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幾年前的大火把我們家里燒成了廢墟，我和杜雨嫣都在那幢房子里，卻只有我一人被救出來。

　　“你怎么不替她去死？”在我剛嫁給沈如山的那陣子，這句話經常出現(xiàn)在他口中。我不及姐姐嘴甜不及她會哄人，但三年來我一直努力像杜雨嫣的形象靠近，因為在結婚后不久，我便愛上了身邊的那個男人。

　　婚后的每一天，我都會去沈如山的公司送飯。

　　我敲響了沈如山辦公室的門。

　　“如山，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蝦仁炒蛋和排骨，快來吃?！?p>　　面前的男人眸子都沒抬，聞聲便知道來的人是誰。

　　我把飯盒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打開，不被搭理已經是我生活中的日常了，早已習慣這樣。

　　一小盒一小盒的菜被我擺在桌子上，旁邊的人不悅地向這邊挑眉。

　　“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在辦公桌上放飯盒?！?p>　　“哐當”一聲，飯盒的蓋子被砸到地上。

　　是我的疏忽“抱歉，我忘了。”

　　“除了道歉還有個屁用?！?p>　　我快速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把飯盒拿到沙發(fā)的茶幾上擺好，身后的男人快步走到沙發(fā)上懶洋洋地坐好。

　　我把碗筷擺好遞給他。

　　沒吃幾口，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沒停止手上的動作“把我手機拿過來?！?p>　　他的聲音冷厲，呵斥著。

　　我把手機搭在他的耳邊，他一句句地回應著那頭。

　　拿著碗筷的手突然放下，應該是有臨時的事情，他接過電話沒看我一眼，我又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喂給他反被人推開。

　　電話被掛斷“過來給我穿衣服?！?p>　　“好?！?p>　　他身上的西裝都是我晚上提前打理好的，不知道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西裝革履的樣子格外帥。

　　“吃幾口再走吧，晚上會餓的。”

　　“我會在外面吃的。”沈如山的話里沒帶著什么情緒。

　　剛準備走出門又折返回來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也許是他又覺得我剛才的樣子像杜雨嫣了吧。

　　2.

　　距離上次來月經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半月，我掛了醫(yī)院的號去檢查，當大夫說出我懷孕時我的心情十分激動。

　　手里拿著剛剛的檢查結果，本以為這是我和沈如山情感上的轉折點。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沈如山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

　　那頭的聲音是一位我不熟悉的女人“喂，是哪位??？”

　　我把手機從耳邊移開，看了看號碼的備注，確定是沈如山的號碼。

　　那又有出了聲“你不說話我就掛了啊?！?p>　　“喂，這是沈如山的電話吧?！?p>　　“對，你是杜雨霜吧，怎么，五年沒見連姐姐的聲音都忘了嗎？”

　　我握著手機的手一顫，心臟砰砰砰的跳著。我的姐姐杜雨嫣不是早在火災那晚就去世了嗎？

　　“你和沈如山在一塊？”

　　“是啊，你要來找我們嗎，就在你們家呢，哦不對，是原本我和沈如山的家?！?p>　　電話那端的聲音斷了，我關上手機朝著醫(yī)院外走去。

　　3.

　　熟悉的房間布局，專門做了挑高的客廳內擺放著皮質沙發(fā)。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的一對人，陌生的女人緊靠在沈如山身上，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吃著桌上的水果。我眼神鎖定在茶幾上的果盤，是我早上出門前特意切好的，里面放著的水果都是沈如山平時愛吃的。

　　我朝著兩人背后的方向走去，沙發(fā)上的人沒注意到我。

　　“沈哥哥，沒想到這么久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么？”沈如山懷里的女人嬌嗔道。

　　“嫣兒喜歡的我樣樣都忘不了?！?p>　　他們現(xiàn)在的動作活像一對相愛了很久的夫妻，心中原本以為的兩人關系會進一步發(fā)展全然被打碎，看著眼前的景象我的心像是被針扎著一般，陣陣的痛。

　　肩上的包不自覺地向下滑落，摔在地板上發(fā)出聲響。

　　沙發(fā)上的兩人聽到背后的聲響轉了頭，看過來的那剎沈如山原本甜蜜的臉上添了幾分嫌棄，而那位說是我姐姐的人眼神則是高高在上，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戰(zhàn)利品。

　　“你怎么回來了？”男人的語氣冷淡，比平常與我說話還要冷上幾分。

　　“妹妹，你終于回來了，我還等著你呢，這么多年不見，我都想你了。”女人的聲音刺耳，聽著像是討好，可字字句句都帶著刺。

　　杜雨嫣走過來攀上我的手臂拉著我坐在沙發(fā)上。

　　“這三年多虧了你把沈如山照顧的這樣好，做姐姐的應該謝謝你才對?！?p>　　杜雨霜靠過來時身上一陣刺鼻的香水味，嗆得我想咳嗦“不用謝了，姐姐。”面前的人和我沒有半分相似，我僵硬著說出話。

　　“沈哥哥，我就說吧，我這換了模樣連親妹妹都認不出我了，還是我們感情好，你一眼就知道是我?！?p>　　“姐姐，你怎么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的話音剛落，面前這個女人就落下一滴眼淚，緊接著像是眼睛里注入眼藥水了般不停地落個沒完“那年火災，我和你都帶在房間里跑不出去，等救援人員到時，我已經被房子上的碎屑壓得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妹妹你都忘了嗎，我那天在你面前的哭聲，但你沒有絲毫猶豫告訴救援的人說房間里沒有人，丟下我一個人在屋子里。好熱啊，妹妹。”

