽你的。還不行嗎?至于發(fā)那么大火嗎?!?p> 李露已經(jīng)開始趴在李蜇胸前嬉皮笑臉。
“好了,說說吧,今晚這么高興,到底為了什么事兒。那邊有了什么新進展?!?p> 李露想到那進入自己腰包的六十萬,眼睛里流露出狡黠的笑意。
“能有什么好事兒,還不是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中,你說的沒錯,我的‘二弟妹’的確對你用情太深,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她現(xiàn)在不能聽到有人提到你,提到你,她精神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樣敏感??此莻€樣兒,她是把你出事全都怪到自己頭上了?!?p> “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你看她狀態(tài)怎么樣,安眠藥還在吃嗎?”
“比上一周瘦了一圈,現(xiàn)在頂多也就是皮包骨頭,怪嚇人的,我減肥都瘦不到她那樣。藥應(yīng)該還在吃吧,我看她一下午都是無精打采的?!?p> “什么叫還吃吧,你沒有試探地問她!”
“今天有外人在場,我沒逮住機會問?!?p> 李露有點心虛,她知道自己是因為忙著去銀行辦事兒,著急抽身才漏了李蜇安排的任務(wù)。
“有外人?誰?”
“說是慕容雪的一個朋友,我沒見過,也沒聽你說起過。你不是說她身邊的人際關(guān)系,都被你斬斷的差不多了嗎,怎么半路殺出這么個程咬金?!?p> “叫什么問了嗎?”
李露喝了酒,再加上剛才腦袋受了撞擊,早不記得元朗的簡短自我介紹了。
“問了,他沒說,就說是朋友。我看還挺關(guān)心慕容雪的,說話做事也很厲害的樣子?!?p> “厲害?怎么講?”
“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也許是我心里多想了,總之,感覺他這人不簡單??慈说臅r候,我有點發(fā)怵。”
李露不覺回想起,元朗從頭到尾審慎地盯著她看的目光。元朗目光里的謹(jǐn)慎和透視,讓她不寒而栗,似乎她哪里都做的不對一樣,以前她去慕容雪哪里,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表演有什么疏漏,這次去見慕容雪,讓她不斷回憶自己這個大姑子角色是否有什么紕漏。
“這個人說去干了嗎?”
李露若有所思地?fù)u了搖頭。
李蜇將她推下身體,示意她把桌上抽了一半的黃鶴樓煙拿過來。李露給他點燃一根后,自己從茶幾地下抽出了一盒沒拆封的女士愛喜,她給自己也點了一支。
這一天過的——大悲大喜,比她演過的影視劇精彩多了,她嘴角含著煙頭,心里不由感嘆。
“這個人長什么樣?”
“長得挺高,和你差不多,人很精神,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算是英俊瀟灑的那一款,頭發(fā)不長,眼睛很有神,胖瘦和你差不多,身材很勻稱,平時應(yīng)該經(jīng)常鍛煉,話不是很多。這個人穿的也有點奇怪,渾身上下沒有我認(rèn)識的牌子,只有手上的表看起來不便宜,好像是勞力士的一款。車也很普通,是輛國產(chǎn)新能源汽車。”
李蜇根據(jù)李露的描述,迅速在腦子掃描他所知道的人物圖像,慕容雪身邊的男性友人本來就不多,李蜇和她結(jié)婚以后,基本上刪除了她所有的異性往來,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他有什么顯著特征嗎?”
“顯著特征?我想想?!崩盥冻榱艘豢跓?,盯著明滅燃燒的煙絲冥思苦想,什么才叫顯著特征呢。
“我想不起來了,外貌讓雖然讓人難忘,可除了鼻子挺拔,眼睛有神,也沒有多特別的?!?p> “說話呢,比如聲音,動作?!?p> 李露還是搖頭。
“那慕容雪呢,慕容雪對這人的態(tài)度怎么樣?”
“也看不出有多親近,不過聽她的口氣,好像對這人挺尊敬的?!?p> “尊敬?他有多大年齡?”
“三十多吧?”
“究竟三十幾?三十九也是三十多,三十一也是三十多?!?p> “應(yīng)該不超過三十五。人很穩(wěn)重,對了,氣場十足算不算顯著特征?”
