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凝聚的巨大骷髏頭,像被戲耍般,怎么都追趕靠近不了,小孩覺得特別好玩。
色哥有點無語了,喃喃道“這屁大小孩,人比人……”
浮沉子點頭提示道“你還想擁有什么本領(lǐng),再想想?!?p> 小孩轉(zhuǎn)念一想“要是能隱身就好了,我說這怪物看不見我就看不見我?!?p> 小孩心念一起,就發(fā)現(xiàn)自己能隱身了,那風(fēng)化成的骷髏頭就像瞎了一般,在小孩面前晃來晃去就是找不到小孩在哪。小孩興奮了起來,背誦得更大聲歡快了。
色哥喊道“快想象你會彈指神通,一指把這骷髏頭彈沒了!”
小孩果然拇指和食指扣搭,手呈OK狀,一彈指,嗖地一道電光把骷髏頭擊散了。
“別再念了!我不會聽了再淚流了!大清朝已亡了75年了……昨日之日不可追,往者已矣……”一個銀發(fā)男人懸浮在小孩低空飛翔的同一高度,約摸六旬的模樣。
色哥笑嘻嘻的看著銀發(fā)男子道“多久沒見到老賣了?”
浮沉子道“比多久沒見你更久。”
小孩又念了一遍詩后說道“色大叔,你怎么不喊停?引出來了沒錯吧?”
色哥笑道“做得不錯,第一步已經(jīng)成功了。后面的事就交給你師父吧?!?p> 小孩不解道“這不是已經(jīng)引出來了嗎?還有下一步?等一下,路人看不到我不奇怪,為什么也看不到他?他這樣飛在空中,路人如果能看到早就一片嘩然了吧?!?p> 浮沉子道“這是老賣修煉出來的陰神,他的本尊應(yīng)該還在某個隱秘小空間里,不愿露臉。”
小孩道“哦,能修出陰神出竅,修為不低哦。我記得師父你在去年講的故事里說西晉時你就已經(jīng)能修出陽神了。陽神比陰神更難修出。他不是你對手,放心了?!?p> 色哥哈哈大笑道“童言無忌,哈哈,老賣,被小孩埋汰了都還不肯現(xiàn)真身嗎?”
老賣罵道“又是你這老鬼,這些年擾我多次,你當(dāng)真是要逼我出手嗎?”
色哥道“你我所修路數(shù)方向不同,許久未見,鹿死誰手尚不可知,等你覺醒宿世記憶了,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我身邊這位你可還認(rèn)得出?”
老賣仔細(xì)打量著浮沉子道“我看不出他深淺,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高人。”
浮沉子道“故友闊別宿世重逢,相逢不相識,抑或是相逢不相認(rèn)?你是哪種!”
浮沉子最后一句用上了古武學(xué)里的聲打功法開路,老賣陰神聽得一震。
與此同時,大廈中央空調(diào)某出出風(fēng)口連接的隱秘空間入口里,老賣的本尊真身也隨之一震。
老賣真身動容,雖沒解封自己封鎖的記憶,但已意識到那是故友無疑。于是召喚陰神歸位別糾纏。
老賣陰神剛想開溜,就突然像被拉扯住了一般走不了。
老賣回頭佯怒道“道友這是何意?大街上拉拉扯扯的!”
浮沉子道“老友別急啊,恁久沒見,你雖不相認(rèn),但我們可清晰的認(rèn)得你啊,故人間敘敘舊誰敢說是拉扯呢?你說呢?”
色哥補(bǔ)刀道“對啊,誰敢?再說大街上誰看到你了?過路的開了天眼的法師還是天生陰陽眼的路人甲乙丙???哪呢?嘿嘿!”
老賣真身和陰神同時掐訣發(fā)功想要掙脫,卻只見浮沉子一邊勾動食指作出召喚手勢,陰神一步步被拉近到浮沉子身前,然后一把拘住了老賣的陰神在手。
老賣真身嘆了口氣,不得不走出隱秘小空間飛身來到廣場上。
“剛才人影一閃,好像有個人從大廈高層飛下來。”
“你看到了?我沒注意,不會是你熬夜眼花了吧?”
一些路人議論紛紛,有人停下腳步在廣場上尋找剛才一閃而過的飛行身影。
老賣開口道“現(xiàn)在我來了,再拉扯就不好看了。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故友,拘著我的陰神這可不像友人所為啊。”
浮沉子微笑松手,老賣陰神立即歸位合一。
浮沉子上前打了個道門稽首道“你記不記得,你認(rèn)與不認(rèn),我們記得認(rèn)得,你就是我們的故友不變,除非你能讓我們也不記得你了。你可有這樣的辦法?”
色哥嘆道“我通過幾次與他的接觸對話以及民間搜集到的些許信息,只知道他這一世生于1881年,這一世出生于光緒帝堂兄定親王府上,是豐親王的貝勒,自小天潢貴胄錦衣玉食,風(fēng)雅中人,榮華富貴直到30歲大清亡國時。民國年間開始修道,一日千里,曾經(jīng)以風(fēng)水堪輿著稱民間。后來隱沒,漸漸知道他的人越來越少。就這么多?!?p> 老賣道“亡國之恨痛我心扉,30歲后困擾我半生,民國以后的記憶都是困擾中的記憶,我自己從忘不了念念不忘,到刻意忘卻偏又日常夢回,最后道法登高后塵封著不再回首。這老鬼偏偏要在這十年里數(shù)次騷擾,想我前功盡棄,你說可不可恨?”