　　從火災現(xiàn)場出來后，我生了場大病住進醫(yī)院整整半年，關于火災和之前的事情我全不記得，面前的人眼神勾著我去向那場火災。

　　心里一陣轟響，緊接著我覺得呼吸不暢，鼻子不通，大喘氣著，頭開始痛起來，我捂住腦袋“別說了，別講了?！?p>　　她仍未停止“杜雨霜，但我沒死，我被人從廢墟里就出來了，去醫(yī)院做了手術，火燒遍了我的全身，無奈我只能換一張臉生活，但發(fā)生的事情我全都記得?！?p>　　她轉過頭，沖進沈如山的懷里哭得梨花帶雨“沈哥哥，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好痛，好想哭?！?p>　　我的頭又涌上一陣痛意“你別講了?！蔽业穆曇舢惓５拇?。

　　原本在安慰著懷里美人的沈如山沖著我發(fā)起火“夠了，杜雨霜，我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能裝啊，杜雨嫣可是你的親姐姐，你就這么害她?！?p>　　他安撫著懷里的美人，手掌附在杜雨嫣的后背上“別這樣說她了，當時情況緊急，妹妹只是想活命而已，是我的命不好?！?p>　　“趕緊滾，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他把茶幾上的水杯摔在我身上，滾燙的熱水打濕我的手臂，一股熱意傳來，火災當天的情景好像又重現(xiàn)，我呼吸急促著不知什么時候暈了過去。

　　4.

　　再次醒來是在客房中，我難受地睜了睜眼，身旁沒有人，扶坐在床頭才看清自己的位置。

　　對啊，這個房子的女主人回來了，我又有什么身份住在主臥呢？

　　房間的門被打開，我身體不自覺地收進被子里，像是條件反射。這個時候房間里的任何人進來對我都會是一陣咒罵。

　　拖鞋踩在地板的聲音，我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是杜雨嫣。

　　“妹妹，你醒了？”

　　“嗯。”我的聲音很怯，像是老鼠看見了貓。

　　“這么怕我啊，我又不是死去的魂飄過來的?！?p>　　我放在被子里的手緊緊攥住衣服的邊角，心跳不自覺地加快，臉頰沾染上紅，莫名有些耳鳴。

　　也許是我太緊張了。

　　“今天晚上我要陪沈哥哥參加晚宴，你就在這房間時好好呆著吧?！?p>　　和沈如山結婚的三年間，我從未與他一同出席過晚宴。

　　看我沒做反應，杜雨嫣緊握上我的手臂“杜雨霜，這五年來你得到的一切現(xiàn)在都應該還回來了，以后都會屬于我，包括沈如山。你知道這五年來我是怎么過的嗎？”

　　我被人拉得身體前傾，頭又開始痛起來。

　　“算了，跟你這個病秧子有什么好計較的，除了干一些保姆都能做的事還有什么用處呢？”

　　門外傳來沈如山的聲音“寶寶，晚宴的時間要到了，快走吧，別跟這個像木頭一樣的人說話了?！?p>　　原本抓緊我的手臂忽地放開，杜雨嫣朝著門口走去。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紅色的，很艷麗很艷麗，我從沒擁有過。

　　房門被人摔得作響，整個房間又留下我一人。這種時候往日里經常出現(xiàn)，但今天我卻能感覺到鉆心地痛。

　　好想打開窗戶透透氣，我卻怎么都找不到房間里燈的開關，眼前一片空白，我又暈倒了。

　　5.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天空仍舊昏暗著，我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踉踉蹌蹌打開門，手也跟著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廚房沒什么吃的，我原本應該今天下午去買菜的，可是現(xiàn)在實在太餓了，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忽地想起來這里還有一個小生命。

　　我翻箱倒柜找到了家里僅存的一根火腿腸，轉身卻看到櫥柜上放著一碗小米粥，還是熱著的。

　　環(huán)視著房間，四下里都沒有人，難道是我剛才沒看見？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坐上椅子享受著房間里剩下的食物。

　　“對不起啊，寶寶，跟著媽媽讓你受委屈了?！?p>　　刷好碗打掃完房間，大門被人打開。我望了望時鐘上的時間，現(xiàn)在已經很晚了啊。

　　杜雨嫣和沈如山應該是從晚宴上回來了，兩個人喝了些酒抵在門口的玄關處正激情地熱吻著，仿佛訴說著這些年沒見到的思念。

　　接吻的口水聲我甚至能聽見，胸腔里的心又開始怦怦亂跳起來。

　　身著開叉紅裙的女人動情地吻著，眼神飄向房內，她與我對視的第一眼，仿佛是嚇到了。

　　“啊”的一聲尖叫把兩人現(xiàn)在的曖昧全然打破，男人不悅的眼神也緊跟著望過來，接下來便是一聲嘶吼“你有病吧，杜雨霜，你大半夜在這裝什么鬼?。俊?p>　　“杜雨霜你是不是存心報復我們?。俊迸说募饨新暦路饘⑺纳ぷ铀核?。

　　我沒回應大步準備向房間走去，愈走愈遠聽不見背后的折辱和謾罵。

　　“你在這裝委屈給誰看啊，你不會說話啊，死了嗎？”

　　“她會不會是夢游啊，哥哥?！?p>　　“別管她?！?p>　　“都嚇到我了?！?p>　　“乖寶貝，我們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