“氣場十足?”李蜇腦子靈光一現(xiàn),忽然想到了僅有一面之緣的元朗,他對元朗充滿挑釁的目光記憶深刻。是他嗎,他怎么又出現(xiàn)了,他記得,他清空了慕容雪所有有關(guān)他的聯(lián)系方式,而且自從那次見面以后,他就再也沒出現(xiàn)在慕容雪的生活中。
這時候冒出來這樣一個人,他不會也是對慕容雪的財產(chǎn)有什么非分之想吧。他心頭浮過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帶著慕容雪回到家時,元朗自己有一種歸家之感的錯覺。慕容雪在別墅前開門,他打開后備箱取從醫(yī)院帶回來的行李箱。行李箱是慕容雪以前外出旅行時經(jīng)常用的,箱子是粉嫩的淺色,讓人看了感覺暖暖的,箱體貼滿了她去往各地時買的特色貼畫,有國外的,有國內(nèi)的,日本的迪士尼,沈陽的故宮,林林種種的不干膠貼畫,大小各異,五顏六色,像是萬國旗一樣斑斕多彩。
大學(xué)期間和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她利用假期沒少和之前一個要好的閨蜜顏貝貝去過不少好玩的城市。后來李蜇進入她的生活,他似乎不喜歡顏貝貝咋咋呼呼的性格,再加上顏貝貝一直單身,李蜇總以不喜歡有電燈泡為理由,讓慕容雪少和顏貝貝聯(lián)系,顏貝貝很識趣,又熱衷玩兒,看到慕容雪有了異男朋友,她也就很少再約慕容雪一起到處亂跑了。
這只箱子一直被蔡姨擱置在儲藏間的角落里吃灰,原本以為以后這只箱子都不會再重見天日了,沒想到在她生病住院的時候,蔡姨臨時拿它來裝住院的日用品,箱子很大,偌大的箱體挺能裝,衣服、鞋子、護膚品、護理用品,塞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箱子。之前蔡姨來的時候,箱子的東西雖然多,但是擺放的井井有條。出院時,一看到那么多東西,元朗還真有些不知所措,他以往出差,除了手機、身份證,帶的東西寥寥無幾,出差時間長,有重要客戶見面的情況下,充其量也就是多帶幾件換洗衣服。
沒想到女人住院無異于搬家,吹風(fēng)機,棉拖鞋,涼拖鞋,帽子,圍巾,光品類他都分不過來。多虧當(dāng)時的護工幫忙給收拾擺放,不然光把這些東西塞進去,元朗都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元朗推著箱子,尾隨在慕容雪身后,行李箱的輪子軋在凍得硬邦邦的灰白色大理石磚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從兩人的背影看,感覺像是從外剛旅行回來的一對年輕夫婦。
房間內(nèi)還是溫暖如春。這是京都這座城市的魅力所在,外面越是寒冷,通了地暖的室內(nèi)越是顯得溫暖祥和,冬天的時候,從寒冷外面回家的人,愈發(fā)能從進入室內(nèi)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一種被溫暖包裹的幸福感。
“真暖和”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真幸?!?。元朗以前聽同事感喟過這么一句,以前他似乎無感,現(xiàn)在忽然感覺理解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元朗將行李箱安放在入門處,幫著慕容雪脫掉蓬松的羽絨服外套后,他才把自己的大衣掛在衣架上。慕容雪現(xiàn)在對他似乎已經(jīng)很熟絡(luò),對來自元朗的所有照顧都安之若素悄然接受,就像接受蔡姨的照顧一樣習(xí)以為然。
“我上去洗澡,下面的客房內(nèi)也能洗澡。哦,對了,你沒有換洗的衣服,不介意穿別人的吧?!?p> “我無所謂?!?p> “那你等一下?!?p> 慕容雪上樓去她住的主臥對面,拿了兩件灰黑色的男士家居服下來。
“給他新買的,就試穿過一次?!蹦饺菅⒁路f給元朗說。
元朗這才注意到,衣服的吊牌都未拆除。
“我當(dāng)買給我的好了?!痹室荒樀坏亟舆^慕容雪手中的衣服。
洗完澡,從樓上下來的慕容雪竟然化了妝,換了套純白的連衣裙。她從樓上飄然而下,元朗正在站立著打電話,兩人四目相對,都愣了。
化了妝的慕容雪雖然還是瘦骨嶙峋,不過,妝容的修飾很好的遮掩了之前的病容,兩只眼睛異常的靈動有光,帶熒光的眼影讓她的一雙大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神采奕奕。恍惚間,元朗感覺似乎看到了當(dāng)年在校園大禮堂見到的慕容雪。
元朗洗完澡換了慕容雪拿來的家居服,這身家居服正是為過冬給李蜇準(zhǔn)備的,因為是套情侶服,收到快遞的當(dāng)天,慕容雪換上自己的那套以后,纏著李蜇試穿,李蜇極不情愿地去衣帽間試穿給慕容雪看。那是她第一次買情侶裝,她異常的開心,還對李蜇說這雖然是套居家的衣服,但是尺寸和設(shè)計簡直是量體裁衣為他量身定做。李蜇試完衣服很快就把衣服脫下來,扔進了他那間屋子的衣柜,從那里以后,這套衣服他就再也沒拿出來過。
慕容雪后來想讓蔡姨給他洗了,他態(tài)度冷淡地說,讓她放到那兒,別瞎浪費了。
“怎么能是浪費呢,情侶服不是要一起穿才有意義嗎?”