色哥道“你看看,你就是困在這個恨字里,什么情緒都容易導(dǎo)引到恨途上。若是你真的已經(jīng)成功塵封住不再回首,為何還會受一句‘商女不知亡國恨’影響那么大?”
老賣嘆道“我確是沒能真正封住,但你若不來刻意撩撥,我已不受影響了。你沒經(jīng)歷過,你不知那種痛苦,為了免卻那種痛苦,我寧愿把過往宿世的記憶通路一股腦封死。你們又何苦來哉定要我憶起所有前塵往事?!?p> 浮沉子道“有沒有想過,你自我覺醒了這么多世,你如今的修為都已經(jīng)可以把那么多世記憶給封住了,為何獨(dú)獨(dú)沒能完全封住這一世前半生的記憶?你覺得可能會是道行不濟(jì)嗎?”
老賣渾身又一震,這次是自發(fā)的反應(yīng),沉默了一會,他喃喃道“那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呢……”
浮沉子道“是因為你的本心不舍得那幾十年的記憶,無論美好或是痛苦,那都是你的本心認(rèn)可的珍貴記憶,縱然痛苦但實打?qū)嵉恼滟F。你硬要違背本心把記憶埋起來,你死不妥協(xié),你的本心也寧死不降?!?p> 老賣再嘆氣道“與自己交戰(zhàn)一直是凡人和修士最難的關(guān),戰(zhàn)勝自己并不像儒家和現(xiàn)世鼓勵的那樣豪邁,呵,能有什么好辦法嗎?”
小孩問道“他好像心防有所松動,這是愿意接受度化喚醒的暗示嗎?”
色哥望著小孩道“的確如此,你概況形容得比我好。你是不是也開始覺醒了?”
小孩呵呵一笑。
浮沉子對老賣說道“與自己不是只有交戰(zhàn)一途,你如果可以陪著你的本心一起回去回顧重溫一趟,也許你就能跟本心同頻,不再把痛苦視為不珍貴,當(dāng)你釋懷放過了你自己,你自己的本心也就放過了你。痛苦才能不再痛苦,回憶中美好的部分也會在記憶里始終美好著。”
老賣仰天長嘆后長嘯了一聲,平復(fù)后說道“你說得太好了。有茅塞頓開之感。但我實在不堪獨(dú)自一人再回顧翻看那一幕幕點點滴滴,我該如何陪著本心一起回去重溫一趟……”
浮沉子笑道“朋友間的互相幫助情誼,我們跟凡俗人是一樣的。恰好我這百年新成的大法能幫你回去一趟?!?p> 老賣和色哥齊聲問道“你已修到能帶人穿越的境界?”
浮沉子笑而不語。
小孩立即道“師父帶我一起穿越去清朝看看唄?!?p> 色哥也搓手道“必須不能不帶我,我這人最喜歡時空旅行了?!?p> 浮沉子哼道“你們當(dāng)施展這種大法能耗小嗎?老賣是當(dāng)事人,我必須攜他一起穿越回去。本來再加上這小孩也還吃得消。你這色男這么重,嫌我力氣多到?jīng)]處使嗎?你們都別去了,我耗點功法把畫面?zhèn)鞯侥銈冏R海里,你們安心當(dāng)熒幕外的觀眾即可。”
小孩埋怨色哥道“都是你,本來我是可以去的。”
色哥老頑童模樣的耍無賴道“別看我年紀(jì)大,其實我心里住著一個小孩呢,嗯,跟你一般大。我也跟你一樣好奇想去穿越,要不你再求求你師父唄,我給你買糖葫蘆啊”。
小孩一時無言以對,不再搭理他。
清朝,乙未年(1895年),京城,豐王府。
不惑之年的長須王爺在書案上筆走龍蛇,邊上金色蟠龍香爐香煙裊裊正從龍首處緩緩?fù)鲁?。嘴唇微須的少年在王爺?cè)后聚精會神的看著筆鋒提落軌跡,右手松弛握拳,左手背在腰后輕輕握住金錢鼠尾辮末端,左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摩挲著黑發(fā)梢。
王爺在熟宣上寫完字后,將馬豪筆交予少年,少年小心翼翼地將筆架在書案右側(cè)的山型筆架上。
王爺在紙張左下側(cè)鈐印之后,雙手執(zhí)起熟宣兩端,上書“還我河山”四個大字。親手交到少年手上。
老賣道“一如當(dāng)年,阿瑪?shù)挠≌潞塥?dú)特,這不是靠造夢術(shù)能復(fù)刻造出來的情景細(xì)節(jié)。確是穿越回來了,甚至一些細(xì)節(jié)我已模糊,眼前卻真切無比,比如那個蟠龍香爐的紋理及鏤空形狀?!?p> 老賣微濕眼眶,小心翼翼地說出口“阿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