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驚夢青銅
一聲驚雷打斷了我的思路,狂風刮開窗戶,吹滅了滿地的蠟燭,屋里陷入一片漆黑。我正好背對著窗戶,冷風吹進來,背后陰森森的涼,我對面是澈娜的遺像,邊框是夜光的,青綠的幽光映著黑白照,烘托著恐怖的氣氛。
我感覺背后有人,我想回頭看,但脖子因為緊張而僵硬了,轉(zhuǎn)動不了半分,我生怕一回頭看到一個披頭散發(fā)、七竅流血、面色蒼白、怒目圓睜的厲鬼。
突然,一絲光亮從身邊亮起,慢慢向前移動,我嚇得閉上了眼睛,直冒冷汗。怎么辦?難道今兒真要掛了?我遺書都沒寫呢。我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那一剎那,好多事都想起來了。
我媽曾經(jīng)偷看我的日記,發(fā)現(xiàn)了我寫給衛(wèi)洋的情詩,以為我早戀,非要我?guī)フ倚l(wèi)洋說個明白。
我爸愛喝酒,收藏了許多珍品,但因為我媽不許他喝,他只能一直收藏著。一次,我跟同學打賭輸了,偷了他一瓶國酒茅臺,他怕我媽知道他藏酒的事,不敢張揚,只能暗里著急,好長一段時間都跟我抱怨:“咋就沒了呢?哎,一定讓你媽送去煙酒回收店了,可惜啊,我一口都沒嘗呢。”
我又想起爺爺,那個古怪的老頭,明明有豐厚的積蓄,偏偏要獨自居住在鄉(xiāng)里,爸媽多次要接他到市里,他都拒絕了,說要等什么“掌門人”。
回憶戛然而止,因為我感覺到臉上有東西,應(yīng)該是一只手,一只冰涼的手,那手在我臉上摸了一把,又收了回去。
我心想,這鬼不掐我脖子,摸我臉干嘛?難道是澈娜?想到這里,我迫不及待地要睜開眼抱著她痛哭,忽然又想到,萬一不是澈娜,是一只色鬼怎么辦?
我內(nèi)心是崩潰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你冷嗎?”
那鬼說話了,是男人的聲音,就在我對面。我徹底崩潰,“哇啊”大叫一聲向后退。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掙扎了一下,一點用都沒,那手握得并不重,可就是甩不脫。
靠,勞資跟你拼了!我猛然向前一撞,那鬼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擺在我們之間的那支蠟燭也被帶翻,熄滅了火焰,周圍又是一片漆黑。
我正疑惑,鬼還知道疼?而且,在撞上的那一剎那,我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他不是鬼,是個大活人!那就更奇怪了他是咋進來的?不會是入室搶劫吧?
我趁著黑,悄悄爬到沙發(fā)后,想去拿茶幾上的水果刀,不料因為擺了一地蠟燭,我又在最中間,一路爬過去撞翻了一溜,我顧不上掩蓋行蹤了,拿到武器才是關(guān)鍵。
磕磕絆絆好不容易爬到墻角,伸手一摸,卻摸到那只冰涼的手,我嚇得大叫一聲,向后一跌,轉(zhuǎn)身又爬回原地,剛歇口氣,面前的蠟燭亮了起來。
火光中,我看到一張絕對英俊的臉,不敢說比衛(wèi)洋好,但絕不輸給衛(wèi)洋。只是,那眼睛太陰冷,透著一股邪氣。
我正打算再次逃跑,他幽幽地開口:“你最好別動?!?p> 傻子才不動呢!我暗暗罵一句,以秒速實施我的計劃——抓起桌上的盆栽,瞄準他的天靈蓋就砸,因為怕下手太重砸死了人連累自己坐牢,所以砸的時候沒敢使全力,力求砸暈就行。
我猛地一揮,手直直地從他身體穿過。
······尼瑪,到底是人是鬼?給個準信兒??!
我“嘿嘿”一笑,采用柔情路線:“哥,吃過沒?你餓不?我給你煮面去。”我抱著煙灰缸想溜之大吉。
“坐下?!彼麡O其淡定地蹦出兩字。
我“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哥,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兩歲半的幼兒,一家老小全靠我養(yǎng)活,我不能死啊······”
我哭的感天動地,他卻面無表情,伸出右手抬起我的下巴,慢慢湊近。
完了,守了二十幾年的貞操,今兒要交代了?衛(wèi)洋,我對不起你!
“你是誰?”他莫名其妙地問了句。
“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才對吧?你是誰?”我趁機拍開他的手,小樣兒,手還挺好看。等等,我又能碰到他了,而且還有體溫,所以,不是鬼?還是說爺爺跟我講的鬼沒有溫度是騙人的?
他盤起左腿,曲起右腿,右胳膊支在右腿上,手撐著下巴,瞇著狹長的不知道什么眼直勾勾盯著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咳嗽一聲,盤腿坐好,問他:“你三更半夜私闖民宅有何貴干?”
他慢條斯理地回答上一個問題:“我是林青銅。”
我嚴重懷疑此人反射弧過長!不過,林青銅這個名字怎么有點耳熟?
“你來我家干什么?你認識巴澈娜嗎?你怎么進來的?還有,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撥了撥蠟燭火芯,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是誰關(guān)你屁事??!”