“這是居家情侶服,一對不睡在一起的夫妻,穿情侶家居服干什么,穿給別人看嗎?”
慕容雪看李蜇臉色不好,自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了好久,她自覺理虧,就把這套家居服放到了柜子的底層,她自己的那套從此以后也沒再穿過。
看著豐神俊朗的元朗穿上這套家居服,她不自覺地想到李蜇試穿的那天。兩個人身材骨架差不多,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一樣的好。元朗的肌肉線條比李蜇更明顯,即便家居服很寬松,他渾身上下依然有一種力量的味道。
“這身衣服,真適合你。和他當(dāng)初試穿時候的效果一樣。可惜——”慕容雪走到元朗跟前,兩眼發(fā)光,像第一次見他一樣。
“是嘛,你挑的自然都是好的?!?p> 元朗掛掉了電話,將手機放在島臺上。
“我?guī)湍惆褬?biāo)簽剪掉。”慕容雪從茶幾里找出一把小巧的剪刀,元朗比她高出將近兩個頭,她去扯出背后的標(biāo)簽有些費勁兒。
“低一下頭,別弄傷了你。”
元朗側(cè)了側(cè)腦袋,微微屈下身子。他側(cè)著的腦袋不偏不倚正朝向她的前胸,她這件連衣裙是件V領(lǐng),雖然不低胸,但她踮起腳尖的時候,領(lǐng)子擠壓在一起,她胸前的春光元朗盡收眼底。慕容雪還在專注地剪吊牌后的毛邊,全然不知元朗看到的尷尬。
慕容雪剛洗完澡,身上和頭發(fā)還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味,香甜的味道一陣陣往元朗的鼻子里鉆。元朗看著近在咫尺的慕容雪,他身體里燃燒著蠢蠢欲動的欲火,他努力控制自己目不斜視,只是慕容雪身上散發(fā)的清甜味道實在誘人,他真擔(dān)心自己會不受控制地攬過她瘦弱的肩膀?!肮具恕币宦?,他竟然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
“好了嗎?”
