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兒時舊事
阿瑩搬走了。
很突然，應該是那次出院后，就再也沒回公寓，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老爺子派助理過來收拾物品的時候，梅姐也在場。房間梳妝臺上琳瑯滿目的首飾，看得她眼光繚亂；鴿子蛋大的鉆石戒指，就那么隨意扔在窗臺角落；任性剪斷的珍珠項鏈，堆了滿滿一抽屜；昂貴的奢侈品包包、衣服，甚至吊牌都沒有拆，只是胡亂塞在衣柜里。
“沒想到老爺子對唐小姐這么好，她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梅姐在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忘了那些親眼所見、無比恐怖的每一幀每一幕，仿佛在羨慕一個超級完美的人生。
這種轉(zhuǎn)變，讓我很詫異，也無法接受。
我和安安聊過，她說：
“香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們也好，阿瑩也好，或許在別人看來，我們?nèi)兆舆^的輕松、光鮮，但背后的苦楚，心中的哀涼，又有誰能夠理解呢？”
是啊，只要想起阿瑩那小心謹慎、孤獨無助的眼神，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好在老爺子并沒有因為阿瑩的事，遷怒峰哥，他與雙杰的合作，進行的很順利。她對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如起初小心翼翼，甚至有點小傲嬌。有時在公司，也會直接在電話里說想我，要親親。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倒是小谷有些不對勁。從BJ回來后，一天到晚悶悶不樂，我問了好多次，但是她老是用亂七八糟的理由搪塞我。后來見我真的生氣不理她，才肯說了實話。
原來金主在國內(nèi)的生意結(jié)束的差不多了，出國時間也提上日程?？刹恢獮槭裁?，開始舍不得小谷，不僅頻頻留宿，甚至還冒出讓她再懷上一個孩子，兩人繼續(xù)生活的想法。
并且，這想法，甚是堅定。
小谷無奈，只能把她和小全私定終身的事和盤托出，金主非常生氣，不僅揚言要投訴小全，讓公司開除他，還威脅小谷會斷了來年的房租和生活費，看她怎么養(yǎng)男人。
我問小谷：
“你后悔嗎？”
小谷搖搖頭，眼里閃著光，像是在期待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新生活。附屬在別人的世界里這么久，能夠光明正大和自己愛的人走過余生，即使辛苦一點，也是心甘情愿。
“香香，你不用擔心我，這些年多多少少也存了一些錢，維持基本生活不難。只是，小全努力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可以晉升主管，工資獎金能翻一倍呢，我怕他放不下，會離開我。”
“沒事，小全和我聊過，就等著你自由，然后開開心心回麗江當他的老板娘?！?p> “真的？太棒了！”
小谷滿臉驚喜，興奮的拉著我轉(zhuǎn)圈，原本心中壓抑已久的陰霾一掃而空，直接拿起手機給金主打電話：
“我決定了，離開深圳，再見。”
看著小谷即將奔赴新的一段人生，我真的替她高興。
小谷擔心的問：
“香香，你想過未來嗎？難道一直和峰哥保持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一天，他回歸家庭了，你該怎么辦？”
“怎么辦？那大不了我也離開深圳，來麗江投靠你。我們可說好了，你不準嫌棄我。”
小谷舉起手掌，和我重重拍了一下，她說這個叫擊掌為盟，誰都不準反悔。
當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并不相信有這么一天，就像這一天真的到來時，我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反復的問峰哥：
“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他沒回答，只是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離小谷去麗江還有三個月。她每天都很開心，在網(wǎng)上找民宿的裝修圖紙，買各種各樣的花卉種子。她說要在民宿的里里外外都種滿鮮花，然后風一吹，花瓣飄落，那場景一定很美。
小全沒等到金主投訴，而是直接遞交了離職申請。根據(jù)公司規(guī)定，移交工作的過程，前后大概需要兩個多月。這么一算來，兩人剛好趕得及年底在老家辦婚禮。
峰哥聽說小谷要走，怕我覺得冷清，于是說干脆在深圳買套房，也好有更多的時間陪我。
一眨眼，成軍在深圳已經(jīng)待了半個月。在此之間，我借口請不出假，只是給他的卡里打去一萬塊錢，讓他自己買個手機，剩下的，留著零用。
父親來過幾次電話，一張嘴就是熟悉的老話，什么“你大哥不容易，總不能牽連了他”；“你要多替你大哥考慮考慮，畢竟他有自己的家”等等，我很是反感，夜深人靜時，一些原本已經(jīng)遺忘的陳年舊事，又開始涌上心頭。
大哥年長我五歲，出生時久旱逢甘霖，奶奶激動的說天降福星，是祥瑞之兆，抱著他挨家挨戶轉(zhuǎn)，把肚子不爭氣的婦女氣的農(nóng)忙時節(jié)就跑回娘家哭訴。不過那些年，家里的確事事順利。
我至今不明白為什么有了大哥，母親仍孜孜不倦繼續(xù)生育。兩年后，當我我呱呱墜地那刻，爺爺突發(fā)心臟病在家暈倒，雖是舊疾，但一家人仍覺得晦氣，特別是之后爺爺身體愈發(fā)糟糕，一年后就與世長辭，父母更是把責任推在了我的身上。
我出生三天，母親依然不愿意喂奶，好在同病房產(chǎn)婦熱心，這個幫一把，那個喂一口，算是活了下來。最后還是護士長看不下去，當了眾人的面，浮夸的說了一句：
“這小妮子漂亮，我工作20多年，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娃?！?p> 奶奶眼睛一轉(zhuǎn)，這才拍板說，：
“留著吧，養(yǎng)大了給成國換彩禮?！?p> 所以，這大概也是我和大哥關(guān)系冷漠的原因。
至于成軍的出生，純屬意外。只因我從小水靈、漂亮，村子里閑言閑語猜測不斷，父親和母親的關(guān)系降到冰點，加上奶奶的攪和，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
為了自證清白，母親堅持要了成軍，可惜不是女孩，沒法從長相上還母親一個公道。不過歪打正著，倒是讓奶奶閉了嘴，每天忙前忙后照顧成軍，也就沒精力挑撥父母的感情。家里生活總算安耽了不少。
等成軍再大一點，父母對我的要求就變?yōu)椋荷戏龈绺?，下顧弟弟，對父母不離不棄；節(jié)衣縮食，打工賺錢，工資按時家中寄。
看吧，是不是你也會替我感到難過、傷心？