他皺了皺眉,道:“法道孫家的人都這么沒有禮貌嗎?”
法道孫家說的就是我們家,小時候爺爺跟我說過法道孫的由來,爺爺?shù)臓敔斒且晃缓軈柡Φ拇髱煹耐降埽髱熃惺裁礇]人知道,只知道姓張,人們都叫他張?zhí)鞄?。爺爺?shù)臓敔攺膹執(zhí)鞄熌莾簩W了了不起的本事,下山造福萬民。爺爺?shù)臓敔斚律胶笠苑ǖ缹O為號,四處游歷,看風水,驅(qū)邪穢,名聲大造。后來時代發(fā)展,陰陽靈異學派受排擠,爺爺?shù)臓敔敯捕ㄏ聛恚杉伊I(yè),雖不再涉足陰陽行列,卻暗中將法道孫的衣缽代代相傳。
我不知道眼前的陌生男子是怎么知道法道孫家的,聽他的言語,他早知我是法道孫的后人,如此看來,他極有可能是沖著我這一身份來的。
蒼天啊,孫家到底怎么惹著這位祖宗了,居然都找上門來了,也不知是敵是友,如果是仇家,我一個弱不禁風手無寸鐵的丫頭片子可怎么應(yīng)付??!
“那個······”我試探性地問:“你跟孫家有仇嗎?”
他搖搖頭。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那你跟我有仇嗎?”
他點點頭,突然一掌劈向我的后脖頸,我最后罵一個“草”字,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在荒野,四周全是碎石子。我揉著脖子爬起來,一片迷茫。
這哪兒啊?我不會已經(jīng)死了吧?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四下一望,發(fā)現(xiàn)有一對男女正向山上走來,我立刻便確定我還活著,因為那個走來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嘯彥。雖然不知道他怎么跑這兒來了,但起碼碰到了個熟人,心里踏實。
我歡呼著向那兩人跑去,他們卻像看不見哦,說著自己的話,完全不理會我。我擋在周嘯彥面前,大喊:“喂!你怎么······”
我話還沒說完就驚呆了,周嘯彥竟然從我的身體中穿過去了,或者說我從他的身體中穿過了。我不知道是我死了還是他死了,我好想撿塊石頭給自己腦袋來一下。
晴天里響起一個霹靂,轉(zhuǎn)眼間風起云涌,暴雨傾盆而至。
周嘯彥對那個穿桂花白清旗袍的古典美人說:“快!魔靈獸要沖破陣法了,青銅和商夏的力量不夠,我們快去幫忙!”說完,兩人腳底生風似地向山上竄去。
我心想,得跟緊他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他們的速度太快,我怎么追都追不上。黑云壓下來,如在頭頂,伸手就能觸到,一道閃電在身前不遠處劈下,斗大的石頭傾刻分崩離析。借著光我看到一片巨湖。
湖心一個巨大的漩渦,雷電被吸到旋渦中,一只形狀怪異,頭似牛身似蛇尾似魚的龐然大物在旋渦中掙扎,隨時都有可能跳出水面。湖邊一對男女正做法壓制那只水怪。
那只水怪大約就是什么魔靈獸吧,那湖邊的人,一個是之前打暈我的林青銅,另一個女子,我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臉,只覺得很熟悉。我努力想看清,心里不停地想:“近點,離她近點?!边@么想著,竟然真的離湖邊越來越近,像飄過去一樣,又像是我在看電影,鏡頭換成近景了而已,這變化與我無關(guān),我沒動,也沒操控攝影焦距。這一切,就像是精心為我制作的nD電影,真實而虛幻。
我看到湖上方懸著一面雕花古鏡,鏡子散發(fā)出金光籠罩著湖面,那光時強時弱,很不穩(wěn)定,盡管后來又加上了周嘯彥和那個古典美人,鏡子光還是一點點暗淡下去。
魔靈獸吼一嗓子,震得地面都晃了幾下,它的眼睛像兩盞巨大的青燈燈籠,發(fā)出兇狠的光。
那個看不清臉的女子說話了:“青銅,這樣下去不行,必須魂祭。”
林青銅冷冷道:“不許!”
周商夏道:“若封不住魔靈獸,殃及蒼生,我們身為鬼神意義何在?”
林青銅沉默不語,使出全身力量去壓制魔靈獸,我看到他眼里隱忍的痛。
我的心莫名一抽,如針扎。
魔靈獸的大半個身子都已鉆出水面,它怒吼一聲,眼里射出兩道青光,青光沖向古鏡,與金光相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周嘯彥和古典美人被氣流沖飛,狠狠摔在地上,雙雙吐出一口鮮血。
周商夏突然席地盤腿而坐,手上結(jié)一個印,口中念:“以吾之魂,獻祭青銅,靈鏡為媒,天地為證,沉湖青海,不死不生!鬼眼,開!”
兩道紅光從她眼中飛出,那是她的靈魂,她要以青銅鏡為媒介,魂祭蒼生。
刺目的金光乍現(xiàn),鏡子落入漩渦中,壓著魔靈獸沉入湖底,耳邊是林青銅撕心裂肺的呼喚······
我心臟一抽,吐出一口血,再次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