“馬上,還有點毛碴?!?p> 慕容雪滾圓的胸部隨著她的喘氣,輕輕地上下起伏。踮腳干這點活兒對普通女性而言可能沒有什么,不過多日營養(yǎng)不良的她,能支撐著站直已經(jīng)十分吃力,踮著腳站立這許久,她腳踝已經(jīng)明顯有些不撐,身體也有些搖晃。她身體一搖晃,手上的動作就不穩(wěn),元朗感覺像在他后背撓癢一樣。
“算了,就這樣吧,別弄了?!痹手逼鹆松碜樱瑢⒛抗庖矎哪饺菅┬厍芭查_。元朗直立起來的急,話音未落下,人已經(jīng)站起來了,慕容雪猝不及防,鋒利的剪刀一傾斜,劃到了元朗的后脖頸。沒想到這把小剪刀不大,卻如此鋒利,劃痕上立刻涌出了鮮艷的血液。
元朗比她高的太多,她并未第一時間看到鮮血,元朗感覺后脖頸有些刺痛,粘稠的液體
伴著刺痛緊隨而來,他伸手摸了一把刺痛處,結(jié)果慕容雪看到他滿手黏黏的鮮血。
“對不起,對不起?!蹦饺菅]想到會這樣,一下慌了神,手里拿著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沒事兒,別緊張,就是擦破了一層皮。貼塊創(chuàng)口貼就好了,家里有醫(yī)藥箱吧?!?p> “對,醫(yī)藥箱,家里的醫(yī)藥箱?!?p> 慕容雪翻箱倒柜地開始找醫(yī)藥箱,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她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家里這些東西平時都是蔡姨負(fù)責(zé)收拾,現(xiàn)在蔡姨不在,偌大的家里,她找起來不常用的東西的確有些費勁。最后還是元朗憑著普通人放東西的習(xí)慣,在日用品柜子里翻出了一只藍白相間的醫(yī)藥箱。
元朗將醫(yī)藥箱放在沙發(fā)旁邊的茶幾上,慕容雪像是犯了錯的小孩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
“好了,現(xiàn)在真得讓你幫忙了。”元朗側(cè)坐在沙發(fā)上,將手背過去拽了拽家居服的衣領(lǐng)。慕容雪從后面看到他被劃傷的后脖頸,現(xiàn)在血雖然已經(jīng)止住不流了,但剛才流的血洇濕了一大片衣服,加上找東西磨蹭了這一大會兒,脖頸上的血很多都蹭到了背上。
慕容雪檢查了一下傷口,傷口不深,就是比較長——有三寸長,正好落在元朗脖頸正中的位置。她不知道這里是不是人體的要害位置,只是看著血跡斑斑的很嚇人。
“要不還是去醫(yī)院吧,好多血?!?p> “沒事兒,這算什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疼了。況且也不流血了,你給我用碘伏擦一下,貼上兩片創(chuàng)口貼就行?!?p> “血流了很多,衣服上也沾上了?!?p> “不方便嗎?”
元朗知道血肯定順著往背上流了不少,他用背過去的手使勁將衣服往后拽,前面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勒到脖子上。
“還是把衣服脫下來吧,反正也不能穿了,我再給你找一件,不過是穿過的?!?p> “也行,不過有點可惜了,你送我的第一件衣服就這樣下線了?!?p> “哎,他一直說我沒用,果然,我真是很沒用。”
“誰說你沒用,要不是你,能有我的今天嗎。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我不介意你再買套新衣服送我?!痹市χf。
慕容雪苦笑了一下。
元朗背對著慕容雪直接把家居服的上身脫了下來,他看了一下衣服,后背果然洇了不少血。元朗赤裸的上半身一覽無余的呈現(xiàn)在慕容雪面前,她默默地拿著鑷子夾住濕濕的碘伏球給元朗擦后背上的血跡。
元朗裸露的后背看起來挺拔有力,肩胛骨的肌肉勻稱強健,肚子上沒有多余的贅肉,任何女性一眼望過去都有擁抱的沖動。慕容雪卻不然,她就像看著沒有任何生命的一堵墻一樣,既沒有怦然心動,也無法欣賞男性身體的力量美。
去歐洲博物館參觀,她從不看人體雕塑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顏貝貝有一次非拉著她去大衛(wèi)像前拍照,她死活掙脫了,臉也紅了,顏貝貝那時候還嘲弄她說她傳統(tǒng)保守,她說了句“真臟”就去別的展示區(qū)了。
慕容雪從樓上重新給元朗拿了件李蜇之前的衣服,元朗當(dāng)著她的面套在了身上。
“你這是準(zhǔn)備丟下我,一個人盛裝外出?”元朗指了指身上的家居服,又指了指慕容雪身上的連衣裙。
“我不出去。晚上我們怎么吃,要不點外賣吧,我不會做飯?!逼铺旎?,慕容雪第一次沒有抗拒吃飯!
“這么冷的天,什么外賣到了都得凍透,看來輪到我自由發(fā)揮了。你想吃什么?”
