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只不過是個消遣
她最終還是沒有回答周景宴那個問題。
她察覺到不管自己之前進(jìn)行了多少次的心理建設(shè)，一旦面對他，一切準(zhǔn)備都變得無用起來。
趙西澄坐在車后座，偏頭微不察覺往旁邊的人看了眼。
他手搭在車窗上，低頭正看著腿上的文件，身姿慵懶矜貴。
白襯衫的袖口被他翻折在手腕處，露出一截線條完美的腕骨。襯衫的領(lǐng)口也解開了兩粒，微微敞開著，垂著的眉眼清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失神地盯著，竟然忘記收回視線。
周景宴掀起眼皮就看見她一副盯著自己發(fā)愣的樣子。
該不會是自己昨晚太失控了，他皺眉思忖了下。
趙西澄在他抬頭時便立刻收回了視線，望向窗外。
手頭的手機(jī)震動了下。
她低頭瞥了眼。
“今晚來我房間?！?p> 手心瞬間收緊，她面無表情地打字。
“小叔還有力氣？？？”
連續(xù)三個問好似透露她十分疑惑的情緒。
周景宴摁滅手機(jī)，眼神意味深長地掃了她一眼。
她倒是越來越敢和自己叫板了。
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周家是大家族，只是尋常家宴也十分隆重。
周景宴一回來就被老爺子叫去書房，這一去半個小時都還沒出來。
家里的阿姨見她是最好說話的，便支使她上樓去叫人。
趙西澄望了眼客廳，周梓言正在跟人煲電話粥，周夫人在澆花，倒是她最閑了。
她點點頭上樓。
書房內(nèi)，周老爺子背對著人，渾身低氣壓。
周景宴當(dāng)然是覺察出了不對，他不動聲色地低著頭。
默了良久，老爺子終于轉(zhuǎn)過身來，朝他臉上甩出一沓照片。
“王耀昨日過來說看望我，結(jié)果送來這么一份大禮。”他拄著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語氣痛心疾首，“景宴，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怎么如今也糊涂了啊?！?p> 周景宴彎腰隨手揀了幾張，全是他和趙西澄在醉相思的照片，一路到地下停車場都有。
“你哥之前說要把這個孩子接回來我就不同意，一個故友的女兒，送些錢過去就是，現(xiàn)在倒好，爬上你的床了！你馬上給我斷了，我找人給她送走?！?p> 周景宴斂起眼角，唇角牽起冷淡的笑意，“爸，我不過拿她作個消遣，怎么惹你生這么大的氣，和沈家的婚事定下來，我自是會和她斷了?！?p> 門外，趙西澄聽到他這句話，身子禁不住晃了下。
消遣，他原來只當(dāng)她是個消遣。
老爺子打量一番兒子沉靜的面容，沉聲道：“是嗎？沈家是個講究面子的，這孩子到底名義上還是你的侄女，鬧起來就不好看了?！?p> “我就是想到這點，找外面的人反倒麻煩，她現(xiàn)在還依靠周家，知道什么話都不能往外說?！?p> 原來是這樣，趙西澄手撐住墻壁，痛苦地捂住胸口，難怪他第一次那么輕易地就答應(yīng)她。
“既是這樣，你就快點將她處理了，我就不管了?！崩蠣斪訑[擺手讓兒子出去。
不過只是一個拿來玩玩的女人，他了解自己兒子知輕重。
周景宴帶上門，臉上的笑意頓收，眼中閃過狠厲，看來某人已經(jīng)坐不住，迫不及待向他動手了。
——
周景宴是在飯桌上才發(fā)現(xiàn)趙西澄不見的。
“從小行事就古里古怪，生怕別人看不出她不是我們周家人?！敝荑餮月N起小指，勾著碗里的湯，涼薄的唇里吐出尖刻的話語。
桌上氣氛凝重起來，趙西澄在周家宛如透明人，吃飯前突然不見，誰也不說要去找她。
“宜安，去打個電話?！背林肆季茫芾蠣斪咏K于表態(tài)，讓兒媳去找人。
“是?！敝芊蛉藴\淺應(yīng)下，畢竟她也是趙西澄名義上的母親。
是夜，晚風(fēng)清涼，皎皎明月斜垂在天邊。
趙西澄蹲下身子，抱膝痛哭。
原來自己的一廂情愿真的只是一廂情愿。
不知哭了多久，臉上的淚水已被涼風(fēng)吹干，隱隱有些生疼。
正打算回學(xué)校，摸到空空的口袋，這才想起自己出來的時候太過慌亂，連手機(jī)都忘記拿了。
客廳內(nèi)響起悠揚的鋼琴聲。
周夫人掛斷電話，站起身，“西西手機(jī)似乎忘帶了?！?p> 周老爺子坐在上方漠著一張臉不表態(tài)，倒是周景宴突然無所謂地一笑。
“走了就走了，原本也是不相干系的人，嫂子快吃飯吧?！?p> 周老爺子滿意地看了兒子一眼，招呼眾人，“都吃飯吧?！?p> 周家的老宅距市中心較遠(yuǎn)，趙西澄走了快一小時都沒瞧見一輛出租車。
她仿佛感覺不到小腿上的酸痛，木然地往前走著。
車內(nèi)，周景宴遠(yuǎn)遠(yuǎn)地就望見那道纖瘦的身影，在夜風(fēng)中顯得飄飄欲墜。
“上車?！倍?，低沉的男聲，同這暗夜昏沉交融，她循聲望去。
周景宴手扶著方向盤，望著她這邊，表情還是一臉處變不驚的淡然。
她真像沖上去撕碎他這副嘴臉，想問問他到底把自己當(dāng)作什么，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
但她可沒他會演戲。
趙西澄咽了下干痛的嗓子，淡淡收回視線，當(dāng)作沒看見那人，繼續(xù)麻木地走著。
車子又跟著她緩緩行駛了數(shù)十米。
“上車，你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他再次出聲，這次語氣中帶了絲無奈，仿佛她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不予理會，她依舊視他為無物。
終于，他的耐心告急。
周景宴下車，繞到她面前，拽住她的胳膊往車?yán)锿稀?p> 她死死地定住，鐵了心般地要和他較勁。
周景宴手腕用力，將她帶到自己身前，“你在鬧什么？”話語里有隱晦的薄怒。
她冷笑，“您這又是無聊了？準(zhǔn)備拿我當(dāng)消遣？”
周景宴一愣，看清她臉上的濕跡。
趙西澄望著他臉上怔然的表情，鼻頭一酸，突然很委屈，他到底憑什么要這么侮辱她。
她漠然轉(zhuǎn)身，周景宴下意識地伸手去拽她。
可眼前的女孩突然軟軟倒了下去。
意識喪失前，她感覺自己身子挨入一個寬厚熟悉的懷抱中。
下一秒，徹底墜入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