“我可以隨便點餐,沒想到你這么忙還會做飯。看來,我還真是沒用?!?p> “人生第一要義就是填飽肚子,你只要不要求是米其林餐廳的標(biāo)準(zhǔn),我應(yīng)該還能滿足你的要求,好好想想想吃什么吧,我去廚房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
“不管吃什么,我想吃一頓有儀式感的晚餐?!?p> 元朗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慕容雪精致的妝容和用心搭配的服飾,他忽然明白慕容雪為什么要求一頓儀式感強的晚餐了。
“公主的每一餐都應(yīng)該充滿儀式感。今晚的晚餐為了什么主題呢?”元朗問。
慕容雪臉色陡然一變,后來沉思了一下笑著回答元朗:今天我出院,不值得慶祝嗎。
在元朗的精心準(zhǔn)備下,慕容雪在家里渡過了溫馨美好的冬日夜晚。
市郊的冬天,室外寒風(fēng)呼嘯,室內(nèi)暖意融融。
為了當(dāng)天的晚宴,慕容雪還特地去地下儲藏室取了一瓶紅酒。
餐桌上,她自己以生病吃藥為由,一滴酒沒喝,卻一個勁兒找理由給元朗勸酒,元朗久經(jīng)商場多年,平時自己一個人時又經(jīng)常小酌,他自然能感受到慕容雪有強烈的勸酒之嫌。只是元朗自恃酒量不錯,雖然明知慕容雪在故意灌他,他也沒有過多拒絕。
慕容雪倒一杯,元朗就接一杯,慕容雪也沒想到元朗酒量竟如此之好,一瓶紅酒見底,元朗除了額頭有些出汗,竟然說話吐字清晰,語句邏輯嚴(yán)密。
今天的酒量也超出了元朗自己的預(yù)期,他想大概是因為心情好,酒量也會變好。這瓶陳年紅酒入口香醇,后勁卻十分大,元朗喝完多時,雖然還能穩(wěn)坐泰山,眼睛卻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漣漪,醉里看花,花更美。慕容雪雖然沒有喝酒,臉頰卻氤氳著腮紅的光澤,整個人在元朗的眼中是可愛又可憐。
如果沒有后來的事情,元朗以為這可能會成為他這輩子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夜晚。
半夜,元朗是被渴醒的。他被慕容雪灌了一瓶紅酒,屋子里的暖氣又開的十足,他半夜感覺焦渴難耐,昏昏沉沉爬起來去客廳倒水喝。
他看了一下手機,已經(jīng)是凌晨十二點半了,可能是睡得早,他感覺自己睡了很久。他開開客廳的大燈,像昨晚目送慕容雪上樓睡覺一樣,看了一眼樓上,樓上靜悄悄的,他想慕容雪大概也已經(jīng)熟睡。他走到島臺旁的凈水機邊,用透明玻璃杯給自己接了杯涼水,先給自己灌了兩口以后,他又把杯子接滿。島臺上還擺放著昨晚的殘羹剩菜,這都是他的杰作,慕容雪還是吃的很少,但是他卻胃口大開。看到桌上的酒杯和酒瓶,他不自覺笑了笑。
喝了剛才的水,他已經(jīng)感覺舒服多了,他拿著水杯坐到沙發(fā)上,準(zhǔn)備把剩下的水喝完繼續(xù)回去睡覺。
他把玻璃杯放到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時,一眼看到了他的車鑰匙。他明明記得自己把車鑰匙放到了門口的玄關(guān)上架上,這會兒怎么跑到茶幾上來了。車鑰匙下壓了一張平整的紙,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不少字,他將紙張從車鑰匙下抽了出來。這是一封簡短的信,是寫給他的,落款是慕容雪??吹铰淇畹囊凰查g,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立刻在他心里升騰起來,他緊皺著眉頭,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紙上的內(nèi)容。
他臉色凝重,所有的酒意都已經(jīng)驅(qū)散,他將手中的紙張捏成了一團,“這傻丫頭”,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又疼又恨地咒罵著慕容雪,他忽然明白過來,慕容雪昨晚一個勁兒給他勸酒的目的了。
他扔下紙團,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向樓上,慕容雪的房門沒有鎖,他沖進去后,摸索著借著樓下的燈光打開了燈。床上果然沒有人,他拉開窗簾看向停車場,那輛奔馳也不見了蹤影。他從樓上又奔跑著回到客房拿手機,他在手機里迅速搜索著聯(lián)系人。他撥打出去的電話,在樓上的響了起來,鈴聲在午夜的室內(nèi)異常的響亮清晰。慕容雪連手機都沒有帶!
一個一心尋死的人,手機這時候肯定是不需要的身外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